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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两个年级之间的斗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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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迎僵硬地笑了笑,并且明白曹感说的话没有一个字是真的,唐迎在曹感心里绝对是那五十二个朽木之一。
“不管怎么说,也该支持倪飞。”黄笛说话还比较中肯,“让咱们班五十二个孩子都突然大幅度进步是不可能了,但倪飞,说不定真的能考赢,这可能是我们唯一一次可能赢过一班的机会了。”
“是,你说的对!”伊沏用一种完全不赞同的语气说,阴沉的小眼睛冒着怒火,好像是黄笛害二十六班总是输给一班的一样,“倪飞赢过墨蓝田的机率比咱们班的平均分高过一班的机率大多了,完全不像是一个奇迹!”
黄笛坐直了身体,看上去生气了,唐迎感觉她酒红色的卷发好像更蓬了一些,就像鸟儿准备张开羽毛时那样,
“你尽可以在这里抱怨,在这里否定,但我会全力帮倪飞,就算他输了,我也不会为自己的努力后悔!”黄笛的怒气有一半是对一班的,另一半可能是对伊沏的。
唐迎因此更喜欢黄笛了,就因为她选择帮倪飞,真是有眼光,知道精力该放在什么地方,知道做什么事是有意义的。
“好吧,好吧,你愿意浪费感情和精力就随你吧。”伊沏挥了挥手不耐烦地说:“我刚参加工作的时候也像你一样热情饱满,最后也没有落着什么好。”
黄笛抽了抽嘴角:“你又还没有退休,怎么就知道最后是什么样子?”
“这么多年还不够让我看出来吗?”伊沏说,“行了行了,我不想和你争论了。”
黄笛转而看向脑袋有些大的曹感:“你要一起帮倪飞吗?”
曹感为难地说:“我想还是算了吧,我就好好地领我的工资挺好的,上次我想活跃课堂气氛帮他们专心听课的时候,我的黑板上出现了我决对不愿意让我女儿看见的字……所以帮助学生不见得是好事……”
“好,那我自己来也没关系。”
唐迎在心里给黄笛加油。
“唐迎,作业本不用弄得那么整齐。”伊沏对唐迎说。
唐迎是借着整理作业本的借口,赖在办公室里,好听老师们是怎么说这件事的,现在伊沏这么说,唐迎不好再强赖在这儿了,于是对伊沏笑了笑,走出了办公室。
有黄笛帮倪飞了,赢算又多了一分。
一班的老师也知道了这事,唐迎不知道他们叫什么,不过从他们看见倪飞时说的话,可以听出来他们是一班老师。
一个梳着很紧的很头发的女老师看见倪飞时说,用严厉得像刀片一样的目光上下打量了倪飞一番,而后说:“要和墨蓝田比下次谁成绩高的就是你吗?”
倪飞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个子比那个女老师高一头,他的目光微微下斜,说:“啊,是我。”
女老师皱起眉:“那你要好好努力了。”
“我有在努力。”倪飞说。
“你该先把你那头发剪了。”女老师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倪飞的头发还是一如既往的火红,一如既往地向各个方向直直地竖着。
“这和我头发没关系。”倪飞说。
“以前我看你的头发就很不顺眼现在你要向好学生看齐了,难道就不能把你的头发收拾一下吗?”女老师说。
“我向好学生看齐?”倪飞偏宽的浅褐色眉毛扬起,“好学生是指……”倪飞微微前倾上半身,用疑问的目光看着黑头发女老师,“墨蓝田吗?”
黑头发女老师疑问地偏了偏脑袋:“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墨蓝田不是什么好学生,我不会向她看齐。”倪飞前倾的上半身直了起来。
“她怎么不是了?成绩好,人品好,懂礼貌……”
倪飞用明显的笑声打断了黑头发女老师的话:“人品好?别搞笑了。”
“她哪里人品不好吗?我很少见到这么善良的孩子。”
“那她把郝橙堵在小胡同里欺负她的事又怎么说?”
唐迎刚开始就听得很仔细,可是现在,他的胸口都紧了起来,这个女老师会说什么,要是她开始不喜欢墨蓝田,渐渐地墨蓝田不再坏得那么嚣张,说不定墨蓝田长大以后就不会成为唐迎的阻力。
黑头发女老师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那不可能,郝橙是个疯女孩,你看她的头发,刚从垃圾堆里钻出来也不会比她的头发更乱,还有她的衣服总是破破烂烂的,一定是她到处乱玩了,她的衣服才会变成那样。”
唐迎简直不敢想信他听到了什么。
现在他是明白了,墨蓝田是眼前这个黑头发女老师的爱徒,倪飞说什么也不可能动摇墨蓝田在她心目中的形象。
“原来你是通过头发看人的。”倪飞点了点头,“我觉得这种方式挺好的,比如我想黑头发并且头发梳得很紧的女性一般都带有偏见,只愿意看见他们心中所想,并不愿意看见事实。”
黑头发女老师立刻满脸怒容。
唐迎和倪飞趁女老师大声喊叫之前赶紧走开了。
唐迎觉得倪飞刚才所说真叫不错。
周末的时候唐迎、倪飞、周敷和郝橙一起到他们县的图书馆里去学习。
县里的图书馆不大,不过里面很干净,装修很新,安静舒适,那里是周敷最爱去的地方。
倪飞要去三楼恶补之前漏掉的知识,周敷想先在一楼看看闲书放松一下。
郝橙跟着周敷,唐迎不想去自习,他又用不着跟谁比……学习无聊……
可是他还是陪着倪飞上三楼去了,关键时期,他要守在倪飞身边,说不定他能帮上倪飞什么。
一到三楼,唐迎就看见墨蓝田和司甲雷在里面靠窗的那一排的中间坐着。
墨蓝田正在专心学习,刚开始没注意到唐迎和倪飞。
不过司甲雷一眼就看到了唐迎和倪飞。
他用他粗大的胳膊肘碰了碰墨蓝田。
墨蓝田不耐烦地瞪向司甲雷,唐迎猜之前唐迎和倪飞没进来的时候,司甲雷过于庞大有身体有什么动作的时候,也会不小心碰到墨蓝田,打扰他学习。
司甲雷往后缩了缩,指了指唐迎和倪飞。
墨蓝田顺着司甲雷的手指看向唐迎和倪飞,她的眼睛立刻愤怒地眯了起来,看上去很焦躁,她最近的日子可能不太好过。
唐迎对墨蓝田远远地绽开一个笑容,倪飞负责学习,他负责搞墨蓝田的心态。
墨蓝田握笔的手的指节开始泛白,看来她用了非同寻常的力气。
其他人也都朝倪飞看了过来,他的红头发到哪里都引人注目,可在这群戴着大厚眼镜的文静学生中还是显得尤为突出。
倪飞对其他人的注视毫不在意,走到一个空位前坐下开始看书。
唐迎在倪飞旁边坐下,看着火烈鸟认真看书的样子,觉得他很帅很酷。
他注意到墨蓝田看书不那么专心了,总是时不时地看向他们这边,显得越来越焦躁。
看来墨蓝田的心态真的很不行。
中午唐迎他们四个人约着一起去吃饭,把他们的东西留在了图书馆里,他们吃完午饭后回来接着学习。
当唐迎和倪飞回到自习室后,发现他们的书都被水泡湿了。
唐迎非常愤怒,他看向墨蓝田,发现她一点也不像之前那么焦躁了,而是像猫一样对着唐迎绽开一个满足的微笑。
一定是墨蓝田干的,她甚至都不掩饰是她干的,她脸上的表情那么明显。
倪飞没什么表情,他拿着他的和唐迎的东西拿到窗台上,把它们一本本摊开晾晒,并且就着湿哒哒的书接着学习。
唐迎实在是太佩服倪飞的定力了,他上高中的时候完全不是这样,路上一个凸起的鼓包都有可能成为他今天不能学习的理由。
他为倪飞感叹了一会儿,接着继续为墨蓝田的所作所为感到愤怒,倪飞忙着学习没空理墨蓝田,他可是很有空。
唐迎买了一大兜橘子,送给图书馆管理员,并跟她聊天。
他长得不像倪飞那么惊艳,但也是小帅哥一枚,很快就把图书馆管理员阿姨逗得心花怒放。
唐迎借机请求阿姨让他和倪飞能在图书馆关门时多在图书馆里多待一会儿,阿姨同意了。
于是,其他人都走了时,倪飞学习,唐迎把靠窗的位置除了中间那两个外,其他的都占上了座。
超强粘力的不干胶。
第二天墨蓝田很喜欢的一条布裙子粘在椅子上,怎么都弄不下来。
“要不让我来试一下吧。”司甲雷对墨蓝田说。
墨蓝田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司甲雷把他大猩猩一样的双手伸出来,一手抓住墨蓝田的裙子,另一只手抓住椅子,用力一拉。
墨蓝田很喜欢的布裙子很响亮地裂开了。
那场面……
唐迎觉得他真没白重活一次。
现在轮到唐迎对墨蓝田绽开一个满足的微笑了。
墨蓝田难受得都表现不出愤怒了,她心疼地盯着她的裙子,双眼含泪。
唐迎有点愧疚,但又心想管她呢,谁让她弄湿了倪飞的书。
墨蓝田的裙子裂了,她没法站起来,由司甲雷负责跑出去给她买条新裙子。
唐迎看着觉得墨蓝田以后再想把倪飞的书弄湿,就得再多想想了,得权衡一下她还有多少心爱的裙子够粘在椅子上的。
倪飞从小学到晚,非常专注,周围发生什么好像都跟他没有关系了,当他另一边的人不小心把东西摔到地上,弄出很大声响时,他也跟聋了一样丝毫不觉。
唐迎觉得倪飞很有机会,说不定这一世会不一样。
开始的时候只有黄笛关注这事,给倪飞额外的补习,拿了好些练习题给倪飞,告诉他那是精心挑选过的题目,还有一些挑选出来的文章,认为倪飞做了那些题目、背了那些文章,会有不少进步。
“我上学的时候成绩是不太好,我脑子不是那么那么好使……”黄笛小声说,这句后面的声音忽然高了起来,“但这些题目不是我挑出来的,我有个表姐,她成绩很好,以前也是在这个学校上学,她结合这几年学校的考试挑出来的,一定会有用的,你加油。”
倪飞拿着那一个厚厚的纸袋子,对黄笛说:“好的,谢谢老师。”
黄笛微笑着,看上去精神十分振奋:“真好,平淡的生活有了一些激情。”
倪飞微笑,不知道该回黄笛什么好。
后来曹感也加入了支持倪飞的队列,他把历年的语文考试试题和参考答案来给倪飞,帮助倪飞能摸索出学校考试的规律。
其他老师也陆续给了倪飞帮助,除了伊沏,他还在为倪飞在数学上的正确耿耿于怀,不愿意去帮助倪飞来强调他的错误。
一班同学和二十六班之间的气氛,也随着考试时间逐渐逼近而越越来越紧张。
他们偶尔一起上体育课时总是怒目相视,迎面走过时会装作无意地推推搡搡,打球的时候常常“不小心”把球球扔到对方的场地那里。
一班同学时不时会有人到二十六班外面的走廊走来走去,刺探倪飞的学习情况,然后回到一班去奔走相告。
“倪飞数学自测只错了两道小题。”
“倪飞的语文文言文默写全对了。”
“倪飞物理自测全对了。”
墨蓝田的情绪快崩溃了:“不可能,你们别天天乱说,我认真学习了这么多年,他不可能刚开始认真就超过我!”
唐迎感谢这些多管闲事的人帮忙扰乱墨蓝田的心绪,都不用他和周敷出面演戏了。
同学们对于墨蓝田的否认现实并不认同,认真地对她说:“可是就是有这样的人,我妈以前的同学,初中以前成绩很差,可是高中开始努力,最后考上了中科大。”
“倪飞不会是那样的人,倪飞不会是那样的人……”墨蓝田双眼无神,无意识一样的重复着。
“谁知道呢……”那长得像猴子一样的同学简直跟看热不嫌事大一样地反驳墨蓝田,“倪飞的眼睛很大,总是很有神,眼睫毛很长很浓密,双眼皮比较宽,眼下有颗红色的小痣,脸又比较小比较白,我妈说那是聪明相。”
司甲雷用他凸出的圆眼睛瞪着猴子男:“你皮痒了是不是?”
“还是你想让他当你男朋友。”萧茂麒眯眼看着猴子男。
猴子男转身走了,委屈地小声嘟囔着:“我只是想帮你们刺探情报,好心当成驴肝肺,我冤不冤啊……”
墨蓝田完全六神无主了,她呆呆地看着摊着的课本:“我上文言文默写错了一个字……写错了一个字……一个字……我以前从来不会错的,我是怎么了啊……”
刘翼君定定地看着墨蓝田:“蓝田,你不用担心,倪飞一定不会赢你。”
墨蓝田仍然失魂落魄:“倪飞是怪物,谁知道怪物会变成什么样,谁也不知道……他进步飞速,他是怪物……我要丢脸了……所有的老师都会怪我给一班丢脸的……咱们班还从来没有在二十六班之前丢过脸。”
“不会,他一定会输。”刘翼君说的更肯定了。
唐迎觉得刘翼君说得很肯定,看上去不仅仅是在安慰墨蓝田。
他要做什么。
唐迎前世和刘翼君有过一些接触,他是个阴毒的人。
刘翼君看唐迎正在看着他,对唐迎说:“唐迎,如果我没记错你是二十六班的吧,你现在为什么总赖在一班?”
“你也不是一班的吧?”唐迎说,“你是二班的,就是老是差一点到一班的人,你是不是想通过来这里串门来完成你的梦想?”
刘翼君的脸色一下子黑了下来,他咬牙看着唐迎,没说出一句难听的话,可他的眼神好像要把唐迎烧着了。
唐迎对刘翼君笑,以表明他再怎么瞪唐迎也没用。
刘翼君厌恶地转开了目光,又坚定地看着墨蓝田:“你放心,倪飞绝对会输,你绝对会赢。”
墨蓝田歪了歪脑袋,似乎也明白了刘翼君之所以这么说是有原因的。
上课铃响了,唐迎和别的不属于一班的同学都走了出去。
他一面往二十六班走,一面思考,刘翼君想对倪飞做什么呢?
上一世倪飞考试之前发生了什么来着?
唐迎记得到最后一天时他生病了,他的小房间里灯坏了,他躺到床上才发现床是湿的,窗户也坏了,冷风往里面灌,他换了床单被子以后,已经折腾到了半夜,他躺进被子里,刚刚要睡着,冰冷的水从窗户那里泼了进来,把他浇得湿透。
第二天就发烧了,他没有手机,曹寅花又不在家,他只能让薄函丞给老师带话去,告诉老师他生病了。
等他到了学校,大家都在讨论倪飞输了的事。
他当时知道倪飞输了就放心了,没怎么关心到底发生了什么。
下午放学,唐迎和倪飞一组打扫卫生,他让倪飞安心学习,他负责打扫卫生。
倪飞说:“不用,打扫卫生用不了多少时间。”
唐迎怎么说倪飞也不听,一定要一起打扫。
唐迎就一边打扫一边提问倪飞知识点,好不浪费他的时间。
倪飞对答如流,一个都没有错过,倪飞也反过顾提问唐迎,唐迎回答不上来的时候就乱编。
倪飞也不会说唐迎不对,还很起劲地顺着唐迎说得往下编,两个人简直跟在说真事一样。
到倒垃圾的时候,唐迎骗倪飞去擦黑板,自己去了。
唐迎高中的时候还不是用黑色垃圾,而是提着班级后面的大桶去倒垃圾。
一般都是两个人一起,把坏掉的拖布棍从桶的提手下面穿过去,一起抬着到楼下,到后院角落里倒进大垃圾桶里。
唐迎没让倪飞一起,自已用拖布棍挑着垃圾桶,跟挑担子似的哼着歌下楼了。
跟倪飞待在一块儿的时间挺开心的,倪飞整个人都有一种潇洒轻快的气质,唐迎受到倪飞的影响,也跟着心情轻快。
唐迎走到楼下时天擦黑了,光线变得颇暗,轻风拂面,他的心情更轻松了。
他下到楼下,往左走,穿过教学楼和学校院墙之前不太宽的通道,走到教学楼后面,来到了后院里,这里有个人工湖 ,围绕着湖有许多树木,现在这个季节,那些树木都长得郁郁葱葱的。
唐迎脚步轻快地一面往前走一面东张西望。
前世他被唐御赋接走以后就很少回来了,现在再看这里,还真是亲切,他比他以为的更怀念这里。
忽然,唐迎停下了脚步。
他看见有个修长的人影斜倚在一棵树上。
这个人的指间亮着一点红光。
唐迎的手一松,拖布棍和垃圾桶一起掉下去,落在地上发出突兀的一声重响。
他对这个身形太熟悉了。
前世他对这个人极其痴迷,随着痴迷的时间越来越长,他好像获得了某种特殊的能力,可以在众多人影间,用余光辨认出哪个是他,只要他在五米之内,就可以嗅出他的味道,尽管别人都说并不能闻见什么。
唐迎的心一下子紧了起来。
他觉得很奇怪,明明死过一次了,明明看见了那个人在他死的时候是多么无动于衷,现在回到初见的时候,他还是……
是不是太可悲了。
天边最后一丝光线消失,四周陷入完全的黑暗中。
唐迎看不见那个人斜倚着树木的身影了。
接着,教学楼的侧灯忽然亮了起来,步奚涵整个人忽然浸透在盈润洁白的灯光里,让他整个人显得熠熠生辉。
他没穿上身校服,白色的衬衣解开了最上面的两颗扣子,露出修长的脖子和半截锁骨。
他的头发是黑色的,可又略浅一点,有些偏灰,他的眼睛颜色也是一样,所以他没有表情的时候,眼神会显得有些萧索。
步奚涵看唐迎在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眼中出现一丝疑惑,而后从口袋里拿出一盒烟,从里面抽出一根,远远地递向唐迎,意思是,你也要来一根吗?
唐迎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对于步奚涵来说,唐迎只是一个陌生的,忽然盯着他看的人,可对于唐迎来说,他的步奚涵一起经历了很多,在他身上付出了很多。
步奚涵还在看着唐迎,目光中带了些许探究。
就好像有种魔力,唐迎特别想走过去,接过那支烟,和步奚涵一起站在高大葱郁的树木之间说一会儿话。
不行,别去,别去……
别忘了前世你死的时候,够了够了,当舔狗当十几年还不够吗?
可是,那有什么不好,他当时很开心不是吗?活着不就为了开心吗?和步奚涵待在一块儿就能开心,那为什么不靠近他呢?
“这儿不是倒垃圾的地方吧是?”倪飞的声音在唐迎耳边响起。
唐迎刚才看步奚涵看得太专心了,没有注意到倪飞过来了。
倪飞的声音一出现,唐迎立刻清醒了过来,刚才看见步奚涵的迷糊劲儿瞬间消散了。
步奚涵可能也看出了唐迎的眼神变化,他把拿出来的烟放了回去。
“你怎么来了?”唐迎问倪飞。
“你一直不上去,我下来看看。”倪飞看着翻倒在地上的垃圾桶和散落一地的垃圾,“现在看来下来看看是对的,天太黑了,你迷路了,竟然还以为垃圾是倒在这里。”
“是手滑。”唐迎掩饰说。
倪飞从一楼最近的一个教室借来了扫帚,把唐迎弄洒的垃圾扫回垃圾桶里,而后两个人一起去倒了垃圾。
唐迎想,还好有倪飞在,不然他又要做蠢事了。
晚上唐迎回到家,看见薄函丞正在院里支着小桌子低头看着书。
他旁边坐着一位男老师,正在给他讲解书上的内容,从薄函丞皱着眉的痛苦表情看,他不太懂。
唐迎看着觉得很可笑,这可太为难薄函丞了,他想曾由芳与其非逼着他学习,还不如给他一个快乐的青少年时期。
曾由芳从屋里出来,一看见唐迎,就警惕地站在唐迎和小桌子之间:“这是给宝请的家教,你别想分一杯羹,尤其是在你对宝做了那么过分的事之后。”
“我可没有想去分一杯羹,我可没有兴趣看着一个胖子对着桌面愁眉苦脸。”唐迎笑着说,“我就是看他可怜,你给他这么好的羹之前,问过他的意见吗?”
“他是小孩子,他懂什么,这也不用你管。”曾由芳说,“你知道请家教要花多少钱吗?”
唐迎点头:“小孩子?多小?我看他快一米八了吧?”
“这跟你没有关系。”曾由芳瞪着眼睛说。
“行吧。”唐迎点头,转身准备向鸭大大走去,他以前回到家总要先跟鸭大大打个招乎。
“你正在成为不学好的混混,而宝正在成为好学生,你以后就等着后悔去吧!”
唐迎又转回来面对着曾由芳。
是曾由芳让唐迎别多管闲事,可她好像又没那么情愿放唐迎走,非要数落贬低唐迎几句心里才高兴。
“是吗?你说的成为好学生是指他的成绩变好吗?我想不会吧,他看上去比大猩猩聪明不了多少。”唐迎说。
“你怎么敢这么长辈说话!你现在是越来越没规矩了,我看你就是欠打!”曾由芳气得手抽动了一下。
“我觉得你不该冲动,我现在有一米八了,很有劲儿,你要是非跟我比划比划,我很乐意跟你试试。”唐迎笑着威胁。
曾由芳后退了一步,好像唐迎马上就会冲她举起拳头一样。
她不能动手,话题就又转了回去:“宝很聪明,你又懒又笨,很快就会被宝远远甩在后面。”
唐迎想到倪飞和墨蓝田打的赌,心想这个还是挺好玩的,他要不要也试试。
他很可能考不过墨蓝田,但薄函丞吗?他跟曾由芳说的不只是气话,薄函丞真的比大猩猩聪明不了多少。
“你要这么说,不如就来打个赌,看下次我和薄函丞谁考得更高。”
曾由芳的第一反应看上去并不那么想比,过去还是唐迎考赢薄函丞的次数更多。
“你口口声声说你的宝比我强,现在又没信心了吗?”唐迎刺激曾由芳,“就算你刚给你的宝找了家教,你也还是这么没信心,看来在你心里,你的宝是真的不怎么样啊。”
曾由芳犹豫了,她回头看,发现家教老师和薄函丞都在仰着头呆呆看她。
曾由芳一咬牙一跺脚,回过头对唐迎说:“好我跟你打赌,我刚找了很好的家教,宝绝对会比你考得高。”
“好,”唐迎很高兴他说的话起了作用,“如果我考得更高,你就把西屋让出来给我用。”
“凭什么!”曾由芳跟被人踩了尾巴一样高叫,“西屋那么大,你要用来做什么?”
“用来当我的房间,我可以按我的想法布局,我寒暑假去打个工,还能在里面放个电脑,窗台上放几盆绿植,还能把窗帘换成灰色和蓝色。”唐迎说。
既然重活一次要活得舒服点,那就改善一下他的居住环境,在唐御赋来接他之前,他要尽可能让自己舒心快乐。
“那里面的东西怎么办!”曾由芳大声说,“那么多东西!”
“可以放到小东屋,你好好整理一下就能放进去……不过你现在就开始想如果输了怎么办了吗?你看看你的宝那双小小的眼睛,看着挺伤心的,因为你说的有信心都是假的。”
曾由芳猛地回头,唐迎都但心她用力太猛会不小心把脖子扭断。
薄函丞又在仰头呆呆地盯着曾由芳,其实薄函丞浑浊的小眼睛里没什么神采,也没什么情绪,但是曾由芳太宝贝薄函丞了,所以硬是在薄函丞无神的小眼睛里读出了自卑和失落。
“好,那就赌,你赢了就腾出西屋让你住,但是你输了……”曾由芳几乎是恶狠狠地眯了眯眼睛,“你就从我家里出去!以后再也来给我们添麻烦!”
唐迎略犹豫了一下,如果输了,他就没有落脚地了,到外面去……
不过没什么的,反正唐御赋会来找他,他的人生是注定要走到那条道路上的,那他有什么可担心的,在那之前,他待在哪里根本无所谓,那多一些冒险有什么不好呢?
唐迎打定主意,于是说:“好,没问问题,那就这么说定了。”
曾由芳看唐迎这么说,也下定了决心:“晚上回来就告诉函丞奶奶,免得你输了再说话不算话,去函丞奶奶那里装可怜,你说了就做到,我不会再给你赖着的机会。”
唐迎说:“好,那就等姥姥回来了告诉她。”
曾由芳的决心和信心更足了,她坐到薄函丞学习的小桌子旁,陪他一起看桌子上摊开的书:“宝,你好好学,一定要好好学,以后怎么样都不重要,这次一定要考好。”
薄函丞没什么热情地说:“哦。”
“别光哦,你得用功,等家教老师走了,你再学两个……不,三个小时。”曾由芳说得气势十足,铿锵有力。
薄函丞的脸一下子皱了起来:“什么?我不!我不要!我不要!”
“宝,别喊,别喊,”曾由芳试着安抚薄函丞,“你不想让唐迎那个家伙从咱们家出去吗?你想让他占咱们的东屋吗?只要你努把力,就能把他赶出去了。”
“为什么把他赶出去要让我来努力?我不要!我讨厌学习!我不要学习!我就不要学习!”薄函丞一面大喊大叫一面激动地拍桌子,他旁边的家教老师皱起了眉,并不耐烦地看了看表。
唐迎没时间在这儿看戏了,他要回屋学习去。
这些知识他已经学过一遍了,薄函丞又笨得可以,他应该能赢。
前提是考试那几天不生病,这个苦头他前世已经吃过了,这一世不会再吃了。
唐迎转身往宝屋走的时候,曾由芳在后面压低了声音对薄函丞说:“宝,你别担心,我只要尽力就好,我不会让他赢过你的,一定不会,你放心,他肯定要离开咱们家,他给咱们添的麻烦已经够多了,以后咱们家的所有房间都是你的。”
唐迎觉得曾由芳那段话有部分的语气和刘翼君有些像,就在刘翼君安抚墨蓝田的时候。
堂屋没有多少让唐迎能好好学习的地方,他只能把用来放杂物的桌子收拾收拾,搬一把旧椅子来趴在桌子上学习。
他总能听见薄函丞的大呼小叫:“我不要学!时间已经到了!你答应我只学一小时就够了的!”
“我就是不会!不会!我说了很多遍了!我就是不会!”
曾由芳努力地安抚薄函丞:“再坐一会儿,再学一点儿!”
“你与其让我学!还不如去让唐迎不学!”薄函丞大声说。
半分钟后,曾由芳走进了堂屋,问唐迎,“你看见那把函丞姥姥一年才用一次的那个大铝盆了吗?”
“没看见。”唐迎说。
看来曾由芳是打算听薄函丞的建议了,也可能是曾由芳学得比起让薄函丞学习,不让唐迎学习要容易得多。
“你在学习呢?”曾由芳好奇地凑过来,“你着什么急呢,离考试还远着呢,你该先放松放松。”
“我就不放松,我这人就不爱放松。”唐迎头也不抬地说。
“我是好心提醒你,你看有好多学习太用功的,都得抑郁症了,我可是为你好才劝你,你别太为难你自己了。”曾由芳在唐迎的桌子旁转来转去。
“人不是因为太用功才得抑郁症的吧,是因为压力太大,我觉得薄函丞不如我,感觉不到压力,所以绝不会得抑郁症。”唐迎着抬头,通过窗户看着院子里整张大脸都皱在一起的薄函丞说,“我觉得你更该担心你的宝,你看他那样子,我觉他想把书都咬碎,再呕吐出去。”
“并不是……”曾由芳的回应显得那么无力,她看着外面薄函丞的表情,脸上也显出愁苦和担扰。
唐迎低下头接着看书。
他想曾由芳的攻心术是没起作用。
曾由芳看说不动唐迎,就换了个方法,她转而在屋子里找东西,有意弄得东西叮咣乱响。
“哎呀,我怎么就是找不到,在铝盆呢?在哪儿啊!到底在哪儿!我今天一天还有可能找到吗?可能是找不到了!”
她不光找,还高声自言自语。
唐迎拿着书站起来。
“你不学习了吗?”曾由芳满含期待地看着唐迎。
唐迎一手拖椅子,一手拿着东西往外走:“不是,我要到院子里学习,跟你的宝一起学习会更有动力一些。”
“你别去!院子又不大,你到那里会挤到我的宝!”曾由芳赶紧追到唐迎身边,凑在唐迎身边,竭力劝阻唐迎。
唐迎只当没听见,走到院子里,把椅子放到离薄函丞小桌子不远的地方,又拿了个小凳子放在椅子旁边,他坐在小凳子上,把椅子当成桌子来用。
现在唐迎和薄函丞在一块儿学习,曾由芳想打扰唐迎,就得连薄函丞一起打扰。
曾由芳没了办法,只能跟薄函丞说:“宝啊,你要好好学,不然真的要把西屋给他了……”
晚上曹寅花回来,一看见唐迎和薄函丞都在院子里学习,高兴得不得子:“哎呀……太好了,太好了……奥丞和奥迎都知道学习了,尤其是奥丞,以前都没看见你在家里学习过。”
薄函丞听见曹寅花夸奖也并不开心,皱着一张脸,苦大仇深地瞪着桌子前面的一块空地。
“好好学啊,你们这次谁要是考得好……”曹寅花想着,“我就给你们做满满一棒的糖葫芦!”
提到吃的薄函丞的眼睛亮了起来:“我还要吃烧鸡和烤鸭!”
“好,谁要是考得更好,糖葫芦也有,烧鸡和烤鸭也有。”
“还要把那只讨厌的狗给宰了,它总冲我乱叫!”薄函丞指着鸭大大说。
鸭大大好像能听明白薄函丞在说什么一样,本来在窝里趴着,听见这句话后从窝里走出来,冲薄函丞大叫起来。
薄函丞赶紧把他粗胖的手指缩了回来。
“你想都不要想!”唐迎冲薄函丞愤怒地大声说,“鸭大大是我抱回来的狗,平时是我在喂他,他是我们的家人,我绝不可能让你吃他!”
薄函丞看高曹寅花:“它是只坏狗!总冲我乱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