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离之后》笔墨为锋

4、第四章

　　虽说饭菜简单，可也少不了荤素，几道肉菜便被端上了桌子，桌子的氛围还是一如既往的沉闷，只有林宪给秦柔夹菜，可惜她没吃两口便开始干呕。

　　林宪摔了筷子，指着一桌子菜，恼火道：“谁让你们做这些东西的！给我撤下去，换些清淡点儿的！”

　　苏墨没管，静静的喝着自己的银耳粥。

　　桌子上共八道菜，最腻的当属酱肘子，烧鹅，两道素菜分别鸡蛋和腊肠，总的来说很丰盛，可看上去到底是……有些油腻。

　　秦柔怀着身子，自然难挨。

　　“不用了林哥哥，”秦柔难受的眼角挂泪，却轻声细语道：“边境苦寒，何曾见过这些美味，好不容易回来了，你不用管柔儿，多吃些。”

　　说着，便给林宪夹了一块鸡肉。

　　林宪听完秦柔的话，眼神陡然变了变，望向苏墨：“我走这些日子，你每天都吃这些吗？”

　　“是啊，”苏墨挑眉，举着自己碗里唯一一碗清淡的银耳粥：“毕竟父母在上，我还得好生伺候她们，这一日三餐，哪能随便呢？若是亏待了父亲母亲，你回来我可不好交代。”

　　林宪一肚子的火愣是没地撒，只能转身望向林母，得到的自然是二老有些讪讪的表情，两人举着筷子：“吃……先吃菜吧，若是秦柔不舒服，再叫人做些清淡的送上来就行。”

　　林宪便不好再说什么。

　　苏墨吃着菜，气定神闲，望向秦柔，就见她时不时的干呕，时不时的泪眼汪汪，时不时的勾着林宪的小拇指，像是偷情般撒娇，好像在这餐桌上，在父母面前，这样做更刺激。

　　当然，苏墨没有忽略秦柔挑衅的视线。

　　林宪的后院以前很干净，与她相敬如宾过了七年，期间从未沾花惹草，也没有什么红颜知己进入后院，所以苏墨已经忘记宅斗是什么感觉了。

　　现在，有秦柔了，事情变得有点意思，就算自己现在已然放弃了林府，可在自己走之前，也得送一份大礼给这两人。

　　毕竟，她可不是什么好人呢。

　　许是大局已定，又或许是苏墨逐渐装透明，总之这顿饭算是安安静静的吃完了，苏墨借口回了屋，刚准备进门，就听身后传来一声娇滴滴的声音。

　　“苏姐姐，我能否与你说说话。”

　　苏墨转了身，没见到林宪，他应该是去了书房，或者和二老待在一起，玉娆见秦柔没了仪仗，立刻掐着腰拦在苏墨面前。

　　“哪来的贱蹄子也敢称小姐为姐姐，”玉娆看不起秦柔，以女子之身混入军营，还能爬男人的床，别说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连着一顶轿子给人当小妾的文书都没有，与青楼那些人又有何区别。

　　秦柔脸色一白，似有些恼羞成怒。

　　苏墨懒得和秦柔针锋相对，索性拦下了玉娆：“别闹了，托你去办的事情别耽误了，正好雪停了。”

　　“小姐，我……我不去。”玉娆跟在苏墨身边久了，哪怕只是一个眼神，她都知道自家小姐在想什么。

　　请大夫来，可不是为了保胎的。

　　“别闹脾气，”苏墨板起了脸。

　　“我怕她欺负你，”玉娆望着秦柔一脸防备。

　　“放心吧。”

　　好说歹说，才将玉娆劝走，苏墨望着她一步三回头的背影，无奈的摇着头，直到玉娆离开了视线，她才收回带着笑意的嘴角，平静着脸，转身推开了门。

　　秦柔见她不理自己，急着又喊着：“苏墨，我有话对你说。”

　　苏墨察觉身后的声音愈发近了，没搭话，便听秦柔又道：“苏姐姐是个聪明人，林哥哥早晚要在你我之间做决定，你今日逃了，明日又当如何，我们之间早晚要争斗一番，不如早些摆到台面上，不是吗？”

　　秦柔望着苏墨的侧脸，那个她第一眼见到便讨厌的女人，永远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好似把什么事情都掌握在手里，高高在上，真叫人恶心。

　　“秦小姐不必厌恶我，也不必觉得我会与你争，”苏墨自顾自的推开了门：“我也并非避开，只是你我身子都重，若是磕到碰到了，说不清。”

　　秦柔不笨，眼见着苏墨正要关门，扶着门框咬着牙道：“你什么意思？”身子重？难不成也……

　　“秦小姐也是个聪明人。”

　　苏墨怡然一笑，手上却毫不客气的将门关上，留下秦柔一人在门外胡思乱想，不过她自然是不管的，有那些时间，不如想想这份大礼，该用什么方式送给林家才好。

　　子嗣，名声，前途，一个一个来。

　　宅院的女人斗来斗去，拼的你死我活，到头来不过争得丈夫的恩宠罢了，苏墨不屑与人争宠，而秦柔，现在看来只是个后宅女人。

　　不过，也不可掉以轻松。

　　苏墨进了屋子，屋子里的陈设一如既往的简谱，眼前渐渐浮现以往和林宪在一起的时光，就像大厅前摆着的那张书桌，林宪也曾在学习的时候将她捞在怀里抱着。

　　她以为自己心死了，可一想起往事，心中依旧免不了起伏，或许父亲说的没错，她继承了母亲的心软，同时，也继承了他的理智。

　　怀念，但不至于失了智。

　　苏墨点燃了屋子里的炭火，在这冬天确实暖和，抬手在嘴边哈哈气，继而表情淡漠，伸手将篮子里半成品的鞋子扔进了炭火里细布被灼烧，不一会儿漂亮的鞋子便成了一团焦黑。

　　苏墨懒懒的打了哈欠，起了身。

　　时间不早了，在许大夫来之前还需好生静养着，索性又躺到了床上，半蜷着身子，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而屋外的秦柔，心里七上八下的。

　　苏墨的那句话在她心里到底是留了一根刺，如果她真怀了身子，约莫是林宪临走那段时间有的，大概三个月到四个月之间，而她肚子里的孩子，不过两个月。

　　情况对她不利。

　　不过……林宪应该不知道苏墨有了，要不然不可能对她时而冷淡，时而关心，也不会绝口不提半句，甚至林老爷两人都不曾站在过苏墨身后。

　　明明只要说有了，她便不会处于不利的地位，可为什么……苏墨不说，还有，为什么一副不争不抢的样子。

　　秦柔回到屋中沉思，不多时便听门吱呀一声响了，是林宪回来了，他的眼中带着笑意，又有些愠怒，显然刚刚和父母两人的谈话，结果并不让他满意。

　　“林哥哥，先喝杯热水吧，”秦柔恢复了柔弱的面容，安抚似的笑着。

　　“还是你知道体贴人，”林宪将杯子扔到了桌子上，反手将秦柔按在了怀里，凑在她的脖子上咬了一口，却说：“如果苏墨有你半分贴心便好了。”

　　“你别这么说，苏姐姐一人操持那么大一家子，事事关心面面俱到，难免会偶尔忽略你的感受，不过她也是为了这个家，尽心尽力，你可不能怪她。”

　　“为了这个家尽心尽力？”林宪哈哈的捏了捏秦柔的鼻子：“也就你这个小傻瓜，什么都不懂，她那哪是尽心尽力操持这个家啊，不过是想……”

　　林宪顿了顿：“算了，说了你也不懂。”

　　秦柔乖巧的应下：“是柔儿太笨了。”

　　“你自幼只读医术，一身医术救人，谁敢说你笨？只不过没见过内宅罢了，不懂也好，省的那些肮脏事情玷污了你。”

　　林宪和秦柔又说了几句体己话，才道：“对了，今日我得去苏墨房里，你先行休息吧，”说着，又温柔的抚摸着秦柔的肚子：“照顾好我们的儿子。”

　　秦柔的笑意有一瞬间的僵硬，不过还是大方道：“好的林哥哥，你和苏姐姐叙叙旧，我会照顾好自己。”

　　林宪见她这般，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安慰道：“乖啊，等我去说服苏墨，过几日便娶你进门，陛下下旨，十日后为我们接风洗尘，到时候我一定让你有身份随我一起。”

　　“没事哒林哥哥，柔儿有你就好啦。”

　　两人又是腻了好一会儿，林宪方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了屋子，心里有些不情愿的敲了苏墨的房门，见无人答应，便自顾自的推门进去了。

　　屋内很暖和，林宪便先烤了一会儿炭火。

　　炭盆内隐隐有几块碎布，林宪一时好奇捡了起来，隐隐可以见到一双鞋子的雏形，那鞋底还有一点红色，林宪皱着眉头将东西放好，在床上见到了熟睡的苏墨。

　　趁着她睡着了，林宪小心翼翼的扒开苏墨的手，就见苏墨的手指上有几个针眼，他看一眼便知道那是新伤，有了猜测，心里便涌上一丝自责。

　　林宪握着苏墨的手。

　　苏墨缓缓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便是林宪有些内疚的眼神，恍惚间像是回到了很久以前，那时候她卧病在床，林宪也是这般心疼。

　　不过，苏墨也只是恍了一下，继而便抽回了手，懒懒的望着林宪：“不去陪着你的柔儿，来我这下堂妻屋子做什么？”

　　林宪眉头一皱：“你我何必如此针尖对麦芒，你知道我不会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