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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擂钵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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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印象中的横滨真的存在擂钵街地方吗?
或者说,他印象中的日//本真的存在擂钵街这种地方吗?
从见识少到藏得深,南良有很多可以说服自己的理由,甚至因为他相对正常人而言显得稍微独特了一些的人生,他对各种奇奇怪怪的事情的接受能力已经大幅提升,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依旧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这感觉就好像擂钵街不该存在于他认知中的世界上一样。
奇怪,他现在就在擂钵街中,这里又怎么可能不存在?
最开始,也就是还没有到擂钵街,只是进入横滨后听人议论时,南良觉得这大概又是一条Doya街。
“Doya”是“宿”(Yado)的反写,指代一种低廉的简易住宿区。Doya聚集着临时工、流浪者、破产者、失业者等各色人员,就成分组成上是一眼让人看到就会不由自主皱起眉头的程度,也是政//府与政客们极力想要从形象上抹除的污点。
南良大学时曾经参与过一项公共卫生领域的课题,选题时有人提起了Doya街,不过在大家一起去踩点查看情况后,这个选题也就被毫不留情地pass了。
而那个时候看到的Doya街……相比眼前的擂钵街,它似乎也只是条堆着垃圾、游荡着不稳定因素、巡逻警力又格外充沛的普通街道而已。
而且,请注意,“街道”,重读。
单是从占地面积上看,擂钵街就已经不能再算作“街”了吧?
而真的用他贫瘠的电脑知识找到卫星图片,切实俯瞰后,看着那个夸张到让人觉得那里当初一定爆炸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的巨大凹陷,以及其夸张的面积后,南良当时发出了十分没有见识的一声“啊”。
“等等,等等。不管怎么说这也太离谱了吧?怎么会专门有这么一个区域——”
哦,不对,根据搜集到的新闻,应该是当初先发生了一场爆/炸,导致这片区域被荒废,继而才渐渐有人在废墟上重新建立了家园。
从这种角度出发,“擂钵街”的名字又名副其实了。
废墟形似圆形擂钵,而当初爆/炸发生时身处现场的人就像研磨器中的香料碎叶,被一杵擂成粉末。
南良没有太多伤春感秋的心情,但是光是想象一下肉块被炸得四分五裂灰烬都剩不下的模样就觉得些许牙酸。
不过这也有可能只是自己最近神经衰弱的缘故,毕竟刚从组织的研究所脱身,尽管那里哪都不好,但高压之中也有种秩序存在,而现在突然来到这种无法无天无秩序的混乱之地,一时间南良难以适应。
真是犯贱。
外面的街道依旧嘈杂,夜行的鬣狗回了家,但还有许多正在寻猎,这里从来都不是一个安生的地方。楼上的电视机声低了下去,南良看了眼桌子上的表——那原本是挂在墙上的,但从原主人处接手时发生了些不和//谐的情景,表面被流弹击碎,但好歹能用,索性就没换,留在桌子上充当不合尺寸的摆饰。
差不多半个小时后去看一下神田的情况,好麻烦啊,要是这间诊所设备能再齐全些就好了……
南良无聊地想,转而又嘲笑起自己的异想天开:这么间开在贫民窟里的诊所,能有用得上的东西就不错,他还能指望里面藏着一个标配的ICU?
那还是洗洗睡吧。
不过话说回来,他们又为什么要来这种地方来着?
啊,对了,一开始是他提议通过横滨的港口偷//渡到国外,以逃避组织的追捕,当然也有横滨这边黑//手//党势力强大,组织不会强行与对方发生冲突的考虑在内,但更具体的,呃,他的意思是……
他又是怎么说服那对双生子的?
想起对方在研究所大开杀戒的情形,南良不禁打了个冷颤。
一只蚂蚁怎么说服两头大象?
……
实话实说,狄俄斯库里也很想知道御主为什么能在这个不存在圣杯的世界中完成召唤从者的仪式。
从者的召唤非人力所能及,大圣杯的辅助必不可少。虽然神田纯也当时召唤时无意识地献祭了二本衫元司,但如果一个人的生命力就足以支撑从者召唤,那么时钟塔的魔术师们早就人手一个从者乱斗了。
而常规意义上的圣杯战争由七名御主与七名从者参加,各种频发的亚种圣杯战中也至少有两方从者与御主相争,至死方休
但这次被召唤出之后,直到现在,狄俄斯库里都没有察觉到任何除御主以外魔力反应。
也没有人来追杀他们。
或者用更准确的说法,是没有因为圣杯战争一事来追杀他们的魔术师和从者。
至于那些咬在御主屁股后面的普通人,他们没有展露出任何异常的能力,自然被双生子当作蝼蚁忽略。
因为他们的穷追不舍,还是格外烦人的那一种类。
虽然有能力将人团灭,但一方面神田纯也身体状态不佳,过度使用魔力会导致他的身体透支,说不定会直接死掉——对卡斯托耳来说,那家伙还没清醒过来为妹妹的救命之恩感激涕零,可不能就随便死掉;而另一方面,当日研究所发生的事分散了双子的注意力,让他们将精力转移到横滨来。
至于南良……那种奴隶有说什么重要的事吗?
当日研究所中,虽然哥哥卡斯托耳身负对人类的仇恨与愤慨,但有着妹妹波鲁克斯的劝慰,理应不该发展到那么血淋淋的一幕。
可现实有时候就是相当戏剧化,依凭灵体化与强悍的身体素质,不该被子弹之类无魔力特性伤到的卡斯托耳,意外被一名研究员用一种有别于魔力的怪诞力量打伤了。
说是打伤,因为那股新生的力量实在微不足道,其实也只是擦破皮而已,但这样眨眼就能恢复的伤口对波鲁克斯来说是不可原谅的——
“任何伤害哥哥的都该死”,对于在哥哥意外亡故后,宁愿舍弃永恒的生命与哥哥同死的波鲁克斯来说,卡斯托耳的安危胜过一切。假设卡斯托耳再一次死在她面前,波鲁克斯会当场舍弃Saber的职介狂化为Berserker也说不定。
而卡斯托耳的态度?妹妹对他的关爱维护是这世间最珍贵的至宝,他怎么会不支持妹妹因他而起的一次小小任性?在他看来这简直就是妹妹在和他撒娇。
顺理成章而理所应当地,在场的研究所成员因迁怒而丧命,后来遇到的后勤人员则因为双子火气稍消而侥幸捡回一条命。
不过话说回来,那里面的每个人都死有余辜,千刀万剐也不足惜。
至于那些实验体……他们活着的每分每秒都是酷刑,除神田纯也外无人再从那种药剂中受益,也注定他们终生都无法从永久性创伤中恢复,在狄俄斯库里眼中与地牢中遭受虐待濒死的俘虏没有区别。兄妹两人没有心情也没有精力去管,给予他们干脆痛快的死亡即是神明的仁慈。
因为那种异能的存在,兄妹两人审问清楚那名异能者的身份背景后,便将下一步行动的目的地定在了横滨。
指使南良将那些尸体上的财物搜刮干净,又打扫战场后,一行四人便开始了横滨之旅。
这算不算偷盗,又算不算滥杀,这种无聊的问题并不在狄俄斯库里的考虑内。
且不提卡斯托耳对人类那既自卑又自负的复杂心理,以及波鲁克斯因哥哥曾经人类身份导致的爱屋及乌又恨乌及乌的微妙,神话中两兄妹作为神王宙斯与斯巴达王妃之子降生,在那种混乱年代有着这样的出身,性格基本上就与公众理解中的“好”无缘。
确实,他们是阿耳戈英雄中的一员,但“英雄”的定义在不同时代中本就不同,正如希腊众神不是因高洁的品性节//操//成神,威名赫赫的国王也将强掳美女神妻作为一项伟大的功业夸耀,在那个混乱的神与人共存的时代中,公德私德都不被深究,只要有足够的实力就可以被称作英雄。
是以,一场战斗结束后,搜刮战利品,打扫战争,将俘虏变成奴隶,再积极备战,准备下一次战斗,这些对于狄俄斯库里来说再寻常不过。
此时,确认御主已经脱离生命危险后,狄俄斯库里继续在擂钵街中追查异能力者。
“我们是不会放过——啊!”
求饶的男人被卡斯托耳揪住头发向墙上猛地一砸,如同敲开一枚鸡蛋,一声闷响之后,周围血腥味愈发浓烈,男人也几乎昏死过去。
哦,还兼职处理觊觎这处诊所的杂鱼。
或者反过来讲,主要负责清理杂鱼,兼职寻找异能力者。
几乎昏死,也就是说他还醒着。男人晕晕乎乎的,嘴里求饶声不断,卡斯托耳却觉得聒噪,随手唤出星之光盘,轻轻一划,如蜻蜓点水,精金构建的神兵却轻易切下男人的手指。
“聒噪。”在男人再次发出噪音之前,卡斯托耳警告道,“我问,你答。”
男人试图说些别的无聊的话,随即他的另两根手指也被切断。
十指连心,怎么能不痛?但这下男人连一点呜咽声也不敢发出,脸色苍白,痛得满头大汗,只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卡斯托耳。
“你们组织中有异能者吗?”
在他们身边还七零八落倒着几个壮汉,有的脖子被扭断,有的脑袋被打烂,还有些身首异处,脖子上的切口光滑无比,正是波鲁克斯的杰作。
擂钵街很乱也很大,居民们早已养成趋利避害的本能,闻到一点血腥味就躲得远远的,当然不会有人来凑热闹。
傻子与愣头青不在考虑之内。
算算波次,因诊所易主,这是第三批来找麻烦的人了。
第一批来收保护费的混混几棒砸坏了诊所大门,卡斯托耳便将他们一股脑塞进门框中;第二批打手下午就来教训这帮拒交保护费的外地人,随后被当作工匠使唤,把门框里的人抠出来,再安上新的门。
这是他们按兵不动吸引来的第三批打手,实力比之前要强,但依旧是普通人的范畴,不见异常。
“这就是他们背后组织的极限了。”波鲁克斯说,“果然,那种有异能力的家伙也不是随便就能发现的猎物。”
作为saber现世的狄俄斯库里没有“单独行动”的职介技能,失去御主的魔力支持他们无法单独现界,行动时需要御主的魔力作为支援。而在神田纯也无法行动、昏迷不醒的情况下,双子也受限在这片小小的街区中,无法主动出击。
“哼,渺小。”
卡斯托耳随手折断男人的脖子,这对于筋力A的从者来说不比摘下一朵花更难。
他显得不快:“早知道就去市区,那些家伙总会冒出来……”
当初决定在擂钵街暂住而非在横滨市区内,除了南良的种种忧虑,也是因为他们进入横滨后听到了关于擂钵街羊组织的传闻。
据说羊之王是个强大的异能者,所以他们组织的半大少年少女才能胡作非为而不遭受惩罚。
现在看来那些胡作非为的小孩还确实不懂事,他们就该赶紧到这里来闹事,把那个据说强大的羊之王也拐带过来啊?
但现在想想,既然擂钵街这种脏乱不堪的地方中都有异能者栖身,那么以恐惧统治横滨的Mafia中必然也会存在异能力者。
而政//府……既然Mafia还是Mafia,他们也应该有相应的人才储备。
这也间接证明异能者无法匹敌现代科技下的战争机器,又或者只是Mafia手中的异能者还不够强。
不管怎样,他们肯定有且存在,这就足够了。
“不可以,哥哥。”
波鲁克斯打断了卡斯托耳危险的思路。
“伤害哥哥的渣滓,对御主意图不轨的垃圾,那种东西当然死有余辜,但滥杀无辜的人类是绝对禁止的行为。”
卡斯托耳要说什么,耳朵捕捉到一点细微的声音,他没有回头,抬脚将脚下新鲜的尸体踢向声源处。
尸体坠地的闷响,细碎的惊呼声,鞋子踩上砖瓦的碎裂声,波鲁克斯也听得分明。
人跑远了,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庆幸自己劫后余生,但现在对卡斯托耳来说更重要的是自己的妹妹。
卡斯托耳说:“不管人类如何,都不关我们的事。”
波鲁克斯叹息:“不,哥哥……”
双生子彼此心意相通,犹如一体,她知道哥哥的心结,就像哥哥知道她内心的恐惧。对波鲁克斯而言,这世间的人没有比卡斯托耳更重要的,但尽管如此,她也不愿看到哥哥因为那份仇恨而变成滥杀的魔鬼。
卡斯托耳也曾是人类,滥杀人类就是在否认他自己。
四下无人,老鼠们都落荒而逃,波鲁克斯轻声道:“……那些无辜者的死,会让我感到悲伤。”
他们的死,会让波鲁克斯想到当时失去哥哥的自己。
那种天塌下来、世界在眼前毁灭一般,骤然间无所适从,满脑子都是“去做点什么把他救回来”却怎样都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哥哥的身体在自己怀中一点点冷却、僵硬的感觉,波鲁克斯绝不想再有第二次。
推己及人,她相信那些失去自己至亲至爱的人的想法也是一样。
当然了,这种悲悯不会施舍在他们的敌人身上,因为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波鲁克斯再清楚不过这点。
“因为哥哥也曾经是人类。”
也正是曾经作为人类存在的卡斯托耳,让有着永恒不灭身躯的波鲁克斯感受到了这种痛苦、无助与纠结。
除波鲁克斯以外,即使是同父同母的妹妹海伦说出这样的话,卡斯托耳也不会轻饶对方,但现在是波鲁克斯在这样劝诫他……
卡斯托耳看着妹妹的眼睛,两双浅色的眼眸如出一辙。他沉默良久,仍旧不知道如何面对这个话题。
两人心照不宣地忽略这让人不快而悲伤的对话,消失在原地。
双生子消失后,大概又过了半个多小时,觊觎着死去打手身上财物的老鼠们又蹑手蹑脚地溜回来,不知道是不是该夸两人一句初生牛犊不怕虎,但现在这种状况属实更该算作无知者无畏。
“吓死了,那两个是什么人?他们竟然杀死了白田,那可是xx会里数得上的人。”
“不知道,哼,不过想也知道不会是什么厉害的家伙,他们都没有用过异能力,也就体术好那么一点点,但肯定没有中也强。”
中原中也,羊之王,首屈一指的异能力者,强大的重力使,所有小羊们的终极依靠。
两只小羊确实十分信赖他们的首领,直到狄俄斯库里解除灵体化,星之光盘与星之光剑的锋锐搭在他们细嫩脆弱的脖颈上时,他们还咩咩叫着胡乱蹬腿,用重力使来威胁双生子。
怎么说呢?啊!求之不得,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