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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尝试做饭 ...


  •   幻色的地下俱乐部,往往是整幢大楼里最热闹的地方。夜幕降临,这个俱乐部便聚满了来消遣的客人,他们每个人都戴着面具,乍一看,俱乐部的大厅就犹如一场假面舞会。
      在幻色俱乐部工作的男男女女,对外说得好听些,是男女招待,但对内说得难听些,他们不过是让俱乐部嘉宾公然羞辱和任意打骂的泄欲工具。
      在俱乐部里工作的这些男女招待,处在整幢幻色金字塔中最低级的地位,就连平时为包间服务的男女招待,都瞧不起在俱乐部里工作的人。他们身处在最底层,不仅任由外人折磨,甚至还要遭到同行的压榨,没有身份、没有尊严、一切皆无,但尽管如此,他们之间竟然还有等级,同是俱乐部工作的自己人,却还是要欺负、压榨比自己更低等级的人。

      很不幸的,花少钦,就是那个在俱乐部招待员里最底层的人,也是那个在幻色金字塔中最最底层、最最卑微的人。

      其实,按他的姿色,完全可以充当红牌。只可惜,花少钦是个经过阉割的男人,非男非女,客人们都当他是异类,不喜欢他;而且,花少钦初来乍到,脾气就很不好,他不会阿谀奉承、不会承欢身下,仿佛一个木头人,这让客人们越发讨厌他;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人人皆知花少钦是十恶不赦的戴罪之身,是得罪了当朝王爷的罪人,即便有人对他动了恻隐之心,即便有人喜欢他,光冲着他这个罪孽的身份,也不得不敬而远之,赶紧躲开。

      花少钦正式在幻色工作已经两个星期了。这两周以来,每天晚上八点到十点半,是那些他得罪过的“仇人”给他实施杖臀之刑的时间——总共有一百多个人,按号码,依次拿着竹板或藤条,一人在他屁股上打二十下。
      可是已经两周过去了,一百多个人竟然还没轮完,原因很简单,个别人对他打上了瘾,打完还想打,于是这件事似乎就成为了一个循环,也成为幻色俱乐部夜间的开幕节目。

      眼下正值晚上六点,地下室的某个阴暗小屋外,光线昏暗的走廊里,花少钦站在公用灶台旁,想办法给自己煮面吃。

      他本就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少爷,哪里会煮面做饭,但眼下不会也只得硬着头皮学了。

      花少钦已经吃了两个星期的黑面馒头加咸菜,已经对这两样食品严重反胃,总觉得自己一身咸菜味儿不说,如今听见“馒头”这两个词就想吐。而且,连续两周的杖臀之刑,早就将他的臀部打得皮开肉绽,身体因为有伤的缘故总在发低烧,不时还有那莫名的药性发作,虽然及时打药会摆脱疼痛,但还是难免让他体力严重透支,光是馒头和咸菜已经无法弥补身体所需。
      因为如上种种原因,花少钦决定为自己煮点面,要死也不能死得这么辛苦,更何况他还没考虑了断自己。

      他是幻色俱乐部里唯一没有资格拿收入的男招待,所以只好赔着笑脸向幻色厨房的大婶要了六个快要过期的破鸡蛋,尽管遭到了冷嘲热讽和白眼,但好歹那位大婶终于肯把要扔到垃圾箱的鸡蛋给了他。
      更幸运的是,厨房大婶又找到一颗烂了一半的西红柿,便索性也把这个给了花少钦。

      做饭——这对他来说是一个极具挑战性的事,其程度不亚于前天他和坤哥第一次上床的艰难痛苦。

      只不过,前天的痛苦是坤哥造成的,现在的痛苦是自己造成的。

      首先,花少钦面临的第一个难题是,他不会打鸡蛋,虽然他已经在电视里看过不下千万次这类镜头,可从来没自己实践过。他手里有六个鸡蛋,但已经失误了三次——第一次是没拿稳,鸡蛋滚到地上摔碎了;第二次是砸开鸡蛋,但太用劲儿,鸡蛋被砸得全飞了出去;第三次是力度太小,鸡蛋有了缝儿但在打开的时候出现了失误,鸡蛋都流到碗的外面了。好不容易,花少钦总结前面的教训,终于搞定了第四颗鸡蛋,让其顺利进入碗中。
      打完了三颗鸡蛋,下一个挑战迎面而来——花少钦自己养尊处优的那一点点洁癖。
      这个小灶台是幻色俱乐部的男男女女公用的,上面的器具也是人们共有的——花少钦强忍着恶心,拿起上一个人刚刚刮完鱼鳞的还带着腥臭味儿的菜刀,用水冲洗过后,再切割他的番茄。
      费尽九牛二虎之力,花少钦终于把西红柿和鸡蛋都搞定了,接下来还剩下最后一个难题——这该死的面要怎么煮?
      他吃过西红柿打卤面和清汤面两种,但从来没想过这玩意儿是怎么做的,先放食材还是先放面?花少钦看着面前煮沸的水,眨了眨眼睛,一时没了主意。
      就在花少钦一筹莫展之际,一个浓妆艳抹的大龄男,拎着一捆青菜和一条猪肉走了过来,看到花少钦一个人霸占着灶台,不由得怒骂道:“嘿,你这阉狗,你TM磨蹭个屁啊,你不用灶台别人还用呐!”
      花少钦一听大龄男这句话,不禁勃然大怒,唾骂大龄男的话都到嘴边了,转念一想却又生生把怒火和骂人的话都咽了回去。
      就敌我形势而言,花少钦知道自己眼下是极端被动的——他生病了,身上有伤,倘若逞口舌之快,敌强我弱,怕自己是要吃亏;再者,花少钦注意到,大龄男这一嗓子嚎叫过后,有几个看热闹的人已经露了脸,花少钦很清楚,自己在这里的人缘极差,敌众我寡,一会儿如果真动了干戈,自己岂不要被这群乌合之众围攻?

      想到这里,花少钦脑筋一转,面容也缓和下来,对大龄男一笑,说:“不好意思啊,我人笨,没做过饭,所以磨蹭了——你等我五六分钟,让我把这面煮熟了,一会儿就好。”
      大龄男对花少钦接客的恶劣脾气早有耳闻,已经做好了要和他硬碰硬的准备,肌肉都绷紧了,却没料到花少钦竟然是这个反应,一时怔住,不知道该怎么作答,又不甘示弱,便羞辱着催促道:“真TM是废物典型,快点啊,屁股开花但手还利索吧?”
      花少钦眼下真恨不能一刀劈死眼前这人妖,但也只得强忍着胸中那一口闷气,对大龄男强颜欢笑道:“知道了,别急啊,马上就好。”
      他偷偷一声叹息,只得胡乱的把西红柿、鸡蛋和面一起倒如开水沸腾的锅里。
      旁边的大龄男又开始喋喋不休的骂骂咧咧,花少钦好几次都想把那一锅烩泼到他脸上,但费尽力气才忍了下来,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后,才把面勉强都盛到了碗里。
      “真他妈废物——”大龄男鄙视的看着花少钦碗里的东西,为那碗花少钦生平第一次煮的面做了评价,“猪食。”
      花少钦看了一眼大龄男,对他干巴巴的假笑一声,端着碗里开了灶台。

      花少钦回到小屋子里,关上门,将身子靠在门上,抵着冰凉的门板上,似乎通过这个动作,能够将方才的辱骂和辛酸,也一并抵挡在外。可这样做似乎并没有什么效果,那些辱骂还在耳边萦绕,那么清晰,那么巨大,如雷贯耳。
      阉狗——原来他,在人们的眼中,连人都不算,即便在这些低级的俱乐部招待眼中,他都不算是人。
      花少钦端着碗,一步步地挪动到床头,缓缓趴下。这碗西红柿鸡蛋面,看上去果然和猪食差不多,他一口也吃不下。
      他突然觉得不饿了,赶走那饥饿感的不是碗里一塌糊涂的面条,而是排山倒海般的汹涌的悲痛和伤心。

      那么痛苦、那么绝望,全都憋闷在胸口,压得他胸口一阵阵的生疼。他真的好想放声大哭,就像小时候那样埋头痛哭,哭到眼泪流干、哭到没力气再哭、哭到昏昏沉沉睡过去逃避这一切。

      可是,他不能这么做。这房间是不隔音的,他不想让外头的人听见自己哭泣;哭过后眼睛会红肿,他更不愿让人看到自己软弱的一面。不能哭,能死吗?死,一了百了,不会再受侮辱,不会再受折磨,反正他在这个世上已经了无牵挂,去了那未知的极乐世界,去见他那素未谋面的娘亲,岂不更好?
      两个星期前,也许这种想法会让他立刻付诸实践,但现在,当死的念头在他脑海里生成的时候,花少钦却猛然拒绝了自己这种想法。

      不,他不能死,他要活着,即便屈辱也要活着。
      如果两个星期前有这种想法,他肯定会觉得自己疯了。但现在他经历了两个星期的非人生活,他却反倒有了另一种倔强的想法。
      他不能白白受这么多苦,他不能带着残破的身体软弱的告别世界。

      死,就是屈服,就是从命——他不屈服,他不从命!
      他要活着,给自己所受的苦楚一个交待,他不仅要活着,还要活得好,哪怕低贱也要活得好。命运如此不公,他不要屈从于这样不公的命运,他不要被这样悲惨的命运击倒!
      活着,就有希望;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他要搏击,他要抗争,他就是要让老天看清楚:老天可以剥夺他的一切,可以让他一无所有,可是,老天剥夺不了他的命——他,决不向这种不公的、残酷的命运妥协。
      越是逆境丛生,越是没有盼头,他却偏偏要活下去。
      因为他是,花少钦。

      花少钦一边这么想,一边拿起了筷子,开始吃面。在那温热的面条碰出嘴唇的一刹那,他恍然意识到,这是自己来到幻色以后,第一次吃到热的食物。一种凄凉之情涌上心头,猝不及防而又十分猛烈,让花少钦忍不住,终究还是落下泪来。
      不许哭,不要哭,别这么软弱!花少钦对自己说,眨着眼睛,拼命忍住眼中翻涌的泪珠,颤抖的手拿着筷子,哽咽着喉咙,艰难的张开嘴,将面条混着泪水,一点点地送入了口中。

      晚饭过后不一会儿,就到了俱乐部夜间表演时间。花少钦临出门前,对着墙上一面破破烂烂的镜子照了照,还好,眼睛没红,看不出刚才流过泪。
      他做了个深呼吸,像以前心理咨询师教过的那样,对着镜子里面色苍白的人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很好,看上去很坚强的感觉,还没有被击垮。

      今晚和先前的每个晚上一样,花少钦是整个活动的开幕者。
      他已经不需要任何人做提醒,便自觉地走上高高的舞台,在台下嘉宾的注视下脱掉自己的裤子,赤裸着臀部,趴到了一个刑架上。
      这副刑架专为杖臀打造,人趴上去后,手脚便被分开固定,隐私充分暴露,臀部自然高高凸起,十分方便受到击打,甚至有些人想要恶意的击打被暴露出来要害部位也很方便。
      花少钦的臀部已经被打成了黑色,肿得高高的,上面布满了鲜红的血口子,红色的血痕和黑色的臀肉互相衬托,格外凄惨可怜。
      监刑人报出了今日要打得数目,竹板,一百下。

      花少钦叹息一声,轮完五个人就完事大吉了,只是恐怕今天被打完后,这条运动裤可能也穿不上去了。
      他得琢磨到哪能找到一条更肥一点的裤子,现在做什么事都要自己为自己打算,又操心又疲惫,花少钦还很难适应这种自立、自理的生活。

      一个嘉宾走了上来,拿起一旁准备好的竹板,在盐水桶里蘸了蘸,唯恐花少钦不疼。

      “你可知道我是谁?”那个人问,戴着古怪的雕花面具。
      “不知道。”花少钦坦白的说,“你就说我怎么得罪你了吧。”
      “你抢了我的女朋友。”那个人说,举起手中的竹板,竹板划破空气,夹杂着风声,狠狠地落在花少钦已经皮肉开裂的臀肉上。
      花少钦疼得呻吟了一声,随后却笑了笑,对那人说:“我抢了好多人的女朋友,你女朋友是——啊!”
      又一板子落下,疼得花少钦一声痛呼,没说完后面的话。
      “我女朋友是文澜,想起来了吗?”那个人说,将板子再蘸了蘸盐水,继续痛打花少钦,一边继续说,“你抢走了她,骗她和你上床后又抛弃了她,记得吗?”
      十板子过去,花少钦已经疼得说不出话了,只得慢慢的摇摇头,表示他不记得那个文澜是谁了。这个动作使得那人更加憎恨愤怒,便抡圆了胳膊,继续痛打花少钦,直打得鲜血染了竹板,二十下满了之后,才泄愤般的离去。

      等到第四个人打到一半的时候,饱经两周痛打的臀部几乎已经被打烂了,俨然已经没有能落板的地方。
      而此时,花少钦也已经昏了过去,那人不得不停了手,等花少钦清醒过来再继续打。
      花少钦只昏迷了片刻便被唤醒了。监刑人看他被打得汗水淋漓、口干舌燥,以为他药性发作,一是动了恻隐之心,便俯身对他说:“还有一会儿就要结束了,你现在如果觉得口渴,可以喝水。”

      花少钦摇了摇头,略微喘息了一口气,说道:“我想要根烟抽,过过瘾,可以吗?”
      “可以。”监刑人说,和责打他的嘉宾商量了一下,随后掏出一包烟,取来一根,让花少钦衔在口中,并为他点燃。
      火光照亮了花少钦的脸,白色的烟雾萦绕在花少钦的口鼻之间,一时间,昔日那个叼着烟的、潇洒风流的浪子花少钦,似乎又回来了。
      监刑人只让花少钦抽了两三口,便把烟掐灭了。

      “现在要继续行刑了,还有三十板。”监刑人对花少钦说。
      花少钦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口舌之间还迷恋着那一点点尼古丁的味道,三十板,很快就熬过去了,还好,今天的内容就要结束了。
      “既然已经伤成这样,就不要再打臀部了。”监刑人对责打花少钦的人说,“只需打大腿内侧的肉,也会让他感到痛苦的。”
      责打花少钦的人点了点头,抡起竹板,照着他大腿内侧的细皮嫩肉便抽打了上去,霎时,那细嫩的皮肉便被打得通红,似乎一下子就肿了起来。这里的痛自然要比臀部更加惨烈,直打得花少钦终于招架不住,仰起头来,惨叫连连。

      此次报复性的责打似乎就要告一段落,而他的苦难生活,不过是刚刚开始。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尝试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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