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潜虚洞内，魂归一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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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落渊依旧电闪雷鸣，桑佑的全身淋得湿透，他两股战战，神色哀怨。
听到了有脚步声传来，他换上一脸无辜，稳住了身形。
“哎呦，不错嘛。”
苏砚一身绛紫色斗笠，将他与这铺天盖地的闪电雷鸣以及惊雨隔绝，桑佑向他俯首求情。
“师尊，可否行行好放我一马？您向来最疼我了。”
苏砚蹲下来，看进他的眼底，“潜虚洞的溯洄镜得以照平生，溯从前，你拉着裴祈安去那里是要做什么？”
桑佑身体微微颤抖，他抹了一下睫毛上的雨滴，“师尊明鉴，是他想要了解自己的身世，我作为大师兄我担心他便跟着去了，至于玄晶兽为何会突然变异，我真的不知情。”
“行了。”
桑佑拍他的脚拍得他心烦，他抬手将碧落渊一改方才的淫雨霏霏，顿时烟暖雨歇，一派雾气腾腾。
“谢师尊！”
他连连跪拜，感谢师尊的饶恕。
苏砚投手在他眉心轻点，一个银色的水珠自他额间凝出，他伸手拿住随即握紧了手心，另一只手中捏着飘金扇轻轻击打了一下他的头，笑容晏晏。
“你知我最恨撒谎之人，现下为师先拿走你的记忆，若与你方才所言有出入，我定会再罚。”
桑佑匍匐回应，“师尊尽可对照。”
*
夜深邃，云层暗，星尘隐匿于半空若隐若现。
裴祈安在床榻睡得不算安稳，苏砚现身为他掖了下被角，飘窗发出窸窣声响，灵鸟扑进他的怀里，他隐了声息将书信收了，张手把灵鸟放了出去。
裴祈安于眠中皱了眉头，苏砚轻轻给他抚平，垂睨的瞬间，碎片化的不熟悉他的陌生记忆自脑海一瞬瞬闪过……
他看见了他与裴祈安在层层红浪之中缠绵，亦看见漫天飞箭直直向二人袭来，他却倾身上前吻上了他的唇……
此等情景明明从未出现过，可为何...如此真实。
他伸手抚上自己微凉的唇，心下一动，竟想去尝尝那是何滋味。
等他回过神来，自己已身在忘情波，他低眉摸上了自己微快的心跳，放眼天尽头自嘲一笑。
“怎么，平日里口嗨多了，竟还真起了妄念。”
忘情波清澈见底，静如平镜，他捻起袖子将手放了进去，把水域给搅了个惊天动地。
[小鱼:这仙尊今日什么情况，殃及池鱼啊诶呦喂。]
[小虾:嘘——你当仙尊聋了啊，快走快走。］
苏砚靠着身后的一块海礁石，拿出了那封信。
『苏仙师安
裴祈安他身上确实有隐隐魔气，他既然身世来历不明，您不妨去让他去照那溯洄镜，若是真有魔族血脉，还望您以大局为重。』
苏砚燃起荧荧蓝火，将书信焚烬。
所以他去潜虚洞照那个镜子，本是为验证身世，所以他便绝无可能是魔族卧底。
银色水珠自掌中盘旋，那日往事一一重现。
潜虚洞内有至宝无数，若携令牌前来，玄晶兽必不会阻拦，他若是想去照，找本尊要个令牌不就行了，本尊还会不依吗？
话虽如此，他从前与徒弟们的交谈此时正适时地涌现在脑海……
——下山历练？你们这等小鸡崽儿似的修为，是要去一个个地送死吗。
——这是何物，祈求平安，本尊最不喜此等花里胡哨之物，丢出去。
——其他仙门的弟子都是着一身素白，本尊不爱跟风，素白衣裳若是沾了血，你是掩盖也无法掩盖扎眼得很，都给我换成彩的。
于是，他门下弟子的仙门制服，便成了上半身蓝白相间的薄纱，下半身绚如虹色的斑斓之状。他的弟子们原先也觉得师尊之审美实在堪忧，可你还别说，确实耐脏，而且习惯了看着也没那么丑了。
就是出任务碰到别派弟子，总是多多少少会被人敲打一番。可是他们师尊又没有自家师尊修为高深，所以他们每每出去总还是挺有面的，总之不理他派弟子那些闲话琐事便罢了。
苏砚越想越觉得自己确实是独.裁专断了点，难怪裴祈安不亲自过来跟他要令牌，非要偷偷去。
不过知道是一回事，改不改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他澄澈的目光注视着那颗裹挟着桑佑记忆的银珠。
那夜阴沉似有大雨即将临盆，他偷偷尾随裴祈安过来，洞口险些被门槛绊倒，却也因此被裴祈安发现。
“大师兄？你为何。”
裴祈安正要将其打晕，被桑佑及时给拦了下来。“小师弟啊，大师兄我也是担心你，这潜虚洞内有神兽看守，你也不去要个令牌，或许被生吞了都不知道。”
“我无碍，大师兄既知此地凶险，烦请莫要再紧跟。若是出了什么大事，事后你尽可向师尊请罪，我都认。”
裴祈安转身设了结界，只身一人进了洞口，他的身形隐匿后，桑佑也化作了一只玄色蝴蝶扑棱着翅膀飞了进去。
他可是苏砚座下的大弟子，区区结界困不住他，他今日必须让裴祈安身败名裂。
潜虚洞内有无数稀有珍宝，东海鲛珠，朔月法镜，芝兰圣草，佛门真经，八宝琉璃塔……桑佑一路扑腾着一路被这诸多宝物给引了注意力。可那裴祈安却专注得很，只安心找溯洄镜，万花丛里不沾身。
那玄晶兽被裴祈安施法睡得正沉，他亦可安心行事。
他转弯路过一个安台时，台中的箜篌离光倏然间发出琉璃色光芒，映衬在他虹色的衣裳下摆，绚丽非凡。
他恪守门规不敢前去触碰，便往前走了去。后来桑佑对那箜篌有些好奇，他飞身过去附在上面，却惊起了离光的阵阵防备，片片飞羽捆束于他，他惊慌失措间现出真身，脸颊与胳膊被琴弦的弦割断，他抬手施法为自己的伤口疗伤，却几近无用。
“师兄果然还是不听劝。”
裴祈安自后方而来，他踱步从容，倒只显得桑佑是个小人一般。
“怎么，作为本门大师兄，我怕你偷窃潜虚洞至宝，所以跟过来这还不行吗？”
下一瞬他的胳膊和脸颊被裴祈安给制住，所触之地伤口很快愈合，伤痕也都看不见，这让桑佑面子上有些难堪。
一介草包之辈，竟然可消他自己都无法消除的伤痕。
不过他还是别扭地向他抱拳躬身。
“多谢师弟。”
溯洄镜适时在一阁的墙角显现，一下便被裴祈安给捕捉到，可他深知自己百分之九十九有魔族血脉，不可为他人道也。
正愁如何将他支走，他却自己上前扑了过去。
溯洄镜的镜面从一汪碧水变得云波诡谲，他看到苏砚将他视如敝履，万般折磨最终烟消云散，他看到了自己对裴祈安由求而不得到平生恨意……
他紧握着拳头，额头激起一层薄汗，自是难以相信竟然是这般开展，必是错的，胡诌。
裴祈安自他身后趁机将人打晕，溯洄镜一阵呜咽，他未见其他。
裴祈安轻叹一声，伸手在他额头处施法，让他忘却方才之景。
他用力将人抵在墙壁一角，确认他晕厥无疑才又独身去照了那面镜子。
镜中突现一片碎片自内而出，划伤了裴祈安的手掌，血腥味逐渐传进溯洄镜，里头浓烟四起，玄晶兽也猛地醒悟，直直飞身闯了过来。
裴祈安心下一动，随着浓烈的烟雾进了这溯洄镜。
玄晶兽见那外来闯入者躲进了镜子，不由发怒，仰天长啸，将桑佑激得转醒。
他见玄晶兽燥怒，腿都软了，双腿站立不住，握剑之手止不住地颤抖。
上古神兽岂是他这等修为之人阻拦得了的，他即刻施法逃窜，想去求见师尊，哪怕亡羊补牢，也总能立个功。
溯洄镜内，星辰与雾气纠缠不休，裴祈安入眼便是一片汪洋。
忽有万千箭矢自天尽头而来，眼前猛然猩红一片——
他看到了地面散落着各界各派的人士的尸体，四周还有不少人正在激烈斗争，仿佛不灭不休……
箭矢落在他的身上却如同光束穿越云层般无痛无痒，他突然心跳加剧，心中仿佛有一个指路人，让他快些往前跑，快些跑。
他提起虹色长摆顷刻间向前跑去，狂风吹着他的墨发，宽大袖摆也猎猎生风。
冥冥之中有一个念头，在不断催促他抬腿向那个方向跑，仿佛晚一步，就错过全世界一般。
跑的间隙，他耳畔依稀听得上古神器斩天剑的锋刃出鞘以及东皇钟的沉沉闷响，他捂住了耳朵，继续前行……
行至末处，他看到了湖畔一个巨石之下的他和苏砚。
苏砚将他抵在石头处，低眉俯身吻住了他的唇，带着绝望的告别之意，狂热又情挚，喘息声不止……
尽管离得有一段距离，但是他却听得一清二楚，唇间的尽情研磨，那人怀抱里的温度，他都好像亲历一般。
腿这回是真的软了，他听到苏砚凑到了他的耳畔，一手揽着他的腰，一边开口道。
“你是喜欢我的吧——师尊。”
他叫他师尊，他说他喜欢他。
耳朵瞬间轰鸣，当他再次从雪地里站起来，便看到了远处巨石下身着火红嫁衣的两个人。
苏砚阖上了眼，他微凉的眼泪滴落在他的脸颊。
他看到自己倾身吻了上去，在他耳边轻语。
“我也喜欢你，苏砚。”
再接着就是满天的箭矢和掀起血雨腥风的刀剑……
雨雪愈发大，冷得冻人。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潜虚洞内，魂归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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