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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 24 章 ...

  •   第五十一章
      “那天他喝醉酒之后,嚷嚷要给我打车送我回学校。我坐上出租车,看见他终于放下心,自己却一个人摇摇晃晃地不知道往哪里走。我担心他,还是下了车跟在他后面。他一个人顺着江边走,走一段就停下来,不管不顾地瘫在地上,盯着自己亮着屏幕的手机不知道做什么。我没有打扰他,人来人往的,我隔着几个人的距离默默地跟着他。终于,他鼓起勇气给你打了电话,而我无能为力地看着他的泪水流了满脸。”
      韩若素眉目凝重,“他曾经多次和我说过一句话,\'我现在已经可以在喝醉酒后一个人走回去。\'我想他做到了,我想他可能也在某些方面如你所愿,长成了你所期待的样子。所以你现在呢?你喜欢现在这样的安之恒吗?”
      我喉咙发哑生涩,艰难地摇头。
      她将杯子最后一口咖啡一饮而尽,起身望着我,充满恳求的眼神。“我并不清楚你对安之恒的感情如何,我也不能说我希望你怎样怎样对他。我来北京,只是想以我的角度,将他对你的感情告诉你,也是我对待过去彻底的告别。但我还是拜托你,如果你对他没有那样的感情,也不要就此生疏了与他的关系。我太清楚,他离不开你。请你以一种温吞的方式处理和他的关系,让他变回原来的那个安之恒吧?”
      她说着,红着眼眶对我深深弯下腰鞠躬,嘴里说着“麻烦了。”
      我立刻站起身,却没有说话。
      我对面前这位当年并不抱有好感的女生肃然涌出一些敬意。原来,当你真心喜欢一个人时,甘愿将自己卑微到尘埃里,只为保全他的快乐和最初的模样。
      我从始至终没有告诉韩若素这么多年我对安之恒的感情,也没有向她承诺我会如何抛却我的一切将安之恒变回当年敢爱敢恨,自由洒脱的自己。
      我向来不擅长言语,但我的行动将成为我最好的证明。
      ......
      晚上7点,我在机场和韩若素分别,看着她坐上回学校的出租车,我终于能安下心来完成我此行的目的。
      在机场打车遇到的出租车司机是位热情的广州本地人,一口一个靓仔,热络地和我拉话。
      我向来不愿意完全地展示自己的情绪,当下,却完全没了遮掩的气力。
      司机问我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了。我没有否定,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色,含糊地和他说,更多地像是对自我的安慰罢了“这次来一定能解决的。”
      但事实是,我毫无把握。这令我生出一种惶恐,一种哪怕当年高考都没有的情绪。我该如何向安之恒解释我在仍然喜欢他的情况下和隐溪在一起的行为,又该如何将那些我自己都理不清的想法完整地告诉安之恒。
      出租车停在安之恒学校的正门门口,我拎着自己没什么重量的行李箱下了车。
      因为是假期,进出校园的人很多。我拣了一个人不多的角落,放下行李,茫然地拿出了自己的手机。
      对话的界面还停留在我的那句“等我回国找你,好不好?”
      我整理措辞,短短一句话,可我却好像丧失了语言组织的能力。“我在你们学校门口,你能来见一见我吗?”
      没有回复,我看着手机屏幕暗了就又点亮。微弱的手机灯光反复映照在我的脸上。
      我还是放弃了,倚靠着行李箱低着头看一地的细碎月光,怎么也捧不起来的。
      距离那条短信发出大概半个小时,从某个瞬间起,我听到匆忙的脚步声向我逼近,随即有愈发清晰的喘息声。
      我像溺水中绝望的人,最后祈求露出水面大声呼救一般,抬起了头。
      我看见许许多多人的背影逐渐向我远去,但熙熙攘攘中,一个人面向着我,步履匆匆地奔向我。
      那一刻,我的神明降临人间,替我将一地的月光拾起。
      我知道,我得救了。

      第五十二章
      安之恒在看到我抬起头凝视着他时,眼神开始无故躲闪。
      在离我四五米距离的地方,他不再向前走了,而是停下来,低着头,平复着急促的呼吸。
      我的眼眶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开始湿润,可能是从看到安之恒的那一刻起,也有可能是在意识到他不再愿意靠近我的那一瞬间。
      我拉着自己的行李箱,主动走向他,酝酿着久别重逢后第一句我该说的话。
      “谢谢你还愿意出来见我。”我嗓音有点哑,被这沿海城市的晚风吹得很不舒服。
      安之恒挠了挠后脑勺,语气显得还算轻松地说,“不好意思啊,晚上学生会在开会,我中场偷偷划水看手机的时候才看到的信息,赶过来挺迟了。”
      “所以你会议还没结束?”
      “没事啦,只是例会,和部长说一下就可以离场了。我只是普通成员,不重要的。”安之恒解释着,不想让我产生任何他是翘了非常重要的会议才来见我的想法。
      “嗯,那我们……”我刚想说我们找个地方谈谈吧,就被安之恒打断。
      “你吃晚饭了吗?我还没吃呢,找个地方吃饭吧。”他是来见我的,但他回避一切有关我们关系的话题,好像害怕我说出一些他无法承受的话一般。
      “好,那去吃饭吧。”不该着急的,在一个轻松的环境中,或许安之恒能放下紧绷的神经。
      “那去吃学校北门的烧烤吧,我和朋友经常去,老板都认识我们了。”安之恒稍稍放松下来,笑容显得自然很多。
      “好。”
      短短大学一年的时间里,安之恒在很多方面不再和过去一样,以至于我真的害怕陌生感这个怪物某天会悄无声息地会将我们的关系吞没粉碎。但好在,他的某些习惯爱好都还在,我还能抓住他生活的细枝末节。
      安之恒说着,侧身想替我拉我的行李箱。他的手还没有碰到拉杆,在空中就被我抓住了。
      “不重的,走吧。”我一边牢牢攥住他的手,一边用另一只手将行李箱拉到另一侧。
      安之恒猛然望着我,眼神写满惶恐,半天说不出话。
      他想极力挣脱我的手,艰难地说着,“你……你放手。”
      我知道我应该放手的,我有太多话没有和安之恒说清楚,这样盲目的行为只会让他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受到更大的伤害。
      但我忍不住,我有多久没有感受到安之恒的温度了。在挪威的街头,我曾经在夜晚漫无目的地走着。异国十月的风是凉的,在那时我无比渴望安之恒给予我的温暖,无比想念那么多个炙热的夏天我们的亲密无间。
      “走吧,去吃饭。我从中午到现在一点东西都没吃,有点饿了。”我不理会安之恒的请求,手攥的更紧。
      “林景行,你放手,你现在这样,你……。”他加重语气,脸上显出愠色,甚至直接叫了我的名字。
      “安之恒,我分手了。”我打断他。
      安之恒愣住了,但随即更加激烈地回复我,“那和我没有关系,是你和她的事。”
      “那你和我也没有关系吗?”我难得语气强硬地问道。
      安之恒的手软了挣脱的力道,整个人像瘪了气的气球,双肩塌下去。
      “对不起。”我不该,也没有立场这样问的。“先去吃饭好不好?其他的待会再说。”
      安之恒点了点头,默许了我的行为。
      我就这样牢牢牵住他的手,走在这条行人不断的小道上。
      很多人看着我们,视线落在我们紧握的手上,目光算不上善良也算不上恶意。
      本来就是如此,这世界那么多人,路过了遇到了不代表在意了。别人的目光没有多少意义,自己的生活只是过给自己和自己所爱之人看的。
      安之恒的头埋的很深,只偶尔抬头指路,我能透过路灯的光看见他泛红的耳尖。
      但安之恒始终没有挣开我的手。
      承认自己是同性恋并不可怕。因为我不是一个人,我还有我的爱人。我们手牵手走在充满光的路上,掌心微热的温度是彼此前进的底气
      两个人在一起,就永远不缺乏对抗世俗偏见的勇气。
      不是我和你,而是我们。

      五十三章
      我和安之恒绕了一个大圈,到了学校的北门。这一块非常热闹,各种美食小吃排在马路两边。
      我和安之恒一直牵着手走到他说的那家烧烤店门口。
      安之恒微微挣着我的手,对我说,“找个地方坐吧,我和老板打个招呼。”
      我这才松开他的手,拣了一张角落的空桌,不在乎环境地坐在红塑料方凳上。
      其他桌大多是年轻的学生,也有大学城周边的居民。他们喝着酒,谈天说地,笑闹声交错。
      而我有多久没在这样有烟火气的路边烧烤摊坐过了。
      没有安之恒在身边,我的社交显得无趣乏味。我不愿意参加所谓的团建活动,大多能推就推,其实朋友没必要那么多,更何况只是饭桌上结识的泛泛之交。
      在和杨隐溪谈恋爱的那段时间,我们去的也是那些格调雅致的餐厅。我不记得那里的饭菜味道如何,只知道空调冷气总是开的很足,服务员的笑容总是一样的弧度,还留有印象的,
      是那里的灯。惨白色的,无比刺目。
      而在这里,红色的塑料大棚盖着,暖黄色的古老的那种灯泡吊在头顶。我坐在这里,偏头可以看到安之恒,他和老板热络地交谈着,脸上的笑容让我有种一切都回到当年的不真切感。
      没坐一会儿,安之恒回来了,挪了凳子坐在我的对面。
      他脸上的笑容不再有,温吞地问我,“我刚刚和老板点了一些招牌的,你看看还要添点什么。”说着,把拿在手上的单子递给我。
      我简单扫了几眼,“不用了,点的都是我喜欢吃的。”
      “你……不能喝酒吧,我要了几瓶汽水。”他说话有点磕绊。
      喝酒像是一个不能提的词汇。安之恒没办法再坦然面对我。
      “好像我不能喝,你很能喝的样子?”我逗道,随即晦涩认真地回答“你今天可以喝的,我能送你回去。”
      那天,安之恒在电话里哭着和我说“林景行,我长大了。我现在喝醉酒能一个人走回去了。”
      我现在,只想大声告诉他,“你可以一辈子倚靠着我,我永远会带你回家。”
      安之恒回答的不是我想的意思,他语气轻松地回话“算了吧,喝多了明天会精神不振的。你难得来广州,急着回北京吗?如果有事的话,我就不留你来个广州三日游了。要是没事,我就……”
      “没事。待多久都可以的。”我打断他。
      “待多久都可以?我认识的林景行可是从来不说大话的,今天怎么说话这么没谱?”安之恒显然不相信的。
      “待多久都可以,只有你愿意留我。”我的语气不可置否,眼睛直直盯着安之恒,不容他的眼神躲闪。
      安之恒打趣我的笑容就这样僵住,好像没法反应我的话。
      烧烤店老板在这时候出现。
      “小安啊,烤串来啦。”老板是个中年大叔,笑起来憨厚老实。“饮料在冰柜里,自己拿啊。”
      老板将烤盘放在桌上,直起腰来。手搭在安之恒肩膀上,热情地看着我。
      “您好,我是林景行,安之恒的朋友。”我站起来,礼貌地和老板握手。
      老板操着大嗓门,笑着说,“早就知道你啦,清华大学的高材生哦,小安讲过老多次了。今天终于见到了,长得是真靓啊。欢迎来小店吃饭噢,多吃点多吃点,不够免费加。”
      老板的普通话带着粤语的口音,我只能听懂大半,但他话语中的热情我还是完完全全地感受到了。
      “谢谢老板,安之恒一个人在广州这边,麻烦你们平时照顾了。”
      “别别别,是我要感谢小安经常来照顾生意。虽然他有时候喝醉酒会比较麻烦啊。”老板眯着眼,笑容非常灿烂。
      我看着安之恒,他被老板揭短,脸微微红了。
      “老板,那边顾客都催了,你赶紧忙去吧。”安之恒掰开老板的手,催促道。
      “那你和朋友好好吃啊。今天情绪这么好,好久没看你这么开心了。”老板朝安之恒说了两句,又转向我,“小林是吧,好好和小安聊聊啊,他前段时间闷闷不乐的,我都担心他出什么问题。现在你这个朋友来了,多和他讲讲。”
      我敛着笑,和老板又套了几句家常。余光看见安之恒无奈地扶着额。
      “老板,赶紧去忙吧。老板娘要发飙了。”安之恒再次催促。
      老板这才停下来,急匆匆跑回去。走了两步又回过头吆喝道,“小林吃完别走啊,我叫我女儿过来,她的梦想就是清华大学,你们合张影啊!”
      我点头应答。
      “老板就这样,人比较热情。你能适应吧?”安之恒将烤盘往中间推了推。
      “可以,挺好的。”我这才坐下。
      “吃吧,这家味道可以的,不输我们以前常吃的那家。”
      我的确饿了,但其实完全没有心思吃饭。
      安之恒吃的非常安静,头低着。
      我觉得是时候说正事了。
      “安之恒,我这次来其实就是想确定,你那天……”我顾自开口。
      安之恒反应剧烈,腾的站起来,急切地打断我,“那什么,我忘记拿汽水了,我去拿。”
      话音未落,他撞偏了塑料凳,转头就走。
      而我嘴唇还微张着,“说的话还作数吗?”几个字没有机会说出,含混在嘴里。
      我突然丧失了理智,因为安之恒已经失望到不愿意听我开口的程度。
      我为什么要铺垫这么多,我为什么还要追问他,说这些不算最重要的话呢?
      我最想说的,我这么多年没有说出口的,不就那么一句话吗?
      我大喊道,从胸腔中发出最真切坚定的声音。
      “安之恒,我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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