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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谁比谁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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劈柴原本是柴房杂役弟子干的活,白凡扔给潘宝珠,她当然不乐意,但如今有求于人,只好在脸上堆起比哭还难看的假笑,应了一声:“是。”
潘宝珠的声音带着几分轻快,手中却提起靠在柴房墙角的斧子,恨不得立马重重朝白凡脸上砍去,既然不想要脸就削掉,长着也是浪费。
柴房里昏暗无光,还充斥着一股霉味。潘宝珠连打好几个喷嚏才开始干活,只见她手起斧落,伴随着清脆的咔嚓声,一根粗壮的木柴就分成了两半,大小匀称,干净利落。
站在一边监工的白凡说道:“劈柴这种粗活倒是很适合你,轻松不费力。”
那是当然,潘宝珠才不给他机会假借“教亲亲萌蠢师妹砍柴”,实则摸来摸去,最后滚到一起,毕竟男频文没有节操。
潘宝珠把柴当成白凡狠狠劈砍下去,没人天生神力,都靠一天天苦练取得成效,忍受三九三伏里练体的艰辛,可不是为了劈柴。
白凡这种无处不在的优越感真的够了,既然如此,潘宝珠决定索性就装可怜,捧他办事她抬头惨兮兮地说道:“小人出生低微,只有一条水灵根,比不上白凡师兄周身自带水光润泽,少说也有五条水灵根吧!”
说完,她低头默不作声地干活,留出时间让白凡好好回味马屁的香甜。
白凡不由暗爽,大叫识货,他的确有五条水灵根,在白云观中资质属于上层,所以才目中无人。
要知道拥有一条灵根的人非常多,基本上修仙无望,但偏偏又没有断绝所有修仙的希望,很多人坚信只要有恒心有毅力,再遇上个机缘,万一就成仙了呢?他们宁愿穷其一生挣扎在修仙底层,也看不上尘世中普通凡人的生活。
白凡斜眼看着潘宝珠,她像不知疲倦的傀儡木偶般卖力劈柴,汗水顺着她的额头滑落,滴在地上无影无踪,仿佛那就是她黯淡无光的未来之路,一条灵根的人再怎么努力也只能是卑微的蝼蚁。
他再一次庆幸自己出生高贵,仙途坦荡,虽然有那么一丝丝怜悯,但没有能力的人,做牛做马理所当然,他不禁脱口而出:“就这点本事,也只能卖苦力为生了。”
潘宝珠放慢动作,摆出一副虚弱的样子,说道:“白凡师兄,我已经好几天没吃饱,可能……可能力气不够了,待会一定帮我美言几句,我要到钱去就去买几个馒头吃,当然也孝敬您几个。”
“谁要吃馒头!”白凡哭笑不得,穷酸的下等人品味再一次衬托出修仙人士生活的无比滋润,“你今天来那么晚,朝露草都不鲜嫩了,师父尝出来你就完了。”
潘宝珠大惊失色,带着一丝哭腔问道:“啊,那可怎么办?白凡师兄,你一定要帮帮我!”
她低声下气的样子让白凡更加得意,高高在上地说道:“行了,我有数。”
不新鲜就责罚?潘宝珠笑了,这个笑真心实意,她一想到早晨为白云老道“特别浇制”的大粪酱朝露草,现在已经混进其他药材中,进入老道的肚皮了,就忍不住高兴。
其实她早就想笑了,但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表现出来,一直憋到现在才能光明正大地哈哈大笑:“谢谢师兄。 ”
白凡瞪眼道:“傻笑什么,再过一炷香劈不完柴,有你受的!”
潘宝珠不再多说什么,加快了劈柴的速度。
“白凡,你在做什么?” 一个略显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自正厅传来,由远及近,不怒自威。
是白云老道来了,听上去他并不愤怒,看来没尝出来美味的佐料,潘宝珠不知道应该高兴还是失望。
白凡脸色微变,连忙站直身子,换了种恭敬的姿态,带着一丝谄媚道:“师父今日红光满面,定有高兴之事,我在监督潘师妹劈柴。”
白云老道缓缓走进院子,他喜爱白色,全身道袍雪白,一丝不苟的发髻上面插一枝桃木簪,颇具道骨仙风。
他的目光落在码得整整齐齐的柴火垛上,眼中闪过赞赏,捋了捋修剪整齐的胡须,说道:“小丫头劈柴手艺不错,你是……?”
白凡适时补充道:“杂役一年弟子,潘宝珠,平时负责给白云观送灵草和柴火。”
潘宝珠停下手中的动作,向白云老道行了一礼,说道:“多谢师父夸奖,劈完柴我就回去了。只是最近手头不宽裕,不知能否先结算过去三个月的灵草钱款?”
白云老道温和地点点头,说道:“你随我来。”
如此顺利,潘宝珠竟有些不习惯,跟随白云老道走到正厅。只见白云老道拿起桌案上的白色瓷瓶,倒出一大颗圆溜溜的丹药,笑眯眯地托在手心里递到潘宝珠面前,若有所思道:“你叫潘宝珠,有半年没进阶了吧?这是由我本人精心炼制的‘凝气丹’,可以助你提升修为,服下后定能有所突破。”
白云观的学费不便宜,慕名而来的弟子仍旧众多,不是没有原因的,除了白云老道的外表非常符合修仙人的想象,他还能让所有人觉得他一直尽心尽力督促门下弟子修习,学费贵些代表门槛高,物有所值。
比如这次,师尊大人竟然记得潘宝珠这个无名小卒的修行进度,她原本应该感动得热泪盈眶,但现在真不知道说什么好,因为她了解这种“凝气丹”,不过是最普通的丹药,根本不值几个钱,以前还在潘家的时候,这种丹药掉在地上都懒得捡起来,白云老道却把它当作天大的恩惠赐给她,什么意思?欺负她不识货想以丹抵银?
潘宝珠可不想当冤大头,只得作受宠若惊状,感激涕零地推托道:“不不不,这太珍贵了,我现在的修为低下,吃了也是浪费。师父不必如此破费,我能老老实实赚些灵草的钱,就很满足了。”
“好,好,好!”白云老道连说三个“好”字。
潘宝珠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东西好,总之是没有拿出银子来的意思,眼见这次又要不到钱,她急得两眼乱瞟,到处找寻值钱的物事。
最终,她的目光落在百宝格里的一只金瓶上。那金瓶不过手心大小,雕龙描凤,龙纹张牙舞爪,气势磅礴;凤纹优雅华贵,每一根羽毛都清晰可见,看起来十分值钱。
潘宝珠两眼放光,一把抢在手里,说道:“我看就拿这个瓶子抵债吧。”
白云老道先是一愣,随即大大窃喜。这个金瓶是一个镇纸,他早年无意中进入一个破落的道观,见到桌上放着这枚造型别致的镇纸,就顺手牵羊带了回来,细细把玩后发现不过是块石头。
白云老道的五官皱在一起,紧张地说道:“哎呀,这可是我好不容易得来的宝贝,你快把它放下!”
潘宝珠求财心切,哪里肯听,直接把金瓶收到怀里,硬气地说道:“给银子结账,不然就拿它抵债!”
白云老道搓搓手,为难地说道:“这几日白云观账上真的紧张,要不然你过十天再来结账?”
“不行,上次也这么说,一日拖一日,没完了。”
“唉,这个瓶是我最喜欢的收藏,今日就忍痛割爱,抵给你吧。不过,要立字据为证,不许反悔!”
潘宝珠早就听说过,修仙人士都用仙丹交易,金银财宝没什么用,所以也没多想为什么白云老道那么轻易就松口了。她在带来的单据上写下“已收讫”,并签上大名交给白云老道,还生怕他反悔,捂着衣裳里的金瓶,快步离开了白云观。
回到山脚的住所,潘宝珠关上薄木板门,掩起漏风的窗户,才取出金瓶查看。哇,这么大块的金子,肯定值不少钱,去金铺换成银子,不,银票。先去吃两斤牛肉,再买本《清心诀》……
潘宝珠一边计划着怎么花钱,一边用手指轻轻摩挲着金瓶上的五爪金龙,突然感觉手指上有些沙沙粘粘,定睛一看,指腹上沾了一层金粉,这个金瓶竟然掉色!她用指甲扣扣瓶底,露出了灰扑扑的石头,原来整个瓶只有外面刷了一层金粉。
“该死的老东西,竟敢骗我!”
潘宝珠愤怒的声音从破茅草屋的各处缝隙射向四面八方,大半是被自己的愚蠢气到了。她本想摔了金瓶解恨,最终又不舍得这个赔钱货就这样砸在自己手里。
在贫穷面前,她降低了道德底线,不如去市集上碰碰运气,找个和自己一样贪财的笨蛋接盘这个假金瓶。
潘宝珠怀揣掉色的“金瓶”,在集市中闲逛。她的目光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扫来扫去,试图物色一个目标将“金瓶”脱手。
但大多数人都和她一样,穿布衣踩草鞋,平头百姓口袋空空,终日奔波讨生活,想必也不会对“金瓶”感兴趣,又不能当饭吃。
她走走停停,在第三次路过“隆盛典当行”的门口时,终于下定决心,推门走了进去。
当值的朝奉身材瘦小,缩在高高的柜台后边,像一只老鼠。
潘宝珠踮起脚尖把“金瓶”从半圆形的窗格里递进去,朝奉接过来,放在手中掂掂重量。
“姑娘,东西哪里来的?”朝奉眼光毒辣,上来一看物主,二问来历。
潘宝珠随口胡说:“祖传的。”
朝奉各式各样的人见得多了,懒得细究。潘宝珠不像有钱人,这金瓶也算不上贵重,只要不是偷抢来的赃物,也能做生意: “雕工不错,外边镀金,里边石雕。”
“那到底收不收?能给多少?”
“500文。”
“黑心鬼,还给我。”潘宝珠一把抢回金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