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说（景卿）》公子离忧

6、让吃醋来得更猛烈些吧

　　房中的方桌旁，面对面地坐着两个人。
　　本来就很严肃的徐家师弟常胤，与装作很严肃的徐家狐狸景天。
　　……等等，为什么是徐家狐狸？
　　景天冷光眼刀：有什么意见？
　　……好吧，他想跟常胤抢徐家的称号就抢吧。看来景狐狸还在耿耿于怀常胤出现时的那句“我家大师兄”。
　　常胤严肃地道：“这么说，是你帮大师兄除去那条蛇妖的？”
　　景天也严肃地道：“举手之劳而已。”自己的东西总要护周全一点。
　　“那条蛇妖缠了大师兄很久，功力不简单。”
　　“恰好我是她的天敌。”绝口不提蛇妖已经奄奄一息的事情。
　　“请解释一下我刚刚看到的那一幕。”
　　景天诚实而淡定地：“我给他喝了一点酒。”
　　“不可能，”常胤断然否认，“酒对大师兄没有作用。他只有在极其疲惫或受重伤的情况下才会变回原形。”
　　景天闻言一愣，回想了一下，恍然：“他今晚遇到了一只火球怪。”
　　“一只自称是火鬼王的火球怪。”原本在床上休息的徐长卿不知何时恢复的人形，从庙祝房的内室走出，此时淡淡地接过景天的话头。
　　“而且长卿不知道它身上带毒。”有些懊恼自己的疏忽，徐长卿坐下，看向景天，“景兄弟，你怎么知道长卿中了毒的？”
　　景天张口结舌状，有点摸不着头脑，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常胤冷笑了一声：“看他这副模样，他怎么会知道酒能解火毒。”
　　“我当然知道，我只是谦虚而已。”打蛇随棍上，景天在这点上一点都不含糊，“舌干口焦目赤面暗，便是中了火毒；酒是火中水，所以能解火毒。”
　　哼了一声，常胤转向师兄：“大师兄，以你的身份，这样一只狐狸，你怎么会留在身边。”语气中不满之意丝毫不加掩饰。
　　听出来了他听出来了。景狐狸挑起一边眉毛抬起下巴睥睨常胤，这位师弟似乎对他有着极大的敌意啊……
　　徐长卿安抚地一笑：“无妨，我已经向掌门、师父与长老们请示过了，掌门说没有关系。”
　　啊。
　　啊。
　　啊。
　　景天心里出现一个小人作跪地状，灯光特效是周围一片黑暗、只有一束光打在小人身上的独白灯光。小人幽怨地喃喃：他对我以及其他人从来都是自称“长卿”，但是他对师弟是自称“我”的……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什么说明了什么什么什么（回声音效）……
　　景天开始不动声色地用眼神扎常胤的稻草人。
　　常胤毫不退缩地用眼神反扎。
　　身处微妙眼神交流之外的徐长卿丝毫没有察觉二人之间的勾心斗角，只是疑惑地问道：“常胤，你这次为何忽然来找我？”
　　“难道师父与长老们未曾告诉大师兄这件事么？”常胤一副更加疑惑的模样。
　　“我已经三日不曾与师父联络……常胤，我看你的表情，似乎是很严重的事？”
　　“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常胤叹了一口气，“掌门的爱剑被盗了。”
　　徐长卿闻言，皱起了眉：“那么剑上的剑饰……”
　　“一个都没有留下来。”
　　被晾在一旁插不进话的景天怎么可能甘于被冷落，此时便在桌子下扯扯长卿的袖子：“到底是剑被偷了还是剑饰被偷了？”
　　徐长卿开始耐心地解释。
　　原来狐仙庙总庙的掌门人清微在收妖时有个特殊的爱好，那就是把众妖的内丹微型化做成剑饰挂在自己的爱剑上——因为那把剑的名字就叫做“镇妖”。
　　当内丹还挂在剑上时，因为镇妖剑法力的镇压没有办法造反；但是如果它们离开了剑，就会……呃，变回原形，重新修炼。
　　那么到底有什么严重的呢？
　　……我们得理解一个具有收藏癖的老人家，当他的毕生心血毁于一旦时，他受到的打击是多么严重啊。
　　“当长卿离开总庙时，掌门已经有一千多个剑饰了。”
　　“那时是一千二百八十二个。如今正好是一千五百个。”常胤补充。
　　景天摸着下巴瞄常胤：“你怎么对前面那个数字记得这么清楚？”
　　常胤噎了一下。
　　徐长卿微笑着道：“常胤是众师兄弟当中记忆力最好的。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大家有什么问题几乎都可以在他那里得到答案。”
　　就听他这么一解释，景天觉得一缸子陈年的醋顿时将自己淹没了……
　　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这个家伙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了！
　　景天继续用眼神扎常胤的稻草人。
　　常胤这回明智地决定不理他，对徐长卿道：“大师兄，我在来的路上接到师门最新的传报，得到一张画像，说是最近一次有人见到镇妖剑在这个人手上。”
　　常胤从袖内掏出了一卷纸，在方桌上铺开。
　　景天赶紧把脑袋凑过去。
　　徐长卿：“……”
　　常胤：“……”
　　景天：“……这个人怎么跟我长得这么像？”
　　常胤一拍桌子：“妖孽，原来是你！我就看你贼眉鼠眼，不似好人！”
　　“有没有搞错，”景天大呼冤枉，“我连什么镇妖剑的一根毛都没有见过！”
　　“师门的传报绝对不会错——你敢不敢让我到你的狐狸窝里去搜？”
　　“搜就搜，谁怕谁！”

　　夤夜深林，三人走在前往景天狐狸窝的路上。
　　景天在最前面带路，有点委屈地想，这不公平。
　　你和他一起长大。
　　你了解他的身份。
　　他对你自称“我”。
　　……你还骂我。
　　正当景天哀怨到觉得自己都可以独自一人在角落里默默发霉的时候，原本一直沉默着的长卿走到了他身边，轻声道：“景兄弟，我相信你。”
　　景狐狸伸手过去，捏住长卿的袖子，摇了摇。
　　好像没反应？又摇了摇。
　　那人终于轻轻握了一下他的手，但又很快地缩了回去。
　　不屈不挠的景狐狸不屈不挠地追过去，反握。
　　黑暗中，那人没有挣脱。
　　景狐狸满足地想，原来我是这么知足的一只狐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