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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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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换了个人,她挂上了春帐,换上了鲜艳的衣裳,喜欢站在阳光下,躲过阴霾,她的欲望在多年的积累下得到了一次酣畅淋漓的释放,她闪烁在闫的怀抱中,怀揣这一个关于南方的梦想,她不爱闫,甚至厌恶他的身体,但她需要这样的寄托,哪怕这种寄托充满着蛆。
眉总是天灰黑的时候起床,偷偷溜去闫住的富贵街,闻有时会悄悄跟在身后。他在冰冷的墙的另一面,听着里面的欢声笑语,大多是闫在说,眉在笑。
闫说,“我喜欢看你穿桃红色的旗袍,像春天一样。”
眉的笑声像一串春天的风铃,划破清晨,刺伤闻的心。过了一个时辰,眉从旁门出绕去菜市场,再回去准备早饭。
这样的早餐闻是不吃的,因为他仿佛能闻到眉身上带来的闫的汗臭味,这种厌恶一直能延续到晚饭后眉洗澡的时候,闻就躲在浴室的另一侧,闭上眼,幻想着清晨他们污秽的对话和呻吟,他听着水流过眉的身体的声音,揉搓着自己膨胀的情动,手持阵阵温暖。
那种温暖随着闻不断与女人发生关系而逐渐消逝,闻的身体由李闲人的老婆交换给了王大夫的老婆,她们在麻将桌上和饭后交流着关于一个青春活力的私欲密事,她们为自己白日辛苦养鹅的功劳找到一个心安理得的奖励。而这个奖励,让她们获得了重新年轻的快乐。
闻的空虚从李闲人的老婆蔓延到王大夫的老婆,他出没在夜后香鹅们睡着的时分,期初他是被动的,后来他体会了快乐,这种快乐比幻想眉的手更让他兴奋,这是一种对亲情和爱情的双重背叛,无论是对于对方还是自己,都让他由衷的兴奋,这种兴奋让妇人们感到热情的、压制的澎湃,躲藏在丈夫背后、鹅棚之间的浪潮。
白天是香鹅的乐趣,晚上是闻的欢愉。
闻从母亲闪烁的眼神和怪诞的举动,闻感觉到她知道的发生在这个家庭中的一切,并为之感到失望。他在一天傍晚发现母亲的失踪,他举着灯笼找遍了家里,最后在鹅棚的最深处看到了母亲幽暗的眼神,母亲躲在一只鹅笼里,嘴里嘟哝着不由人说的秘密,像在念叨一个古老的誓言。期初闻想要把母亲从笼里拉出来,这时母亲成了一块巨大的岩石,紧紧的伸进了地面。
闻喊来福叔,澜跟着一起来。起先几个人一起拉也拉不出来。往后的每日都是这样,后来福叔白天就陪着闻的母亲一起在院落中间坐着,闻的母亲就呆呆地看着天,什么话也不说。
闻的母亲怨恨地看着闻,半晌吐出几个字,“你不孝顺。”闻背脊一凉,母亲又说,“你不把你的父亲找回来,我也死不了。我要在家等着那股青烟,认出是你父亲了,我也就解脱了。”
福叔问闻,“你母亲怎么了?”
闻摇头。
福叔日日来,陪在鹅笼旁边。
闻觉得自己病了,他总觉得福叔和母亲之间存在着某种不可言说的关系,于是他常常装作去养鹅厂看看,或是带着白鹅去水仙湖,然后半路又跑回来躲起来,看看福叔和母亲都做了什么。
母亲还是躲在鹅笼中,盯着天看,福叔在旁边,说着以前的故事。
“小姐,那时你还小,总是喜欢跟着我后面去学堂,老爷在你身后喊,别去了,别去了。现在想想,老爷那时也许就感觉到了,女儿怎么也留不住,所以干脆把我看做亲生儿子,未来的女婿,十八岁那年,老爷跟我说,小福,我什么都不怕,就怕女儿走了,不要我了。所以我知道你们好,便也不反对。那时我真开心啊,可是小姐你并不喜欢我,还是离开了老爷,我回去跟老爷说,老爷,我接你去看小姐吧,老爷就哭了,什么也不说,拉着我的手就闭上了眼睛。”
闻看到母亲眼神渗出的泪,不知是真的听见了福叔的话,还是盯着阳光太久的缘故。天井中没有任何生机,连绵的雨水积累的青苔爬满了灰白的墙,母亲和福叔的皱纹比这处院落还古老,连风吹动的声响也是来自于房屋,而不是他俩老迈的身体。
闻第一次认真注视福叔的样子,灰黄的皱纹爬满了整张脸,只有眼神依旧锐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