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好长》素圈

9、第 9 章

　　门口信箱里的信还是依旧保持着每天一封，只是花瓣上的数字越来越小了，我和他轮流着在门口蹲过几次，但奇怪的是，别说送信的人了，我们甚至连陌生人都没见过一个。

　　我将花晒在院里的屋檐下，没什么特别的原因，我就是觉得这些花还挺好看的，想晒干了做个干花册子。

　　清明节一过，夏天立马就来了，三十多度的天别说花了我都快被热化了，他把我夏天乘凉用的藤椅从屋里搬出来放在树下，旁边还放了个小桌子，用来给我摆零食饮料什么的。

　　“蒋忆，花上面的数字写到多少了？”我躺在椅子上，嘴里嚼着片锅巴问。

　　他手上的动作一滞，片刻后沉声道：“到30了。”

　　“你说那些数字会不会是什么倒数仪式之类的？就比如说，杀人倒数，电视剧里不都演了吗，有些丧心病狂的坏人在杀人之前就会给被害人发类似于这样的卡片之类的。”

　　我仰头盯着天空中飘来飘去的几片云彩，尽情地发挥着想象力。

　　“那你口中这个丧心病狂的坏人还挺浪漫的，要杀你之前还先请你看个花儿。”

　　尽管他已经很努力地想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一些了，但我还是隐约能感觉到他隐藏在轻松话语下，那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确切地说，我不是感觉到的，是有一次晚上起来上厕所时无意听到的。我听到他站在院子里打电话压着声音向对方打听信的事儿，尽管我们隔了很远但我仍旧觉得他的神情看上去有些激动。

　　“蒋忆，你上次说瞒着我的事，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我转过头，看着他问。

　　他盯着我看了片刻，起身往屋里去了，再出来时，手里似乎多了个什么东西。

　　“把这个签了。”他将一沓纸放在我腿上，递给我一支黑色的笔。

　　“什么啊？”太阳有些晃眼睛，我伸出一只手挡着太阳另一只手翻着那些纸，有些好奇地问。

　　“我给你买了份儿保险，你现在收入不稳定万一以后真的失业了有了这个你就不至于饿死自己。”他故作轻松道。

　　我疑惑地看向他，“这就是你说的养我？”

　　“嗯。”他沉声说，“我说话算数，先给你吃颗定心丸，万一以后我也没钱了，有保险在，我们俩就还不至于流落街头。”

　　我一哂，将那沓纸还给了他。

　　“我不需要，我自己会赚钱，要不是你突然翻进我家我现在说不定已经找到新工作了。”

　　“蒋忆，你别小看我，我能自己养活自己，之前只不过是我想做自己喜欢的事而已。”

　　我转过头闭上眼睛不再看他，他看着我皱了皱眉头不再和我废话，不顾我的反对用自己的大手握住我的手，在那沓纸最后一页歪歪扭扭地签上了我的名字，最后甚至还咬破了我的手指，强迫着我在蒋问迟那三个歪歪扭扭的字上按了个血手印。

　　“蒋忆，你他妈混蛋。”

　　我这次是真的生气了，因为我总有一种感觉，觉得他要丢下我了。

　　“蒋问迟，你不是问我瞒着你的事打算什么时候跟你说吗？我现在就跟你说。”他将那份保险放在一旁的小桌子上，自己坐在我旁边的空地上。

　　我没说话，静静地盯着他看。

　　“山茶花，就是那些信，我觉得是老大送来的，他找到我了。”

　　“他找你干什么？”我有些好奇，“他为什么要找你？”

　　他苦笑一声，“一开始看到山茶花的时候我也不是很确定，可同样的信每天都来，数字也不断地越来越小，这让我开始有所怀疑，于是我给老大身边一个和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打了个电话。”

　　“然后呢？他说什么了？”我问。

　　“他说信就是老大让他送来的，一开始他送信的时候为了提醒我还闹出过很大的动静，结果我没发现，反倒是他回去差点儿被老大打死。”

　　我回忆起第一封信送过来的时候，动静确实挺大的，当时我还跑出去看了但没看到人，我记得当时他还问我了，我跟他说是发小广告的。

　　“那你们老大让他送信的意思是......？”我轻声问，生怕现在门外也有人在监听一样。

　　他勉强冲我露出一个笑，那个笑转瞬即逝，看得我心里更慌了。

　　“遇见你的那天晚上我执行任务失败了一路逃命逃到了你家，见你的第一眼就喜欢你后来就再也没回去过，老大派人送信是想提醒我，提醒我该回去了。”

　　“这种信小时候我见过，老大当时连续给一个背叛他的人送了一年这种信，最后那人被他扔进了海里，死无全尸。”

　　我从藤椅上跳了起来，一把拉过他的手，我能感觉得到自己的手正在微微发抖。

　　“蒋忆，我们跑吧，你带着我一起跑随便去哪儿都行，反正我无牵无挂地去哪儿都一样，我们一起去一个他们找不到我的地方，躲起来，躲一辈子。”

　　他牵起我的手，在我手背上轻轻拍了拍。

　　“没用的，我现在被他找到或许还只是被打一顿，不至于非要死，可我要是跑了，那就真只有死路一条了，而且这是他早就计划好了的，他不给我们办身份证，就是怕有一天我们会跑，会背叛他。”

　　“那现在怎么办？我们就只能这样干等着吗？万一他要是真的心狠手辣怎么办？他不会放过你的。”我有些着急，眼泪不停地往下掉。

　　他脸上露出一个无比心疼的表情，伸手将我的眼泪抹掉。

　　“蒋问迟，要是我真的被他抓走了，你要记住，永远不要试图去找他们，他们不是你能惹得起的人，明白吗？”

　　“不，我不。”我整个人扑进他怀里，哭得更大声了，“我不明白，你不许走，你答应过我的。”

　　他的大手一下一下地抚摸着我的头发，一滴泪顺着他的脸颊落在了我脖子上。

　　“蒋问迟，你要听话，你记住，无论我在哪儿只要我还活着就一定会回来找你的，你要做的就只是等着我就好了，等我把一切都解决完了就回来陪你。”

　　他说这话的一瞬间，我就意识到他一定是已经想好要怎么做了，他之所以选择今天告诉我，是一直在等那份能保证我后半辈子生活无忧的保险书。

　　“蒋忆，你想好了是吗？你想好怎么做了对不对？”我抬起满脸泪痕的脸，望着他问。

　　这是第一次，第一次我见到他流泪时的样子，刚遇见的时候他受了那么重的伤都没掉一滴眼泪，但是现在，他哭了，他在为了我哭。

　　“蒋问迟，我必须当着你的面，在这里了结我和他的一切，你别怕，相信我，我不会让他伤害你的。”

　　我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屋檐下的那些山茶花，突然觉得它们一点儿都不漂亮了，反而变得特别可怕。

　　“蒋忆，你答应我，让我和你一起面对，哪怕他真的是个变态杀人狂我也不怕，我不害怕死，我唯一害怕的是你死了，我还活着。”

　　他看着我，缓缓地点了点头。当天夜里，我们相拥躺在床上但都一夜未眠，空气安静得可怕，我贪婪地听着他的呼吸声，就像是想要把这个声音刻在脑子里一样。

　　天快亮的时候，他在我唇上吻了吻，我发现他看我的眼神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眼神，比起和我在一起时的柔情，现在更像是一种向死而生的坚定。

　　“喂。”

　　他当着我的面拨通了一个电话，我静静地看着他，心里知道，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电话很快就挂了，他回过头，冲我笑了笑。那是一个灿烂到不能再灿烂了的笑，但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突然变得很疼，疼得我就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蒋忆，换身衣服吧，换我新给你买的那件短袖，我还没见你穿过呢。”我抹掉眼角的泪，笑着对他说。

　　“好，听你的。”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颤抖，我知道，他也舍不得我。

　　我们换上了彼此最喜欢的衣服，站在客厅里，静静地等着那些坏人的到来，他牵着我的手问我，“蒋问迟，你胆子那么小，为什么还敢跟我站在这儿？”

　　我看着他，在满地的山茶花中挑了一朵最好看的给他别在胸口。

　　“蒋忆，你胆子那么大，为什么还会喜欢我这个胆小鬼？”

　　他看着我，嘴角带着满足的笑，一直到院子里的大门被人轰的一声推开，几十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人瞬间涌了进来。

　　“阿四，好久不见啊，找你我可是费了不少心思啊。”一个身着黑色西装，脚踩亮面皮鞋的中年男子站在院子中央扬声道。

　　我能感觉得出来，这个人便是他口中所说的“老大”了，确实，他的气场看上去就和旁边的那些小喽啰不一样。

　　几乎是中年男子张嘴的一瞬间，蒋忆身上的肌肉就绷紧了，我在他手背上轻轻碰了碰，他转头看了我一眼，伸手抱了抱我，可正当我也想伸手回抱他的时候，他却猛地将我推开整个人迅速往外面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