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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 2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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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我以为我的声音足够铿锵有力,实际上,并没有几位周围正在畅饮的食客关注我们。
安之恒却一定是听见的。他站在原地,没有转过头,垂在两侧的手却渐渐握紧。
我逆着光,只能虚焦般看着他的背影,一切都不再真切。
我的嘴还微张着,停在刚刚“你”的口型。胸膛呼出的一腔热气逐渐没了温度。
我知道,我本就不多的勇气即将消失殆尽了。
我发现自己搭在桌上的左手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我尝试用右手去按住自己的左手,强迫这只不听主人话的手停止它背弃的行为。
只是徒劳,我死死按着,发红吃痛也不放开。
直到安之恒含混地重复着那一句,“我去拿汽水。”
我像一只泄气的气球,没了强装的气力。我瘫下去,肩胛前倾瑟缩着,双手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一切都结束了,对吗?
我表白了,可这有什么用?安之恒没道理接受一个嘴上说着喜欢他却还是和别的女生谈恋爱的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他更不应该喜欢一个暗恋这么多年却没有一次敢吐露心声的胆小鬼。
总之,在安之恒离开我视线的那几分钟,我几乎被痛苦,悔恨,自责等情绪捆绑到喘不过气来。
我以前总喜欢凭着预感做事,就像高中偶尔有不确定方法的数学题,只要我凭着自己预感可以的方法去解,答案总是对的。
而我现在。总有一种预感,我马上就要失去安之恒了。我多希望这预感别再成了真。
否则,一切都是报应。
报应,这种迷信的想法你林景行也会有吗?我嘲讽自己。
安之恒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将一瓶汽水放到我的面前,那种最老的瓶装的汽水,代表着我和他童年的记忆。
我接过汽水,两只手握着冰凉的瓶身,动作迟缓地抬起头。
安之恒已经在我的对面坐下,他好像一直在看我。我们的视线就这样相交。
这一次,他没有闪躲。
周围的一切好像都消失了,看不到阑珊灯火,听不见喧嚣人声。只有安之恒还是鲜活的,我沉溺在他的眼睛里,忘乎所以。
“你……你和杨隐溪分手了?”安之恒犹豫地问道。
“对,她提的,在电话里,在我还在欧洲忙新冠疫情经验分享活动的时候。”我点头,胆怯地问,“不管你接下来怎么想我,能不能听完我的话?”
我自己都不知道此刻自己的姿态有多低,更不知道自己在安之恒面前展示了怎样脆弱的一面。
总之,安之恒点了点头。
过往一段段记忆像电影情节一般飞速倒放,而我作为电影里叙述旁白的人物,作为这场电影的主人公,向我对面唯一的观众解剖袒露着自我。
“我已经记不清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你的,非要给一个具体的时间,大概是你交女朋友的那个假期吧。”
安之恒毫不掩饰他眼底的震惊,他看着我,眼神充满了疑惑和费解,像是不肯相信我喜欢他的时间如此之早。
“我青春期唯一的迷茫大概就是喜欢上作为同性,作为我最好的朋友的你。”我苦笑,“他们都说喜欢,一半是思念,一半是痛苦。而我更多的是对自我的厌弃。我那时候常常不敢想象如果你知道自己最好的朋友对你抱有这样龌龊可耻的思想,你该这么办,我该怎么办,而我们又该怎么办?我只好拼命压抑这种喜欢的念想,和你保持一定的距离。其实可以的,反正上了高中,总可以拼命地学习,填满一切时间,让自己不再想这些。而你又和女朋友关系甜蜜如初,不会感觉到我的疏远。”
我克制着声音里的颤抖,心底的酸涩不断往外冒着,让我好像又感受到了那些每每回想扯着心脏的痛苦的感受。
安之恒已经不敢再看我了,他眼睑向下,想开口说话。
我知道他要说什么。
“不要说对不起,我记得你说过我们俩之间不需要这个词。”我继续往下说,“后来你分手了,你知道你当时的情绪有多糟糕吗?感觉天塌下来了一般,我恨不得替你承担所有的痛苦。但你比我想的要强大。突然在一夜之间,你成长了。你凭借自己的努力考进了英才班,我们再次成为了同桌。这时候,我的情绪也已经稳定了很多。我喜欢你,但我学会了自控,这份喜欢被我死死摁进土里不允许发芽。是我胆怯,无法承担表白的后果,不敢冒着失去你的风险。”
“我也曾幻想过你会不会也喜欢我,但每每这个念头生出,总是会被掐灭。而掐灭这个念头的人不是我,而是你。”我的心脏开始钻心的疼,那些如同噩梦般恐怖的话在我耳边响起。
安之恒眼眶泛红,神色痛苦。
我用双手蒙起自己的脸,不想再看安之恒,否则我无法继续说下去,否则我无法做到质问安之恒,否则我的心结永远无法解开。
“你曾无数次告诉你的其他朋友,你绝不会喜欢我。你也曾坦言,自己不喜欢同性。你在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中,鼓动我对着其他女生说情话。你甚至无比大方地和喜欢我的女同学说,‘帮你介绍林景行,可以啊!’”我哽咽着,追问道,
“安之恒,你说你那时候就喜欢我,那你又为什么,为什么要那么残忍……”
我再问不下去。
第五十五章
“我知道自己以前真的很浑。我分不清对你的感觉,不敢相信那是喜欢,更怕自己表现的明显让你恶心。我只好说那些浑话混淆视听,我怕你知道自己最好的兄弟喜欢你。高三你转学了,我才清楚的知道,那就是喜欢。而我已经错太多了,再也无法补救。”
“林景行,你看着我好吗?”安之恒祈求道。
一只温热的手覆上我的手背,轻轻摩挲着。安之恒极力安抚着我崩溃的情绪。
我语气不该那么重的,安之恒可能会害怕,会更加愧疚于过往。
“没关系,我继续说吧。”
我朝安之恒露出笑容,想告诉他没事的,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我刚想撤回手,安之恒突然抓着不放。
“我们今天先不说了好不好,以后有的是时间的。”安之恒抓着我的手缓缓落到桌上。
“我怕你以后不会愿意听了。”我扯着嘴角“我比你混蛋,我做了太多错事。”
“隐溪刚刚给我发了很长一段信息,我大概知道你们之间的事了。”安之恒捏捏我的指尖,轻叹着:“或许我们能不能不追究过去了?我们好像已经因为追究过去浪费很多时间了。”
我发愣着,“你……不想听吗?我…”
安之恒放开我的手。他站起来,绕过圆桌,在我目光的追随下走到我身边。
我想问他要做什么,他已经贴着我,从背后伸出手,将我拢住了。
“林景行,我只有勇气再勇敢这一次了。”安之恒弯着腰,下颚搭在我的肩上,呢喃着。
他侧过脸,唇蹭着我的耳垂,额头与我相抵,是不能再亲密的动作。
我的心砰砰跳动。
“林景行,我喜欢你。和我在一起,好不好?”
我的眼泪在听到这句话后顷刻从眼眶涌出。
不受我的控制,我的心脏,我的大脑早以更快的速度给予了这句“我喜欢你”最原始的生理反应。
我一点也不想哭的。
“安之恒,我爱你。”
我侧过脸,手扣着他的后脑勺,准确无误地吻了上去。
这是一个迟到了很多年的吻。
这场景早在我的脑中上演过无数次。我本以为我这辈子都没有实践的可能性。
多幸运,还有今天。
安之恒将身体的重心完全倒向我,双手环着我的颈部,不至于因无力而滑下去。
我亲了他很久。
安之恒没有拒绝,张口让我的舌深深侵入口腔。
舌头交缠,津液交换,舔过的每一寸都叫嚣着神经的快乐。
是甜腻的,温热的,湿滑的,颤栗的,让人溺毙的快感。
有关欲望,有关想念,有关掠夺,有关交付。
有关爱。
良久,我们拥抱着,粗喘着气。
安之恒轻轻擦拭着我眼角的泪,以低哑的声音问“为什么要哭?”
好像一切脆弱都可以不用再隐藏。
我蹭着他的脸颊,又吻了吻。“我很害怕,我以为我要彻底失去你了。”
“不会的,永远都不会的。”安之恒紧紧握着我的手,承诺道,“只要你还需要我,我永远都会在的。”
我和安之恒的心跳以极快但同频的速度跳动着。
我的光终于回来了。
我的整个世界开始敞亮起来。
这里有数不尽的鲜花,永远只为安之恒盛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