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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鹤唳,你有没有看过北海的雪原?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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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有小谢副官在,大家也都知道韩家和当今的大军阀谢家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彼此之间的纠葛十分深厚,所以本来被柳宁之前撺掇的准备今日的堂会要好好地质问一下韩慈,为什么还不把家主之位让给韩鹤唳的那几个老头都哑巴了,都选择苟着,不吱声了。
万一这个小谢副官是来给韩慈撑场子的,自己要是当着小谢副官的面和韩慈产生了冲突,不给韩慈面子,韩慈还不是往死里整,本来是家族的内部事务,尽量还是关起门来解决。
往深了想,如果小谢副官看上了韩慈,或者韩慈看上了小谢副官,亦或者两个人万般不幸的两情相悦了,那他们联起手来,岂不是天下无敌?
那到时候,当面质问韩慈的后果可能就不是只会被韩慈用阴招背地里整这么简单了,可能出个门就被小谢副官的手下突突了,最后变成了活灵活现的马蜂窝,那也太惨了吧。
越想越觉得还是不当出头鸟,柳宁暗示了那么多人,眼都要抽筋了,也没个出头的,柳枝还要死不死的凑上去问,“爹,你怎么啦,你眼睛不舒服啊?”
“滚,别烦我,眼睛进灰了。”
从刚才一进门开始,柳宁已经后悔带着这个小子了,自己一世英名,这个小子怎么半分没有遗传到自己的脑子?
韩慈倒是十分好心的关心道:“柳长老,您的眼睛进灰了?来,露露,去给柳长老扒开眼皮子,吹一吹眼睛,别让柳长老受伤了。”
露露刚刚准备下去给他眼皮子扒开,柳宁吓得一激灵,立刻表演一秒康复,坐直了身子,咳了一声说:“没事,我现在好了。”
谢在庭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柳宁不能对着韩慈翻白眼,也不能对谢在庭翻白眼,便干脆不爽的反手抽了柳枝一巴掌。
于是,只有柳枝一个人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韩慈收回眼神,交代了在自己的主座边上又另外放了一个椅子,让韩鹤唳坐在了自己的边上,第一次推辞是谦虚客套,第二次推辞可就是不给韩慈面子了,明白这个道理的韩鹤唳这次没有推辞,规规矩矩的并拢着双腿,坐在了韩慈的身侧。
“这次我专门过来,是想和大家商量一下,周叔一家遇害的事情。这个噩耗,我们都很遗憾,我手底下人一直在追查到底是谁害了周叔一家,只是事发突然,凶手又十分狡猾,我们一时间没有找到凶手到底是谁,在这里,我韩慈,作为家主,心中有愧,我给大家道歉。”
韩慈工于心计,表面功夫向来做得好,所以柳宁至今没有找到可以指摘他的地方,仿佛即使全世界都知道,是他韩慈杀了周全满门,还掳走了他的女儿,明知道对方有未婚夫还引诱对方堕落,只要韩慈自己不承认,这件事就不存在,当然,韩慈做惯了真小人,他怎么可能主动承认呢,况且,这件事又不是所有人都知道,能揣测出来事情是始末的,也就只有小部分人罢了,暂时还构不成威胁。
尹木青倒是首先站起身来,情真意切的说:“大小姐海纳百川,这件事情情势复杂,即使是官府的人,在接到报案之后,迄今也没有查出任何线索,大小姐不仅查出了线索,甚至好动用大量的人力物力找到了周长老的尸体,现在还主动给我们道歉,大小姐的胸襟不能不说是一般男子也无法比较的!”
“对啊,对啊……”
一部分人间尹木青起来说话,纷纷附和,韩慈坐了下来,看着尹木青,倏而笑了笑,“尹堂主果然明白我的良苦用心,有心了。”
尹木青笑着摆摆手,“族长的心思我们底下人不敢揣测,只是族长办事,我们还是很放心的。”
柳宁坐不住了,正好小谢副官中途谢府的人叫了出去,他憋了一肚子的气,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怒目瞪着韩慈。
“可是我明明听人说,当晚周全家里的那桩命案事大小姐身边的人去做的,大小姐现在倒是把自己的摘的干干净净,虐杀族中老人,不知道夜里面睡得安不安生!”
韩慈好整以暇,慢悠悠的端了一杯茶水抿了一口,“有人说?柳长老能不能仔细说一下,这个人到底是谁,不如前来与我对质,我韩慈没有做的事,我可不会承认的。”
柳宁心想怎么能把人供出来,这样自己的苦心安插的眼线岂不是暴雷了,那苦心经营这么久又有什么用?
他冷笑一声,岔开话题,“且不说人证是谁,我倒是希望大小姐能不能光明磊落一点,现在诈我说出人证,对方要是有什么不测,以后谁还能还周全兄弟一个公道?我从常理来说,大家就明白了!”
“哦?那就麻烦柳长老缜密的推断分析一下,为什么断定是我指派人做的事,要是柳长老说的不足以服众,那我可是要惩罚柳长老的。”
韩慈幽幽的看着柳宁,笑意不达眼底。
韩鹤唳看向韩慈,这么久以来,他对着韩慈已经察言观色了许久,即使再细微的表情也逃不过韩鹤唳的眼睛,韩慈不耐放的时候会轻轻地点一点手指,也就几下,并不频繁,而韩慈起了杀心的时候,便会冷不丁的在面上浮现一些堪称是温和的笑意,但是笑意不达眼底,像是在观察猎物的毒蛇一般,吐着信子,只等待机会将对方一击致命。
只有露露知道韩慈和柳宁之间的要命的仇恨。
当年韩慈和韩舞争夺韩家掌门人的位置,柳宁就是韩舞最为强有力的支持者,那个时候露露还没彻底的成长,也很青涩,韩慈身边没几个靠得住的人,只能靠着母亲的嫁妆那笔巨款,暗地里做一些丝绸的生意,一边自己挣钱一边想方设法的豢养一些不要命的死士,能为他豁出去命的那种,费这么大的功夫,也不过是为了有朝一日能保命罢了。
那个时候柳宁还没有表现出来对的韩舞的支持,表面上对韩慈十分的恭敬,加上他一直以来都是扮演慈眉善目的叔叔形象,在宋大小姐病入膏肓的时候还托人送来过极为昂贵的药材,一个人能做到这样,也就让韩慈对他放松了警惕。
但是有一件事他暴露了马脚,韩慈有一次去交易,手上携带着巨额的现金,柳宁半路上偶遇了韩慈,说事情对方吃顿饭,韩慈不疑有他,却在侍女倒茶的时候,见对方的手掌微微颤抖,他心下知道不好,假装喝下茶水,然后便晕了过去。
柳宁喊了他两声,见他不出声,便赶忙退了出去,换了自己的手下人进来,叮嘱对方拿走韩慈的现金,两人一会在柳府再碰头,一定要小心些。
韩慈睁开眼眸,转头吐掉最终的茶水,视线逐渐变得冰冷起来,那一刻,他知道,在韩家,不被看好的争权者,是随时可能被任何一个熟悉的人算计的,没有任何人可以信得过。
任何人。
他杀掉了前来偷他钱款的人,一直等到夜晚来临,才跳窗走掉,店家也因为被柳宁塞了好处,所以一直包间的门,等到了深夜,给了韩慈逃走的机会,若不是他心思缜密,等着他的,不知道会是什么可怕的后果。
这才是第一次,之后韩慈处处防备柳宁,柳宁见对方识破了自己的伪装,便干脆公开叫板,在韩顷的耳边说了一桩旧闻,关于他的母亲宋大小姐的一桩的旧闻,那桩旧闻,就算是韩慈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确实让韩顷对他起了杀心的最重要的原因。
韩顷竟然不顾一切的,派了一群杀手来杀他,在城外拦截住了他的商队,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他的死士和众多的杀手厮杀了整整一夜,最后只剩下他和露露两个人,两人躲在山洞里,韩慈在撤退中身受重伤,所有死士全部阵亡,杀手们人多势众,搜山找了一夜没有找到韩慈,露露脱了衣裳,搂抱着韩慈贴在胸膛处,在韩慈因为发烧严重脱水而口渴难耐的时候,割了腕让韩慈喝了自己的鲜血,用体温和鲜血保住了韩慈一命,也因此,韩慈落下了每当受了凉气便要咳嗽不止的毛病,便是那一夜留下的。
韩顷起了杀心,韩慈没敢再回去,这才保住了一条命,后面才能东山再起。谁能想到,如今高高、炊金馔玉的韩大小姐,曾经也是过着命悬一线,刀口舔血的日子。
权利倾扎,韩慈和韩舞夺权期间的血腥不止这一点,但是和柳宁之间的仇恨却主要是这两桩事件。
韩慈恨不得千刀万剐了柳宁,只是他在家族中德高望重,自己是万万不能冲动杀了对方,凡事都要有个正当的由头,然后一击致命。
韩慈早早学会了隐忍蛰伏,吞咽苦涩,忍常人之所不能忍之屈辱,这点忍耐对他来说,不算是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再者,韩慈不想他死的太快,不然,抓住猎物之前折磨对方的快乐,岂不是荡然无存?
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人,不过是为了彼此的利益在厮杀拉扯,在这个过程中,胜者为王,谁若是不小心死在了对方的刀下,那便是技不如人,死不足惜,这个世界不会因为谁惨死而博得同情,只会因为对方的愚蠢而感到可笑,然后在对方的身上踩一脚,那才能算是尽兴。
露露很多次问他,为什么不直接血洗了韩顷手底下的那群老东西,韩慈却觉得,让这个血腥的过程变得有趣一点,才有意思。
韩慈认为自己的没有任何错,他知道他们都是人渣,只是他自己的犯下的罪孽,他心甘情愿下地狱,被烈火烹煮,永世不得超生,他们犯下的罪孽,他韩慈,却要亲手送他们下地狱,让他们今生今世一笔一笔偿还。
他小的时候曾经在上课的时候问过徐震,到底哪里才是地狱?
徐震训斥他子不语怪力乱神,却又沉吟片刻,对他说:“大小姐,世界上哪里有什么地狱,如今,这人世间便是最真实的地狱了。”
他又问,只是今生今世如此,还是永生永世都是如此。
徐震又回答他,“永生永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