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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小星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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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屿到的时候离王其说的时间还有几分钟,他站在昼夜门口发了会儿呆,夜里的凉风将白衬衫的领口掀起来,松松地笼着那截皙白的脖子。
有三三两两的年轻男女从大门进去,见他一个人站着还会好奇地看上一眼。
这座繁华的城市每到夜晚都会呈现它酥骨的一面,整条街上的灯都会亮起来,一点两点连成一片。
昼夜是这一带最大的酒吧,若是在这里站一会儿,总能看见各种各样新鲜漂亮的面孔进进出出。
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苏屿收回视线:“王哥。”
“还不快来,他们都到了。”
苏屿挂了电话,昼夜门边的大玻璃清晰地映出他的样子,软软的黑发乖顺地笼着前额,白衬衫牛仔裤,整个人干净地仿佛能闻见淡淡的洗衣粉气息,看着倒像是个高中生。
其实夏星河本来也就是十八九岁的年纪。
包厢的门虚掩着,王其恭维的笑声从里面溢了出来。
苏屿深吸了一口气推门进去,他不怕的,出发前他已经给周夜发过消息了,以前周夜总提醒自己王其不是好东西,所以周夜一定会来的。
毕竟他这么紧张自己。
苏屿推开门,里面的说话声就停止了,那种露骨的、不怀好意的视线落在他身上。
这里的人他都不怎么认识,光线很暗,除了那个副总还有几个没见过的中年人,几个衣着暴露的年轻男孩亲昵地坐在他们边上,苏屿有些不自在地攥了攥手指,看着王其低低地叫了一声:“王哥。”
“小夏到了,来来来,”王其笑得极为用力,眼睛弯成了一条缝,他热络地拉着苏屿的手腕把他往刘金开那带,“坐这儿。”
苏屿刚坐下来就感觉到腿上多了一只手,他脸色苍白了一瞬,唇角向下压了压,在暧昧的灯光下,这种生涩的不满倒显得格外稀缺。
刘金开感到他一瞬间的紧绷笑了笑,在他腿上轻轻拍了两下,又推过来一杯红酒:“今天小夏来的最晚,可要罚一杯酒。”
“我今天胃不太舒服,”苏屿微微蹙起眉,他从上午到现在就只喝了点粥吃了两口包子,现在看着杯中猩红的酒液忽然有种烧心反胃的感觉,额头也起了一层薄汗,“果汁行吗?”
“小夏,”王其冲他皱了皱眉,“刘哥让你喝你就喝。”
苏屿看了看王其,垂下眼睛伸手去拿那杯酒,正要往里灌的时候有一只手拦住了他。
苏屿怔了怔就看见刘金开握了上来,这个大腹便便的已婚中年男人正笑盈盈地看着自己:“身体要紧,喝果汁、喝果汁。”
刘金开碰到了他的手,黏糊糊的触感和周夜手心的干燥是不同的,苏屿压下心底的厌恶,不动声色地松开手去拿那杯果汁。
苏屿:233,果汁里有料吧?
233:有的宿主大大。
苏屿拿起那杯果汁一饮而尽,余光看见刘金开和王其交换了眼神,垂下眼睛压下眼中掠过的一丝厌烦。
233:啊啊啊啊大大。
苏屿:别叫,清醒度提高20%,另外给我盯着周夜。
233:好的!小夜夜在斜对角那个包间和朋友喝酒,哦对了,最近小夜夜回公司任职了,他那个眼里只有利益的冷漠阿爸对此很满意。
苏屿听着系统絮絮叨叨,眼皮好像渐渐重了起来,周围人的交谈声仿佛隔着距离,远远近近听不真切。
他觉出不对刷的站了起来,身体却晃了一下险些摔倒,刘金开立刻站起来扶住他:“小夏?”
苏屿蹙起眉,皙白的脸颊染上淡淡的红晕,原来黑白分明的眸子盈着水光柔和不少,语气是倔强的:“我要去厕所。”
这幅样子看得刘金开心里发痒,连连应和道:“好、好。”
苏屿站都站不稳了,有只手不怀好意地去圈他的腰,躲了几次还是黏上来,他皱起眉:“别他妈碰我。”
刘金开也来了火气,他是喜欢有个性的没错,但过了头就不行,此刻也黑了脸去拽他的胳膊。
“差不多得了,小女表子,跟了我少不了你好处。”
苏屿抱着柱子不肯走了,刘金开哄了两句还不松手,拉扯没一会儿就出了一脑门的汗,见他油盐不进,眼睛一瞪直接扇了他一巴掌。
“他妈的一个十八线跟老子犟。”
这张脸嫩极了,一巴掌下去立刻留下了几个清晰的指痕,苏屿直接被打蒙了,眼泪一下子流了下来。
他被扯着腰往包间里拖,不对劲的感觉更明显了,身上好像在三伏天吃了多辣的酸辣粉一般火急火燎的。
拉扯间他踉跄着摔到地上,刘金开一直扯着他,地面再也没有可以抓住的地方。
没有人听见他的求救,手指在地毯上磨出血痕,灭顶的恐惧和绝望裹住了他。
周夜呢,周夜怎么不在,他说过会保护他的,他说过,要夏星河做最干净最明亮的一颗星星。
他说小星星啊,有些捷径是不能走的,要踏踏实实地成功很难,不过没关系,在那之前我会陪着你守着你,熬过去。
可他现在又在哪里呢?
苏屿皱起眉,眼泪流到了肿起的脸颊上刺痛一片,朦胧间却有一双干净的皮鞋出现在眼前。
苏屿怔怔地抬起头,他看见黑色西裤裹着一双修长的腿,衬衫将他的宽肩窄腰修饰的极好,袖箍让他的斯文多了一分禁欲的特质。
他仰着脖子,好一会才看清了男人的面容,高鼻深目,轮廓很硬朗。
是周夜。
他脸上露出狂喜的神情,伸手去拉男人的裤脚,像偷跑出去挨了欺负的小狗,黑色的眼睛湿漉漉的,几乎是急切地叫出他的名字。
“周夜、周夜!”
周夜微微眯起眼睛,睫毛投下的一小片阴影让那双眼睛看不出什么神情,他死死地看着夏星河。
青年显然是吓着了,皙白的脸颊肿起一片,眼泪晕湿了睫毛,领口的扣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蹭开一个,这么望下去还能看见尚未消退的青紫。
“周、周少?”
周夜一个眼神都没给刘金开,他蹲下来捏住青年的下巴迫使他看着自己,那几个清晰的指印配着交错的泪痕看着实在触目惊心。
周夜眯起眼睛,指腹擦过柔软的唇瓣,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
“疼吗?”
苏屿没有回应,他只是急切地把那只温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又因为忘记这边脸刚刚挨了一巴掌而疼得抽气,但他秀气的眉只是蹙起一瞬就舒展开了,他触碰到这个人,感受到他指尖的温度、干燥的掌心。
周夜来了。
苏屿被抱了起来,他紧紧地攥着对方的衣襟,将质感极佳的衬衫抓的皱巴巴的,又用脑袋蹭蹭他胸膛,脸上露出满足的神情。
周夜低头看了看怀里的青年,他脸颊和耳尖都染上了不正常的红,气息都有些乱了,却还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盯着他看,哭的狠了睫毛上还沾着泪水,蔷薇色的唇瓣微微张开。
“……夜哥。”
周夜顿了顿,心里蓦然一软,紧跟着又是艰涩的疼,细密的难过自胸腔里透出来,随着心跳越发沉重。
他很喜欢他的小星星这样依赖自己,不过那是以前了。
苏屿露出一个笑来,大概是牵动了伤处有些僵,湿润的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露出一丝得意。
“我知道你会来的。”
周夜抿着唇没说话,一只手抱着人从口袋里拿出房卡开门进去。
暖黄色的氛围灯将总统套房照的柔和暧昧,周夜踢上卧室的门,一把将苏屿扔到了床上。他冷着脸去解衬衫的扣子,白天严严实实裹在衣服里的紧实胸膛展现出来。
周夜爱运动,胸膛是健康的浅麦色,很漂亮。袖箍落到地板上发出一声闷响,手工衬衫被随意丢到地上。
苏屿陷进了柔软的大床,胃有些难受,脑子还是胀胀的,他盯着天花板上昂贵的吊灯,忽然想起了他出租屋里那盏二十块钱的吸顶灯。
那盏灯是他和周夜在灯具市场上淘来的,它的光也是奶黄色的,外壳有一点小瑕疵,不过不影响使用。
当时是他扶着木梯,周夜穿着背心和大沙滩裤爬上去换的。
苏屿还在想灯的时候,周夜的膝盖强势地挤进了进来,有力的手握住他的双手按到了头顶,他凑近了,挺直的鼻梁几乎要碰到苏屿的脸,滚烫的呼吸打在脸上痒痒的,蠢蠢欲动。
苏屿看懂了周夜的眼神,他现在也很想,只是忽然想到他一天的音讯全无,电话不接消息也不回,心里就有了点儿委屈,垂下眼睛叫了声哥。
他鼻头和眼睛都是红红的,秀气的鼻梁上那颗小小的痣增添了几分含蓄的艳色,此刻湿润柔软的唇瓣微微张开,蔷薇一般诱人采撷。
周夜见他这副模样忽然想到了上辈子那些不堪入目的照片,想到他查到的东西,心里的怒火裹挟着失望愈演愈烈,钳制下巴的手更加用力。
“你就这么爱钱,十几岁就出去卖。”
苏屿猛地睁大了眼睛,下巴被捏的很疼,心里难过更甚,他下意识为自己辩解,“我没有,我只是卖酒,没有、没有……”
周夜死死地盯着他,手背上的青筋狰狞地跳起,原来浸透蜜糖的眼眸中涌动着可怕的情绪,山雨欲来,有摧枯拉朽的恨意翻涌。
见他露出那样的表情,苏屿缩了缩脖子,脸上红意消退了些,却只听见他说了一句:“你很缺钱。”
苏屿动了动唇却是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周夜不一样了,他能感觉的到。
滚烫的吻落在额头、眉毛、眼睛和鼻梁,周夜以前也喜欢怎么做,这次却不一样。
苏屿闭上了眼睛,周夜凑过来咬他耳垂,他痛呼出声,又听见他在耳旁低低说了一句:“卖给别人,还不如卖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