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衣怒马少年郎》微微西兰

52、半路劫杀——不甘

　　马车行驶在官道上，一路颠簸前行，去的正是国清寺。
　　路上行人寥寥无几，官道上一骑绝尘。
　　温知危能做到如此从容，早已在府中安排好一切，他想要的不过是休息一阵，待他觉得一身轻时再归不迟。
　　更何况，现在的安乐侯府不是他所要待的地方，就是害怕自己连累到家中双亲。

　　猛地，原本还在小憩的人睁开双眸。
　　三人互相对视一眼，赵溪闻不自觉地摸了摸身侧的苗刀，却被温知危伸手阻止。抬眸见他轻微摇了摇头，外面也毫无动静。
　　赵溪闻只好作罢，掀开帘子往四周一探，发现不知何时，林中“唰唰”作响。车夫还有些不解地挠了挠头。
　　回到车中，洛砚南见他神色凝重，心中了然。外面怕是那个不怕死的过来找死，不过那人应该不只是冲着温知危过来的吧？
　　“陛下是不是在后面跟着？”他似是意识到什么，连忙开口。
　　话音刚落，就听到后面传来的厮杀声。赵溪闻连忙阻止想要出去的洛砚南，“你留在这，帮他解开，我去找陛下。”
　　说罢，他便跃下马车，剩下的两人面面相觑。

　　洛砚南自然是清楚这人坐不住，笑着扬了扬手中的钥匙，俯下身去帮他解开束缚。
　　两人下马车时，果然瞧见不远处厮杀的场面，洛砚南叹了口气，果真是不怕死。还未反应过来，手中的折扇被人一把夺去，只留下一句：
　　“子让兄，借你折扇一用。”
　　洛砚南：“……”
　　他怎么记得某人三年前弄坏他的那把折扇到如今都没有还给他？
　　罢了，救人要紧。

　　只是他刚上前半步，就被人一把抓住胳膊，回过头一看，竟然是萧寂？他眨了眨眼睛，挣脱着要离开，又猛地被人抱住。
　　“乖，不闹了行不？”
　　颈间传来炙热的呼吸让他耳尖一红，抵不过身侧之人的撒娇，只好站在一旁看好戏。
　　不过，不远处的情况看起来倒是有点不容乐观。
　　虽说杀手悉数都被解决，可那别扭的两人让人捉急。
　　温知危把人全身上下看了一遍，相安无事才松了口气。
　　一国之君，偷溜出宫，成何体统？
　　他心中所想悉数咽了回去，特别是看到站在他面前那人沉默时，心生几分不舍。

　　“罢了，”他替他理了理白色的衣襟，仔细一看竟是他曾经所穿过的那身白色衣袍，衣袖处的暗纹格外刺目，“陛下快些回宫，想要杀你的人怕是还会来。”
　　萧衍反手握住他的手，轻轻揉捏几下，不知是想到什么，终归还是松开了那只手。
　　他抿唇不语，面色如常。眼前之人不肯同他多说，便转身上车，片刻只听见“扑通”一声，站在那里的人朝他跪下。
　　萧衍顿住身形，想要下车去把人扶起，却被温知危的声音阻止，耳边剩下的不过是他的那番话：
　　“一谢太子收留之情，二谢太子教导之恩，三谢陛下当今不杀之义。”
　　话音落下时，他猛地俯下身去，额头重重地磕在地上，没有丝毫的犹豫。
　　原本顿住身形的人，一个转身上马车，对他的行礼置之不理。刚坐下时，他眸中早已泛红，闭上双眸尽量克制住自己内心的情绪。
　　良久，他才淡然道：“回宫！”

　　直到那辆马车远去，跪在地上的人才堪堪起身。
　　他的眸色略微一沉，洛砚南走近他的身侧，把人扶起，原本的萧寂似乎也跟随萧衍一同回宫，早已不见身影。
　　“知了，何苦呢？”洛砚南十分不解，垂眸瞥见那把折扇又是鲜血淋漓，心里不由得心疼一把。
　　温知危并未回答他的话，视线落到林中。
　　见到从里面走出来的一人，他冷呵一声，薄唇轻启，“凌霄，我说过，若是陛下受伤分毫，那你就给他陪葬！”
　　陪葬？

　　洛砚南眼底闪过一抹不可置信，赵溪闻闻言朝他摇了摇头。
　　凌霄拱手行礼，再次隐匿林中，不过离开的方向却是萧衍的方向。
　　见到事情了解，温知危心里算是松了口气。当他回到马车上，很自觉地锁上镣铐，生怕别人害怕他逃跑那般。
　　其余两人也并未阻止，无非是不想给他们二人惹火上身罢了。

　　“吱——”
　　马车转轴的声音再次在管道上响起，经过之地尽是带着鲜红的齿轮。
　　他们所踏过的地方，定是一片血红之地，空气中蔓延的腐朽腥臭味让人觉得作呕，可睡梦中的人却不为所动。
　　不知过了多久，颠簸的马车逐渐平缓，直到停下。

　　“赵大人，洛大人，到了。”
　　随从在外面恭敬喊道，马车立即停下。
　　车内的人瞥了眼还在小憩的温知危，心里总觉得这人没心没肺，都到这时候居然还能如此心安理得？
　　赵溪闻伸手去拍了拍他的脸，“喂，别装睡了。”
　　片刻后，原本还在熟睡的人猛然睁开眼睛，眉梢微弯，对着两人讪讪一笑。刚准备起身下车，却被面前一把折扇制止住。
　　清晰可见，边缘处还带有猩红。
　　他回过头，有些不解地望着洛砚南，再垂眸看放置在他面前的扇子，略有些嫌弃。

　　“小知了，若你现在反悔，我二人还能助你离开，我想皇上也是此意。”洛砚南说这番话时，语气里暗藏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温知危摇了摇头，自嘲道：“无论我到何处，今后定是免不了被人追杀倒不如在寺中，弥补我曾经的杀虐。”
　　赵溪闻和洛砚南相视一笑，还是当年的那个温知危。
　　可他的杀虐，又是什么？

　　三人刚下车，周遭树枝狂起，狂风不断，炎炎夏日迎来了星点的凉意。
　　温知危瞥了眼洛砚南手中的脚铐，自是撩起衣袍半分，示意他赶紧戴上去。
　　脾性如此，洛砚南也不好继续相悖他的想法，若不是还有外人在，他定亲手斩断这些镣铐。
　　他们的小知了，容不得任何人欺辱。
　　“洛大人不必如此，夜中不必担心鬼来敲门，温某已不能护你们周全，日后定要保重。”他微微俯下身，见周围的人都还在准备回去的脚程，他轻声提醒。
　　此话一出，洛砚南帮他锁铐的手一顿，那一瞬间，他心中明了，默默地点了点头。
　　温知危脚铐一锁，心中释然。

　　抬眸正巧撞见不远处从寺中出来的住持，像是早已等待许久。他回过头抬手跟两人告别便往前离去，随从对他躬身一礼，眼里不都暗含惋惜。
　　昔日的兵马大元帅，怎会落得如此下场？
　　国清寺专为朝廷祭祀所建，寺中一向是得道高僧。过来供奉香火的人自然是络绎不绝，眼下却是冷清一片，连同门前的台阶上带有几分枯叶。
　　长安夏已去，剩下的不过是盈秋。

　　住持见人到他跟前，双手合十，对着温知危轻微俯身：“温施主，一别三年，别来无恙。”
　　“住持，您言重，我不过是戴罪之身，对我不必如此客气。”温知危察觉到周围的动静，睨了一眼周围，“两位兄长请回吧，今日子殇拜别各位，诸位的良苦用心，子殇日后报答。”
　　朝着面前的树林拱手一礼后，便跟着住持走进寺中。
　　直到“砰”一声，寺门紧闭。刚刚温知危行礼的那地方，走出来两人。黑袍之人手中执行弓，绿袍之人手中执剑。
　　黑袍之人行至赵溪闻身侧，他正是送元宝，见状也不禁摇头叹了口气，“我这徒儿，实属榆木脑袋。”
　　“此言差矣，若是说起昨夜宫中一事，怕是十个脑袋都不够他掉的。”绿袍男子挑眉轻笑，转身走进马车。

　　四人离开后，行至城中的那酒肆。
　　还是那日的雅间，楼下还是说书先生的声音，不过他们却没有多大的兴趣听下去。
　　无人能比他们几个当事人更清楚不过。
　　今日酒兴不高啊！
　　“锦皓，小知了那把长枪怎会？”赵溪闻眼里闪过一丝错愕，望向那绿袍男子轻声呢喃。
　　被唤作锦皓的男子正是傅卿云，他失笑轻摇头，“我也是听我家那位管家所说，具体的还得问当事人。”
　　他用手肘轻推了一下身侧的宋逾白，只见他伸手给赵溪闻拿了块点心，摆手笑道：“我也不知如何碎，我只知陛下就在我身侧观看，见到那把长枪碎裂时，脸黑的那叫一个好看。”
　　话音落下时，其余三人都不禁嗤笑出声。
　　他们四人就喜欢看萧衍吃瘪的模样，平日里面碍于君主的面前，不敢多说而已。

　　国清寺内。
　　住持亲自帮温知危完成剃度仪式，去俗姓，法名取为“虚言。”
　　跪于佛前的温知危浅浅一笑，他心中早已释然。当初答应萧衍的注定是要违约，他真的累了……
　　当他剃度仪式完成那一刻，宫中那位就已经收到消息。
　　萧衍仔细摩挲手中的那封书信，翻阅一番脸上露出一丝嘲讽，伸向烛台一把烧毁，瞬间沦为灰烬。
　　他望着桌上摆放的那把已成碎块的长枪，唇边泛起一丝苦笑：“虚言虚言，我的小知了已经不需要我了。”

　　德清大监见状，想要上前去扶住那摇晃的身影，却见萧衍摆了摆手。
　　他踉踉跄跄地走到案几前，往后坐在椅子上，一手扶额。
　　回想温知危回京那日所说的话，他不过是意味同他说笑，想要帮他铲除朝中逆臣。奈何到了今日才发现，他那日所说的“累了”到底是何意。
　　温知危帮萧衍足够多了，可心中难以赎罪，就以此来惩罚他吗？

　　“陛下，傅相说要见你。”
　　“宣！”
　　傅卿云得到允许后，便踏步而进，见到一蹶不振的帝王，心生怜悯。
　　不是他有所隐瞒，而是有些人自作聪明，不让啊。
　　“臣参见陛下！”
　　“属下参见陛下！”
　　“免礼！锦皓为何要把凌霄带来？”萧衍抬头，就瞧见跟在傅卿云身侧的凌霄，略有些困惑。
　　他可不知，这两人是何时如此熟悉。

　　傅卿云淡淡一笑，并未作答。
　　随即凌霄迈步上前，朝着萧衍行礼，口中念叨：“陛下，这是属下给你的信，上面是主上离开后所记载的一切灭门案件。”
　　主上离开后？
　　萧衍蹙了蹙眉，让德清大监拿过信封。
　　打开一看，他瞳孔微缩，呼吸一窒，许久都未能缓过来。
　　“噗嗤——”
　　“陛下！”

　　众人未反应过来之际，萧衍口喷鲜血，案几上的奏折顷刻间尽然被染红。
　　他紧握着信封的双手颤抖不止，眸中满是不可置信。
　　凌霄跪在地上，朝着萧衍行下一礼，他沉默不语。傅卿云垂眸看他，眸色满是疑惑，到底是写了什么，能让萧衍如此？
　　“快，快传太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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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也有第二章的内容，看到是可跳过一点点~
不过不是很多，为整体增加了字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