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衣怒马少年郎》微微西兰

50、夜闯宫门——碎裂

　　四人坐于堂内，却不知如何开口。
　　安乐侯夫人见到坐在一旁的温知危，许久都是在偷偷抹泪。安乐侯则是轻轻安抚着她，时不时在叹气，却不知如何安慰。
　　整整三年之久，他们得到的永远都是尸骨无存。
　　可现在，一个活生生的人出现在他们的面前，怕是谁都无法相信的吧？
　　温知危抱着萧念温，时不时把目光落到自家父母身上。
　　在没有他的那些岁月里面，双亲银丝攀附，如同藤蔓那般，紧紧地缠绕在墨发上。

　　“父亲，母亲，姐姐的事我已知晓，是孩儿的错，当初就……”
　　还未说罢，他便低下头，眼里满是懊悔的神色。
　　他曾以为，温知莹脱离皇宫那个苦海，能安然无恙度过一生，可又怎料到会血崩而死？她的孩子居然被萧衍收养。
　　安乐侯叹了口气，也不知是不是回想起温知莹难产那日，神色有些怅然，望着他怀中的萧念温。
　　他抿唇轻笑，“都过去了，现在见你安好，我同你母亲已知足，更何况还有殿下时不时陪着我们二老。”

　　听这番话，温知危觉得心酸。他深知往后也无法在家中陪伴父母，也未曾娶妻生子，实属心中有愧。
　　他又不知如何告知父母，自己有龙阳之好、断袖之癖。
　　怕是难以言说的一段情？
　　“父亲，母亲我……”
　　“爹爹，念儿饿了。”

　　温知危的话还未说完，怀中的孩子迷糊地打断他。他挑了挑眉，倒是忘了还有这个小兔崽子。
　　想想路上舟车劳顿，倒是把孩子饿坏了。
　　一旁的管家听到这话，吩咐下人去那些点心过来，温知危便捏了捏他的脸，耐心哄道：“念儿再等等，一会就有吃的了。”
　　殊不知，安乐侯和安乐侯夫人被那声“爹爹”和“念儿”给吓了一跳。
　　他们两人对视一眼，若有所思。

　　寒暄过后，温知危便回到自己所住之处。
　　见到周遭熟悉的一切，他失神片刻。似是想起什么，不自觉地露出一抹嘲讽。
　　“父亲，想问什么，便问吧。”
　　话音落下时，有一人从他身后的长廊走出。
　　他回过头，见到站在不远处的安乐侯，淡然一笑。
　　在大堂内他就知晓，萧念温的那一道“爹爹”终归会引人怀疑。更何况，他回京不过几日，定不可能同萧念温如此熟悉。
　　“你和陛下是不是……”

　　“是，但是孩儿明白，是孩儿妄想。”温知危听到那道颤颤巍巍的声音，目光不自觉地瞥向别处，故作镇定，“父亲不必担心无人给你和母亲送终，就算没了我，还有念儿，他日后定是位明君。孩儿坚信，麒麟阁十一功臣之后，不能延续。”
　　不能延续？
　　简单的四个字，让安乐侯身躯一震。

　　温知危见他神情十分错愕，淡淡一笑，“父亲，你觉得哪代帝王能容忍自己的身边有是一个手握兵权和成为朝中重臣？”
　　他在城中还是小侯爷时心中觉得这辈子都不会改变，家中受到先皇的重视，就算遭到忌惮也是皇帝不可或缺的心腹。
　　可如今呢？
　　萧衍，一位年轻的帝王，绝不会容忍那些老臣骑在自己的头上兴风作浪。

　　“罢了。”安乐侯无奈叹了口气，温知危说的这些他有怎会不懂，不过是不愿承认，“无论如何，只要爹在一天，你就得活下去，替我同你娘，还有你姐姐，看着念儿长大。”
　　“父亲，孩儿怕是要让你失望了。”温知危喃喃自语，唇边带着抹似有若无的苦笑。
　　这句话，安乐侯并未听清便被温知危含糊过去。

　　浓厚月色挂在当空，漆黑一片被朦胧月色照亮。
　　宫中朱雀道内。
　　哗啦——
　　微弱的声音在宫门前晃荡，那人一身黑袍，似要隐没在黑暗之中。
　　哐当一声过后，他站立于宫门前，沉着眸色，眼神坚定。
　　片刻后，似是被里面的人发现，立马有一个将领上前来询问：“你是何人，现已是宵禁，禁止入宫，可知夜闯宫门是何罪？”
　　他冷哼一声，“去帮我把四大监找来，你们打不过我。”

　　话音落下时，在场的人便怒了。
　　不过见他这架势，话刚说完便有四人从宫内一跃而下。
　　拿着长枪的人，双眸都懒得抬一下，叹了口气。“不是你们，是你们的……哦，应该是你们的师父。”
　　四人：“……”
　　“口出狂言，没打赢我们，想见我们师父，门都没有！”
　　还未说完，温知危便听到长剑出鞘的声音。
　　他轻哼一声，长枪一挡。感觉到那人的攻势逐渐快起来，他并未有任何轻敌的表现，而是一眼看穿眼前之人的动作。
　　招招致死，被他轻易挡下。一人不行，那四人呢？

　　御书房内，灯光微暗。
　　坐于案几前的帝王，垂眸看着手中的书卷。似是觉得重要之处，手中又拿起笔在上面写下什么。
　　德清大监则是在一旁磨墨，对于帝王所写他一概不看。即使看到，萧衍还会耐心地同他解释，倒也不怕他觊觎那般。
　　蓦地，也不知为何，他手中的笔猛然一顿。
　　“德清，”他轻唤了一声，在一旁磨墨的人恭恭敬敬地俯身行礼，片刻听见他再次开口：“现在几时？”
　　“回禀陛下，刚入亥时。”德清大监微躬身，面容严肃。
　　萧衍眸色一怔，手中的笔搁置在一旁，“四大太监去哪了？”
　　“他们……”

　　“陛下，大监，不好了！有人夜闯宫门。”
　　萧衍闻言轻笑，站起身迈步往外走去，唇边带有一抹似有若无的笑。
　　真是久违了。
　　德清大监刚想开口，瞥见萧衍神色如常，带有几分平静，并未开口阻止那来人继续说下去。
　　回过头看向萧衍，见他神色如常，唇角的笑似出卖他那般，像是早有预知有人夜闯宫门。
　　德清还未反应过来，就看到帝王往门口走出，待他出去才发现，这是要去看好戏？

　　宫门外，悉数的侍卫被打倒在地，疼得龇牙咧嘴。
　　不远处的男子身着一身黑袍，黑发随着月色倾泻在肩头处，额上一条淡蓝色金绣文抹额随意地缠绕在他两侧的长发间。
　　他微微挑唇，指尖抓紧手中那柄长枪，“你们四个还太嫩，把你们师父叫来！”
　　温知危指了指站在他面前屹立不倒的四人，他们唇边溢出一抹血丝，不约而同地擦了擦唇角，双眸写满“不甘心”三字。
　　站在四人面前的温知危温和笑道：“看来今夜这宫门，我是闯得了。”

　　他的语气笃定，眼中一时锋利，长枪直指面前刚得到一丝缓息的四人。
　　长枪势如破竹，他快步上前去，刚到四人面前，长枪便被一把大刀所拦下。
　　“温知危，你可知夜闯宫门是何罪？”
　　声如洪钟的声音落入温知危的耳畔，他勾唇轻笑，收起长枪懒洋洋地抬眸，盯着不远处拿着一把大刀，身着暗红色衣袍的男子，面容不似曾经那般意气风发，带有几分苍老。
　　“我本是求死之人，奈何萧衍不让。再说了，我的命够硬，连阎王老爷都不要。思酌时，回想起三年前被尔等四人追杀，心里实属煎熬，不如趁吾明日前要去国清寺，来报当日之仇。”
　　话音刚落，温知危便是长枪出鞘。

　　他当年可是遭到面前四人追杀重伤，虽说他们奉行皇帝的命令，忠诚于先皇。可当年的那口气，他怎么咽的下去？
　　不甘心三字，写在他的脸上，三年在边关，早已磨炼他的心性，不似当年那般冲动。
　　当年的仇，是一定要报。
　　宫门的城墙上，猛然站立几人，垂眸平静地看下面的一切。
　　听到脚步声，循声看去，映入眼帘的便是一身黄袍，双手置于后背，站在他的身侧。
　　刚准备行礼，那人便笑道：“言川今夜好兴致，居然同朕一块来看好戏了。”
　　宋逾白：“……”

　　他抿唇一笑，心中暗想：人家都在你家门口动粗，不出面阻止就算了，居然还在这跟他开玩笑？
　　果真是……心大。
　　两人垂眸观看片刻，只听见“哗啦”和“噗嗤”一声，在静寂的夜色中，格外地清晰。
　　老四大监一同口喷鲜血，捂着胸口的位置站立在哪。对面的温知危则是长枪碎裂，站立在哪一动不动，还未抓紧手中长枪，眼睁睁地看着在他面前碎裂成几段。
　　他眸色一冷，唇瓣一张一合却不知如何开口。

　　城墙之上的萧衍，擒着的那抹笑，早已消逝殆尽。
　　宋逾白回过头看去，不由得吞了几口唾沫，不敢说话。
　　他怎么不知，那柄长枪可是萧寂问萧衍所要，正是他送给温知危的。可今日，在众人的面前碎了……
　　不用过问，宋逾白就深知此时的萧衍最好不要惹。身后的德清大监似是察觉到低气压过境，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宋逾白暗暗给他递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这几日怕是没什么好日子过了。
　　良久，萧衍微闭眸子，垂在身侧的双手猛地松开，“德清，把他们五人带到御书房！”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