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金从革

32、三十一、最后的瞬间

　　时间永远不会停止。它拼命地流逝着，不管人们又多么不情愿。
　　6月26、27号，似乎在眨眼间就到了。25号上午，佟非在校园里瞎逛，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沐天楼。他望了望那些一模一样的阳台和窗户，半晌才转身准备离去。可刚一转身就听见有人叫他的名字。他微偏过头一看，是月玲。于是，他问道：“什么事？”
　　月玲走上前说道：“看到你太好了！我行李很多，明天能帮我提一下吗？”
　　佟非沉吟着不答话。月玲又说道：“只提到公交站牌处就可以了。”
　　以前每次月玲要回家，都是佟非帮她提行李，并且一直送到车站，一直站在站台看她的车离开。但时现在，佟非想，好像没有这个必要了吧。
　　“怎么样？我本来也想找别人，可同寝室的人都明天离校，她们也有一堆行李呢……”
　　“好吧！明天几天？”他打断她的话说道。
　　“十点！”月玲面露喜色道。

　　26号早上，一大早佟非就醒来了，但没起床，只是躺在床上发呆。李子突然开门进来，冲他说道：“你知道吗？我刚才去送同学，看见了一个人。你猜是谁？”
　　佟非缓缓抬眼看了他一下，没说话。他却自顾自地说道：“是安然！”
　　李子的声音是那么大，以至于佟非觉得耳膜都有点痛了。他的手不自觉地抖了一下。他抓了抓被子翻身朝里面，懒懒地回了句：“是吗？”
　　“是呀，她一个人大包小包地提了一大堆……”
　　佟非的脑海里顿时浮现出她的样子，瘦弱的身躯，提着一堆东西，艰难地走着。他想起去C城实习的时候，她帮他提旅行袋的事。他使劲眨眨眼，又闭上。他听见李子走出去的脚步声。他坐了起来，不紧不慢地穿着衣服。再不紧不慢地穿上鞋子，走出寝室。
　　走出明月园，他摸了摸身上的钱包，又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想：是该去吃早饭了。
　　他向校门口的大食堂走去。
　　从明月园到校门的路上会经过一段很长的下坡路，走在这路上的，佟非的脚步不自觉地加快了。下坡路嘛，想不快都难。——佟非一直都这么认为。
　　到了大食堂，他进去张望了一下，又出来了。他想，还是到校门口去吃吧，这里都没吃的了。于是他转身快步向校门口走去。这里离校门口很近，以至于他一眼就能望见校门外的公交站牌。他越走越快，内心竟急切起来。
　　眼看快到校门口了，衣服却被一人拉住了，回头一看，是月玲。佟非不情愿地问了句：“干嘛？”
　　“你跑什么呀？”
　　“我没跑呀！”
　　“还没跑，这不叫跑难道叫走？”
　　佟非又看了一下手机上的时间，他烦躁地向四周看去，说道：“有事吗？没事我要出去吃饭了。”
　　“吃饭？那正好，我这买了包子，你凑合吃吧！吃完了好帮我提行李。”月玲举起手中的塑料袋说道。
　　佟非张张嘴，终于又闭上。他向校门口看了看，又望望天，深深地叹了口气。
　　“真巧！我正想去找你哪，我手机没电了，本想打电话给你的。结果在这儿遇上你了，你说我怎么总在想找你的时候就遇到你？”月玲又喋喋不休地说道。边说还边伸手来抓佟非的袖子拖他走。
　　佟非扭头看了看这个认识了四年的女孩，突然觉得她那灿烂的笑容、白皙的皮肤让人生厌。他甩开她的手，说道：“我知道走，放心，跑不了！我答应的事一定做到。”

　　就这样，佟非跑去帮月玲和她寝室里的那几个女孩搬东西，一直到中午1点过才脱身。可当他走到明月园时，却突然不想回到寝室，那里乱糟糟的，堆满了这样那样的物品和大大小小的旅行箱旅行袋。他看了就烦！于是他跑到操场，在跑道上狠狠疯跑，一直跑到他自己实在跑不动为止。
　　他大口大口地喘气，伸手摸了摸脸，湿湿的……
　　他伸手进裤袋掏纸，却摸到了手机，他顺手掏出手机，盯着屏幕看了好半天，又把它放进口袋。
　　下午，他一个人到电影院看电影。还是那部电影：《天使爱美丽》。
　　也没听见什么，只是觉得电影院内人头攒动，他眼前的影像像浮云般流动。恍惚间他仿佛看见前面不远处有一个脑袋动来动去，短短的头发在耳旁划出漂亮的弧线。
　　他无声地笑了起来，闭上了眼睛。
　　待他再睁开眼，那脑袋果然消失了。
　　出了电影院，他又在书店、超市溜达了一阵，等到天上满天星斗时他才朝公交车站牌走去。
　　坐在公交车上，他看着飞快闪过的人影和交错的灯光，他不禁在心里说道：“再见L城！再见L师大。”
　　他长久地盯着车窗外发呆。
　　突然，他感觉裤袋里的手机在震动，他的心一下子紧了起来，他小心地拿出手机，在按下查看键的那刻，他突然发现自己竟满心期待。这种突然间的意识让他觉得很心慌。
　　短信打开来，他苦笑了一下，就按了删除键。
　　居然是系统消息。提醒他充话费。都要离开L城了，还充个屁话费呀！他郁闷地想。

　　佟非握着手机好半天，终于趁有人上车，车上喧闹无比的时候，拔了一组号码。
　　紧接着他听到电话里传来“无法接通”的提示音。
　　无法接通？当然了，安然这会儿早回老家了，怎么会接得通呢？
　　佟非眉头紧锁，木然地盯着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