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用捡来的钥匙开门》小鱼羡

9、没头绪

　　陈笑冉点开几个文件，把电脑留给他，自己走进厨房。

　　贺屿程很快浏览了一遍，看到那几个图片的文件，手指犹豫了几秒，还是打开了，一扫，然后迅速合上电脑。

　　指尖止不住地颤抖。

　　居然是这个原因！

　　难怪那天贺可悠破天荒给他打电话问他要不要回家，当时正在考试，听到留言打回去的时候，妹妹的手机已经关机。

　　打去宿舍，同学说她去上自习了，他也没多想，只等着可悠再联系自己。

　　没想到，晚上等来的电话是警方的。

　　贺屿程闭上眼睛，又缓缓睁开，“谢谢。”误打误撞地来到这个世界，找出妹妹死去的真相，也算不白来。

　　“那个，霸凌她的同学，您有调查到吗？”

　　陈笑冉的表情凝固了几秒，从隐藏文件夹打开一张照片，贺屿程也见过，是妹妹入校时的班级合照。

　　指着后排一个将头偏开的男孩，“是他，常小远。”

　　这件事被她查出来之后，校方立刻开除了那名学生，她还记得那男孩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甚至面对自己父母的斥责也满不在乎。

　　之前常小远因为打伤人被送进少管所一年，出来之后父母花了大力气才送进这所学校，本来就比同班的同学年纪大，还恶习不改，当起了老大。

　　贺可悠不是他唯一欺负过的女生，却是最沉默的一个。他说那天贺可悠撞到了他还不道歉，因为被可悠的眼神气到，一不小心扯坏了她的校服，旁边的兄弟拍了几张照起哄而已。

　　他根本不提当时是在教学楼走廊上，旁边围观了很多学生。

　　贺屿程盯着那张班级合照，满眼不可置信。

　　陈笑冉以为他没看清楚，又调出了一张常小远在少管所留下的照片，“这个人可能也早就不在了，我理解你的心情，不过……”

　　贺屿程飞快地收回目光，脸色一暗，“谢谢你。”

　　他虽然对人脸不太敏感，但这个常小远他见过，还是两次，就是那个被身边人喊作“远哥”的社会混混。

　　老天爷两次把答案送到他面前，居然就这么被他错过了。

　　牙齿轻轻地咯咯作响，勉强地挤出一个笑容，“那嫂子，我走了。”

　　陈笑冉担心地看着他，“你打算做什么？”

　　丈夫江秋屿一直说贺屿程像个小师弟，言语中特别欣赏这个年轻人，她爱屋及乌，担心孩子做傻事。

　　“不做什么……”

　　话音未落，地面轻微地震动了几下。

　　贺屿程和陈笑冉面面相视，经验丰富的陈记者立刻反应过来，惊呼一声，“地震！我们赶紧离开这里！”

　　两人飞快地跑出了房子，“我的狗还在车上！”贺屿程指了指门口停着的车，陈笑冉环视四周，心中暗暗吃惊。

　　这个镇子从来没有发生过地震！几百年都没有过。

　　“走！我们去开阔的地方。”陈笑冉和他一起上了车，指出一条路，那里通往镇子最大的广场。

　　“仔细看地面，小心路面裂开！”

　　贺屿程全神贯注，把车窗摇下来，听着外面的动静。

　　开出一小段，他们两人很快就察觉出异常。虽然地下的轰鸣声不断，可是越来越小，而且地面始终没有动静，既没有出现路面隆起，也没有开裂。

　　贺屿程慢慢把车停下，疑惑地，“好像不是地震？”

　　陈笑冉也说不出这声音到底是怎么回事，表情略显尴尬，“可能是附近有……”

　　倏地脸色惨白，她尖着嗓子喊了起来，“回去！送我回去！！“

　　贺屿程被她这副样子吓了一跳，也没敢多说，立刻调转车头。

　　车子一停，陈笑冉什么也不说，拉开车门就跑了出去。当时他们跑出来太着急，连大门都没来得及上锁。

　　她的人影很快消失在屋子的门后。怪了，地下的声音逐渐消失。

　　贺屿程的手撑在车窗托着下巴，看向车后镜里后排趴着的老狗，“怎么回事？”

　　老狗汪汪叫了几声，好像是抱怨渴了。

　　贺屿程从扶手边拿出一瓶矿泉水，倒进狗盆里放在后排座位上。

　　盖上瓶盖，才注意到塑料瓶上有一个醒目的红色数字，七。这矿泉水的广告标语是，送你七天纯净心情。

　　七……

　　贺屿程眨眨眼，这时外面的路灯亮了起来。太阳落山了，地面的温度似乎被阳光带走，寒气一激，肩头颤了一下。

　　他在想，如果江博真的死了，那今天就是师兄的头七。

　　传说人死后的第七天，迷路的灵魂会回到家，和亲人最后告别。

　　贺屿程并不相信人的灵魂会升天，他总觉得那些灵魂是去了另外一个世界。就好像眼前的这个世界，和他的世界那么想象，又完全不同。

　　嘴唇动了动，说出一句只有他自己听见的话，“师兄，保重。”

　　车子重新发动，往出镇子的方向慢慢开了出去。

　　这么多天了，没有消息说S.E公司找回陨石，也没有发布对园区内死亡事件的声明。

　　贺屿程想不明白，他以为如此财大气粗的公司，丢了金矿怎么也会掘地三尺，满世界悬赏线索。这么安静，倒是好像不打算追究了。

　　不过这也不关他的事，他眼前的问题是钱剩下得不多了。

　　这里的物价比他的世界贵了五倍，车子的汽油更是贵的离谱。住旅店需要身份文件，不查证件的黑店价格堪比五星级酒店。

　　他睡了几天车，又冷又硬不说，晚上还会被地下的轰隆声吵醒，吵醒之后总觉得黑夜中有双眼睛盯着他，寒毛直立。

　　这个季节B市的气温不该是这样寒凉，但现在古怪的事不止这一桩。

　　专家们解释不了地下不断传出的声音是什么导致，预测地震也没有发生，渐渐地，大家对于这怪声听多了不怪。

　　除去这些，他还发现别的地方的自来水都是正常颜色，但充满着一股难闻的气味，其他人也不在乎，经常有人直接对着水龙头大口喝下去。

　　相比之下，园区里的水除了颜色古怪，口感还比较正常。

　　江博告诉过他，园区那些蓝色的水是添入鲎血的特制水，据说是对健康有好处，但贺屿程还是心存怀疑，不敢直接喝。

　　尤其是听说了本应灭绝的鲎大量从海底涌出，就是发生在陨石击中B市之后。

　　思考了几天，贺屿程决定回S.E园区看一看。他心存侥幸，万一在陨石撞击下都能“幸存”的娃娃没有在爆炸中毁掉，也许他还有机会拿钥匙找到回去那个世界的门。

　　“回园区。”他自言自语。

　　“汪。”老狗回应了一声。

　　贺屿程心中嘁一声，一路来什么招数都试过，好吃好喝威逼利诱，这只老狗表现出的反应和普通狗一模一样。

　　要是高等生物伪装的，绝对受不了这种侮辱。

　　所以，这真是一只普通的狗，误打误撞和他一起来到了这里，两个倒霉蛋。

　　叹了口气，“老贺，咱们把那娃娃再找回来吧。”

　　“汪汪。”这只狗认了这个名，每次贺屿程这么叫它，它就比较热情。

　　贺屿程无奈地抿嘴一笑，踩下了油门。最后的钱加满了一箱油，又买了路上的食物。

　　这次返回园区，要是找不到钥匙，他就要考虑再找一份工作。

　　———

　　S.E园区的门口聚集了四五十人，有人举着条幅，还有人对着大喇叭喊话，一排穿着安保制服的男人挡在那些人面前。

　　听见扩音器刺耳的电磁啸叫，贺屿程忍不住呲牙，身体抖了一下，从小他对这声音就敏感。

　　摇起车窗时在人群中看见了一张眼熟的面孔，陈笑冉，江博的妻子。

　　在停车场停下车，贺屿程背着狗走到陈笑冉的面前，恍然，“啊，真的是你。”

　　几天不见，江太太瘦脱了形，面容憔悴，一见贺屿程，略显神经质地抓着他的手臂离开人群。

　　松开手，“你怎么回来了？是公司让你回来的？”

　　“不，不是。”

　　陈笑冉松了一口气，“那还好。”

　　“怎么回事，你，还有那些人？”贺屿程转过头，瞥了一眼条幅上用红色涂料写着“杀人公司！”“杀人偿命！！”

　　红色的惊叹号就好像鲜血一样。

　　陈笑冉抿住嘴唇，看起来有些犹豫，最后下定了决心似的，“我没有告诉你，其实阿屿最后一次和我通电话，说觉得公司有些问题，他说安排你休假也是想让你走远一些。”

　　“什么？”贺屿程没明白。

　　陈笑冉飞快地和他解释起来，记者的经验让她说的话十分清晰。

　　江秋屿是本地第一批被招募进S.E公司的员工，很快升为部门负责人，不仅是因为工作表现出色，还和他的导师有关。

　　他导师是行业内数一数二的大牛，也是最早一批接触到陨石的科学家。当时就和关门弟子江秋屿说，那东西必定会引发行业内核爆级革命。

　　导师带着江秋屿进行的项目正卡在一个突破性的死胡同中，突围出去就是前无古人，出不去就落地成灰。

　　老人家倒不在乎虚名，也是想带着弟子冲一冲高峰，所以不顾高龄，日日和陨石朝夕相处，记录下很多一手数据。

　　但他的心脏原本就不太好，工作不到一周就突发疾病离世。也只有江秋屿能继续导师的工作，自然就被S.E高薪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