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梦》意抒

51、一家人

　　“什么，相亲？”对面李枝枝的大嗓门感觉都能穿透天际，“你同意了？”
　　顾楉轻手轻脚的走到阳台上，不吵醒已经睡着的顾念成：“不然呢，就因为这事，我爸还犯了一次病。”
　　“不是。”李枝枝想说些什么，又顾虑着，她一脚踢开在旁边偷听的黄宁宇，“那个我的意思是孩子亲生父亲呢？你不是见到他了吗？”

　　这件事顾楉老早就想打听了：“你大概什么时候知道的？呵呵，你也有事瞒着我。”
　　李枝枝也不是存心的，只是黄宁宇不让她说：“我是后来才听宁宇提起过这件事，当时就觉得这个世界好小啊。宁宇说他还喜欢着你，但我却认为他不是什么好男人，要是好男人的话，当年就不会拐跑你了。再加上和你相处了这么久，你一点被情所困的样子都没有，我以为只是他单方面还念着你。当然这是一码事，要是知道你有孩子的话，我一定会让宁宇告诉他的，起码他得做到父亲的责任，不能让你一个人承担。”

　　她这一言一句的，全都是为她着想，顾楉打心眼里高兴，这一生能交到这种挚友，足够了。
　　她感动的吸了吸鼻子，其实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先哄着我父母这边吧，他那边，宁宇是比完赛回来了吧？”
　　“对，今下午回来的。”
　　顾楉算着时间，那他明天或者后天，又或者这一周会来找她。
　　“那先挂了，谢谢你，枝枝。”
　　.

　　林梅最终还是亲自给她挑了一个相亲对象。
　　“博信集团的总经理陈达峰，就那个红酒行业做的还不错的公司。今年三十六岁，没娶过老婆。”
　　顾楉心累的吃着早餐，终究是逃不过，她很想问人家都没结过婚，头婚就愿意娶一个带着孩子的女人吗？世界上真的有这种人？
　　“我刚和他约好了时间，就这周六去，地点在中心公园附近的忆味阁，到时候吃完你们还可以去公园逛逛。”林梅精心安排着。

　　顾楉弱弱的问一句：“可以带成成去吗？”
　　“不可以，你要是带着孩子去了，谁还愿意跟你相亲？”
　　顾楉做不到虚假：“可是迟早要跟对方坦白的啊，万一我跟他相中了，他才知道我有孩子，他难道不会跑吗？既然我要找的是一个对我好，对孩子好的人，那么他就是在看到我有孩子的情况下，会坦然的接受。我要的是这种人。”

　　林梅斗不过她，又觉得她说的话有一定的道理：“行，那你就带着成成去，给你相遍昆北的男人，迟早把这么一个人给找出来。”

　　这几天，顾楉歇菜了，她开始每天拿着手机期待，期待那人比相亲更快一步找到她。等啊等的，相亲这一天，她准时赴约。
　　顾念成天真的以为顾楉是来和白景寻相亲的，要不然怎么会带上他：“妈妈，对方是白叔叔吗？”

　　顾楉已经没心情和他聊这些了，满脑子都是等下要怎么应付的话术：“不是，等下你就坐在一边乖乖的吃饭。对面叔叔来了，也记得问好。”
　　顾念成皱眉，嗅到了一丝不好的感觉：“所以妈妈你要和其他男人相亲吗？相亲完了后，是不是就要结婚了？是不是我就有弟弟了？”
　　“什么呀。”顾楉被他给气笑，“没有那么快的，妈妈眼光高，看男人很挑剔。”
　　不知道为什么，顾念成有点不高兴，他瘪瘪嘴：“白叔叔真的是我的亲生父亲吗？”在他的概念里，一直都搞不懂，莫名其妙只碰过一面的人，突然就变成了他的亲生父亲。

　　顾楉迟钝两秒：“为什么会这么问呢？”
　　“那他既然是我的亲生父亲，你为什么不和他在一起，还要去和别的男人在一起？是你们没有爱了吗？”
　　顾楉给问住了，她答不上来：“别想这些了，好吗，咱们先上去，别迟到了。”

　　顾念成被她拖着走，嘴里念念有词，活像个十万个为什么。
　　找到九号包厢，两人进去，推开门，屋子里的景象让一大一小愣在原地。
　　顾念成惊喜开嗓：“白叔叔，怎么会是你？”
　　正在打电话的白景寻把手机塞进西装裤里，他侧过身来，双手持平的放在两边，眼睛在两人身上流转：“你们怎么会在这？”

　　“啊？”顾念成失望透顶，“白叔叔，你不是和我妈妈来相亲的吗？”
　　他一口一个叔叔，让白景寻都在隐隐作痛，相亲，真能够干得出来的，带着他的孩子就嫁给别人吗？行，她这么爽快，他又何必呢？
　　“不是。”白景寻解开西装外套的扣子，“我是和其他人来相亲的。”

　　“啊。”顾念成那叫一个吃惊，嘴巴张开的都能塞进一个皮球，“白叔叔你也来相亲了？”
　　他难以置信，左看看右看看。顾楉听到这个消息，握紧了拳头，她控制住：“不好意思，我想我们应该走错包厢了，打扰了。”
　　说完就要牵着顾念成出去，顾念成头抽抽两下，就要往地上栽去，那模样逼真得很，脸色瞬间都苍白不少，顾楉吓的不行，忙丢开包就去抱住他：“怎么了，成成，你别吓我。”

　　她一脸的紧张，顾念成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
　　“怎么回事，要不要送医院？”白景寻也跑了过来，看见他脸上和顾楉是一样的神情，顾念成又尽情的发挥自己的演技，“我肚子痛，肚子好痛。”
　　白景寻也不耽误，拿过桌上的车钥匙，吩咐顾楉：“得赶紧送医院去。”
　　顾楉手忙脚乱的，一下子又要去捡包，一下子又要抱顾念成，直到手上一轻，顾念成去了白景寻怀里。
　　“快捡上包，跟着来。”

　　一路上，白景寻风驰电掣，抵达了最近的一个医院，顾念成被送进了手术室。
　　外边等候的两人，悬着的心终于有了一点着落，白景寻脱了外套，随手丢在了座椅上，他坐下来弯着腰，手在后脑勺上烦躁的扫了扫：“他以前有这种症状吗？”
　　看顾念成那痛苦的样子，肯定是真的痛，小孩子不会装的，什么都轻易的写在脸上。

　　顾楉在混沌的思绪中抽丝剥茧的寻找着记忆：“也有过，以前发烧的时候哭个不停，也说痛。”
　　白景寻有些无力，他拿出手机给相亲对象发了条短信：“你不给你的相亲对象解释一下？”
　　顾楉听从了，连忙拿出手机也编辑了一条短信。

　　没等多久，医生出来了，说没事，顾楉缓了口气，又问了其他方面的情况。最后顾念成在厕所蹲了半个多小时，就离开了医院。
　　这么折腾，时间走到下午两点，中饭没吃三人早已饥肠辘辘，顾念成自作主张的：“我饿了，一起去吃饭吧。”
　　白景寻怕顾楉拒绝，先她开口：“我还有点事，你们去吃。”
　　顾念成去扯他挂在手臂上的外套：“白叔叔是还想要回去相亲吗？能不能和那位姨说一声，道个歉，就说不能去了。”
　　都和相亲对象说清了，双方都是家人逼着来的，敞亮得很。白景寻嘴唇动了动：“你叫什么名字？我是说你大名。”
　　“……我叫顾念成，想念的念，成成的成。”

　　这乖巧可爱的，跟初见他时凶神恶煞判若两人。
　　“你不怕我了？”白景寻蹲下来和他说话。
　　顾念成歪着小脑袋：“什么叫怕？白叔叔，你到底和不和我们一起吃饭？”
　　白景寻心痒的揉了揉他的头，这小子比林安可爱多了，真招人喜欢：“既然你这么热情邀请，那我就勉为其难的接受了。”

　　在就近的一家高档餐厅吃的，这还是重逢以来，两人最近的一次距离。等菜上的途中，全是顾念成一个人说的最多，热场子。
　　他在和白景寻聊赛车的事，说到这，眼睛都亮了几分，词藻间充满了钦佩和崇拜。
　　顾楉看呆了，眼窝子一热，恰好服务员上菜，她整理情绪：“吃饭啦。”
　　这饭吃的客气又陌生，好几次都要顾念成cue话题才能缓解尴尬。

　　吃完饭出了餐厅，顾念成又吵着要去亲子乐园：“白叔叔，你也一起去啊。”
　　顾楉拉了一下他：“成成，叔叔还有事，我陪你去就好了。”
　　白景寻似笑非笑的扯了扯唇：“没关系，我有时间陪你去。”

　　顾念成高兴得手舞足蹈，围着两人转圈圈：“好啊好啊，现在就出发，let's go go go！”

　　是昆北大型室内亲子乐园，顾楉帮顾念成买完票，他宛如一条游鱼，一下子投进了游玩的乐园。顾楉没事的时候就带他来这里，是个养孩子的好地方。
　　没了顾念成，剩下的两人有些不知所以，因刚才和他有些芥蒂，顾楉不再冷落，主动道：“那边有座位。”

　　在这里坐着的都是等待孩子的父母，幸亏还有一条长椅，两人各占据一边。坐下后沉默无言，白景寻在看玩的不亦乐乎的顾念成，顾楉低头玩手机。
　　周边是欢声笑语，他俩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不知道过了多久，白景寻出声了：“你以前经常带他来这玩？”看顾念成那项目玩的一个比一个溜的，就知道不是第一次来。
　　“嗯，他喜欢。”

　　话题终结在此，不知道又过了多久，白景寻耐不住气：“就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
　　顾楉波澜不惊：“如你所想的那样。”
　　“呵，我想的哪样？”白景寻转过头来看她，眼神像把刀子。

　　“白叔叔妈妈，我们一起去拍照吧。”只见顾念成牵着一个人熊玩偶走了过来，顾楉收起情绪，迎接他：“拍什么照片？”
　　人熊玩偶打开他的喇叭：“亲子照，亲子照，各种好看的亲子照，只要你想照，没有我们办不到。”
　　“去嘛，白叔叔妈妈。”顾念成各抓着他们的一只手，在那晃啊晃的，苦苦哀求撒娇。
　　白景寻站了起来：“那走吧。”
　　顾楉别别扭扭的，还是拉着去了。

　　是那种一个长方形的照相馆，一进去就有机器怼着你的脸。顾念成人矮，爬上了白景寻的怀抱，跟随着机器的指令，三人做着表情拍照。
　　顾念成专门做怪样子，一只手撑着鼻子往上翻，做猪八戒，白景寻看到莫名笑了出来。顾念成苦恼的看了他一眼：“白叔叔，你笑什么？妈妈，你靠过来一点啊。”
　　说完就伸出一只手抱住顾楉的脖子，她被扯了过来，离白景寻近了很多。
　　顾念成又把他们的脸摁过来，左右贴着他的，咔嚓一声，照片定格。

　　看到照片的那一刻，白景寻内心一阵波动，三个人的脸被放大了，无疑看的很清楚，那是幸福的样子。
　　“人熊玩偶果然没骗我，拍的好好看啊！”顾念成给了白景寻几张，“白叔叔，给你留纪念。”
　　白景寻接过：“谢谢。”刚好手机响了，他去到一边接电话。

　　顾念成和顾楉分享起照片，可以看到，其中有一张白景寻笑得异常开心，牙齿露了出来，嘴角上扬，好像白雾密林里第一抹阳光，白雾散尽，青绿显现，见他。
　　“成成，不好意思，我这边有点事，可能就不能陪你玩了。”白景寻打完电话回来，一脸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