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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年级第一之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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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迎所在的班级是二十六班,这里聚集着成绩最不好,或是最调皮捣蛋不服管,或最不招老师喜欢,或最倒霉的学生,江湖人称垃圾箱。
唐迎自认为他是最倒霉的那一类,他的成绩不算多么出色,可是也算不上是最差的,他不怎么听话,可也实在算不上典型的出头鸟,他不怎么讨老师喜欢,但也不算是最招老师讨厌的。
所以他觉得他是最倒霉的那一类。
前世的时候,他总在垃圾班里奋力挣扎,一直是班级第一名,这可能和他奋力挣扎没有关系,主要是因为班上没有多少人会认真参加完考试,常常考着考着就约着一起去打球喝奶茶了,他要考第一名并不是难事。
就算是班级里的第一名,在学校里也是倒数。
作为二十六班的常驻第一名,他也没有获得多少认可,二十六班的同学们管他叫书呆子,一班里的墨蓝田管他叫垃圾王。
走在上学的路上,唐迎思考着,重活一世,他要以什么样的姿态度过他的高中生活呢?
要像之前那样努力学习吗?他前世所走的道路对成绩的要求少之又少,最后他的成绩并没有派上什么用场。
可是不学习他又去做什么呢?大家都在上学,他一个人去当街溜子吗?还是在课堂上发呆让自己的脑子废掉呢?
“哎,看看是谁来了——”萧茂麒远远看见唐迎就喊,打断了唐迎的思考,“快看是垃圾王——”
“垃圾王在想什么呢?”墨蓝田绕着她长长的浓黑头发梢说,“是不是在想过去没能听明白的十万个知识点呢?”
“想不明白就别想了。”萧茂麒笑着说,“你那个石头脑袋再想也想不明白的,你的天花板也就是个垃圾王!”
唐迎一下子就确定了他接下来要怎么度过他的高中,他要考得更好,要比校霸五人组考得好。
不争馒头争口气,他要让这五个人渣看看,他不是石头脑袋。
“你以为你比我强在哪里吗?”唐迎先回击萧茂麒,因为萧茂麒的成绩比墨蓝田差,他要回击也更有底气一些,“你在是24班的尾,我是26班的头,有时候我的成绩还比你高,你有什么资格说我是石头脑袋,如果我是石头脑袋,那你就更是了!”
“别胡说八道!”萧茂麒很不认可唐迎的说法,尽管他不认真学习,却会为别人嘲笑他的成绩而感到羞耻和愤怒,“24班和26班之前差得很远,人们从来只会记得第一名,不会记得第二名,同样的道理,人们从来只会记得倒数第一名的班里的人都是石头脑袋!”
墨蓝田在旁边听得咯咯笑,连头发也顾不上绕了 。
刘翼君脸色变得阴沉了一些,也是的,他是2班的,成绩一直在二班上游,可是始终离一班的平均成绩有些距离,没法转入一班,他对此事总是耿耿于怀,现在萧茂麒说的这些话,也是无意中戳到了他的痛处。
萧茂麒看刘翼君脸色不好看,于是连忙往回找补:“我的意思是……只针对你唐迎,你是个石头脑袋,我只是想表明这一点。”
“好啊,那我们就看看下次谁考得更高,看看到底谁是石头脑袋。”唐迎在前世都能考得过萧茂麒,更何况他现在有一些前世的记忆,已经学过一遍的内容,他不会考得比萧茂麒差。
萧茂麒没有立刻答应和唐迎比,他可能也是对能考赢唐迎没有信心。
墨蓝田看萧茂麒不说话,不想灭了他们小团体的威风,于是前倾身体,挑衅地看着唐迎:“你为什么要和萧茂麒,有本事就来和我比啊。我们比一比下次谁考得更多,怎么样,垃圾王?”
唐迎虽然已经学过一遍那些知识,可他猝死时已经三十二岁了,那会儿已经远离高中生活好多年了,现在跟擅长考试的墨蓝田比的话,还真不一定能赢她。
为什么要比学习呢,要是和墨蓝田比的话,他就想比谁唱歌更好听,谁的表演人气更高,每个人准备一个节目,让全校同学投票,如果是比这个,唐迎有信心能赢墨蓝田。
现在墨蓝田挑衅地看着唐迎,唐迎没法说出不想和她比的话,显得他惧怕墨蓝田一样,气势上输了下去,并且会助长墨蓝田的小人气焰。
他的大脑飞快地运转着,心想着怎么化解眼下的尴尬呢?
“说话啊!”墨蓝田嘲笑地看着唐迎,“说不出来了是吧?说你是石头脑袋你还不服气,你有什么资格不服气啊?”
唐迎的愤怒在迅速累积,他想干脆就和墨蓝田比,拼命地学,说不定能赢,如果赢了就能打压墨蓝田的气焰。
可如果输了呢?
活过一次的唐迎很清楚,努力可以让你在原有的基础上更好一些,可要达到顶端,天赋是很重要的。
以他对自己的了解,他实在不是学习的料,他和墨蓝田比,输的可能性更大。
“不说话了,你们看他不说话了!”墨蓝田抓住机会,一个劲儿地笑话唐迎,“石头脑袋垃圾王不说话了,看来他自己也明白,不是我的对手,可是连话也不敢说,实在是在怂了吧?”
“唐迎懒得跟你比,我跟你比。”一个声音忽然说。
唐迎看见倪飞走到他身边,秀竹一样的身体站得笔直,淡定自若的神情和语气显得那么有底气。
墨蓝田先是一愣,接着捂着肚子哈哈大笑。
司甲雷、萧茂麒和薄函丞比唐迎反应慢,在墨蓝田笑了之后,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他们三个的长相粗野蠢笨,哈哈大笑起来显得十分狰狞。
刘翼君没大笑,只是眼带疑惑地看着倪飞,接着眼中也含了笑意,形成了看好戏的表情。
倪飞静静地看着他们大笑,并不因为他们大笑而显出羞郝之色,而是平静又坚定。
“哈哈……”墨蓝田笑得直不起腰,她指着倪飞的鼻子说,“唐迎好歹是个垃圾王,你就是在垃圾堆里也不是最出色的,究竟是什么让你这么垃圾又这么出色啊?”
“这不重要,你比不比?”倪飞看着墨蓝田说。
唐迎觉和倪飞的表情气质和他火红的爆炸头很不相配,他本人是一身正气,可他的火红色爆炸头又显得很狂放不羁。
“哈哈……跟你比,那不是显得我太可笑了吗?”墨蓝田高傲地说,“你这么个小角色,用不着我来出手吧?”
“不想和我比,你想和谁比呢?周敷吗?”倪飞说。
这可一下子戳到墨蓝田的死穴上了,全年级的人都知道,周敷总是考第一名,墨蓝田总是考第二名,为此墨蓝田特别恨周敷,一提起周敷,墨蓝田就笑不出来了。
“别跟我提周敷……”墨蓝田咬牙切齿地说。
“为什么不能提周敷?”唐迎插嘴说,“你看看周敷,回回是年级第一名,人家也不像你一样到处欺负人,不像你成绩好但是个人渣。”
墨蓝田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她瞪着唐迎,脸渐渐变红了,看她那愤怒憎恨的眼神,想必不是因为害羞。
“不想比就算了。”倪飞说,转身要走。
唐迎在心里感激倪飞帮他避了一难,不然他很可能会出丑。
“站住!”墨蓝田高声说,“我不会让你们这么容易就走!”
倪飞停下来,淡定地看着墨蓝田:“所以你想怎么样?你不想跟我比考试,想和我比拳脚吗?我想你还是别这么想。”
“我和你比考试,可是不能光比,我想我们应该给考试加点赌注。”墨蓝田扬起眉毛说。
“好。”倪飞说。
唐迎紧张了起来,倪飞要和墨蓝田赌什么啊。
不会要重蹈前世的覆辙吧?
“如果我赢了,你就绕着操场跑三圈,每跑一步都大喊一声我是垃圾。”墨蓝田的眼睛显出疯狂的快意,仿佛她已经看见倪飞在操场上跑着大喊他是垃圾。
“好。”倪飞说,“如果我赢了……”
倪飞还没说完司甲雷和萧茂麒就大声笑了出来,他们不觉得这个赌注还有倪飞走这个可能。
薄函丞有点走神了,本来已经两眼无神了,可忽然被司甲雷和萧茂麒的大笑声惊醒,吓了一吓,他不明情况地左右看了看,赶紧跟着一起大笑,尽管他好像根本不明白司甲雷和萧茂麒为什么发笑。
倪飞不管他们,声音平稳地接着说:“你以后再也别欺负郝橙,再也别再把周敷的书包扔到女厕所里,再也不能管我们二十六班叫垃圾箱,管唐迎叫垃圾王。”
墨蓝田想也没想就敷衍地点了点头:“行行行,我都答应你,虽然你的要求太多了,但我无所谓,我不会为根本不可能发生事烦心。”
倪飞的声音扣进唐迎心里,前世他大部分时候都是一切以自己的利益为中心,他做不到为多少别人着想,也从来不在乎什么集体容誉。
可倪飞身上有一种侠义精神,这让唐迎感动,而前世的时候他从来不为倪飞的精神感动,他和墨蓝田那些人为伍,在心里和那些人一起嘲笑倪飞,觉得他不自量力,自找苦头,乱逞英雄。
唐迎庆幸他重活一次,换了阵营。
墨蓝田他们走了,唐迎也从感动中惊醒了过来,他想起前世倪飞输给了墨蓝田,进步神速,但还是输给了墨蓝田,完成赌注的场面很难看。
唐迎跟着倪飞一面上楼一面担忧地对倪飞说:“你打算怎么办啊?”
倪飞平静地说:“我打算努力学习。”
唐迎一时间怔住了,可真是个宏观又完美无缺的答案,他竟挑不出什么错来。
“可是,你有什么其他准备吗?”唐迎拿捏着措辞说,“我相信你能力,相信你不比墨蓝田差,可是,你以前的成绩并不理想,一下子进步那么多并不容易。”
“没事,我会好好准备。”倪飞波澜不惊地说。
唐迎这个时候就该停下来了,他现在要做的就该是支持倪飞,给他打气,不应该说别的了。
可他想到了倪飞前世输掉的场景,没有办法停下来,他还是说:“万一,我是说万一,你输了怎么办?”
倪飞说:“那就绕着操场大喊我是垃圾。”
“这……”唐迎震惊又无奈地看着倪飞,他可能是太不了解青少年时期的倪飞了,他以前没看出来倪飞的心态这么佛,“我还以为你能弄到试题什么的,你舅舅不是这么学校的校长吗?”
“这个也是个方法……”倪飞仿佛真的在考虑这么做,“只可惜我舅舅不会帮我的。”
“嗯,也对,你舅舅会希望你好好学习,而不是帮你做弊,你在高考中是没法做弊的。”唐迎说。
他对倪无憾的印象并不多,只是光看外表和气质的话,他是个很严正的人。
“他是希望我好好学习,但他不肯帮我不仅是因为这个,也因为我的头发。”倪飞笑着说。
唐迎放慢了脚步,前世他跟倪飞的关系不算好,他还不知道倪飞火红色爆炸头是怎么来的,他还以衣倪飞是天生放荡不羁。
“之前,我还在上初中的时候,有次头发有点长了,他说不能把头发留那么长,因为看着不精神,我不想剪,就没听他的。”
唐迎想起他们学校对头发就有要求,男生的头发不许过长,女生的头发必须扎起来,如果倪无憾在路上看见谁的头发不符合规定,就会命令学生赶快整改。
“他有一次来我家吃饭,就在我午休的时候,把我的头发剪了。其实他的手艺还可以,对于一个睡着剪头发的人来说,并不算那么难看,可那是我自己的头发,我有权力决定它是什么长度。”
唐迎听得入迷,他想象不到倪飞当时一觉醒来看见他的头发变短了,会是什么反应。
“然后你……”
“我就问他,为什么剪我的头发。”倪飞说着,已经来到了教室里,大家都看向他们俩。
唐迎在班里的形象是一直埋头苦学的垃圾王,倪飞是不听话的另类火烈鸟,大家从来没看见过他们说过一句话,而今天两个人竟然说着话起走进了教室。
倪飞对大家的注视像毫无感觉一样,大概是他作为全校有名的火烈鸟,早就习惯了被别人注视吧?
唐迎看着倪飞向各个方向竖着的火红色头发,忽然觉得他就连留着这个如此与众不同的发型也很帅,真有种火烈鸟的感觉,不羁,酷帅。
“然后呢?他怎么说?”唐迎一面问一面和倪飞走向他的座位。
“他说这样看着精神,所以就给我剪了,我说我没有同意,他说这有什么同意不同意的,这是规矩,我问他为什么要有这样的规矩,他说因为男生这样看着精神。”
唐迎听着更入迷了,他到三十二岁的时候就不再畏惧学校的老师和管理者了,可现在倪飞还是个青少年,听他和十分严正的倪无憾争辩还是很有意思的。
“我说,假如他看我不够精神,可以不看我,我留什么发型是我的自由,他可以跟我商量,可是他没有权力趁着我睡觉的时候把我的头发剪成这样。”
唐迎笑了出来,他真想看看倪无憾听到这些话时是什么表情,一定十分精彩。
“他说我不服管教,然后我就让他看看我有多么不服管教,从那天开始留这种人称火烈鸟的发型,他开始还劝我,或者强制给我剪头发,后来就不了,他现在一般见到我就绕着走,尽量避开我。”
唐迎听着觉得太有趣了,学校里的大多数学生都是躲着倪无憾走,竟然还存在倪飞这样让倪无憾躲着走的人,太有意思了。
他觉得倪飞的个性很与众不同,很有意思。
学校对于发型的管理确实过于严苛了,发型对一直学生成绩的影响实际上并没有老师说的那么大。
唐迎回到他的座位上,作为二十六班的第一名,他坐在第一排的正中间,因为没人愿意坐这里,大部分人爱争抢窗户边上靠后但又不是最后一排的座位。
那里不受老师讲课声的打扰,可以在温和阳光的照射下睡着,不想睡觉的时候,在可以通过窗户看见外面的树和远处的操场。
唐迎坐在第一排,而倪飞坐在最后一排的正中间,他个子很高,不愿意挡到别人,所以就坐在最后一排。
老师走进教室,唐迎才想起来要问问倪飞想不想来前面坐,因为倪飞要开始努力学习了。
他写了一张纸条:“你想不想来第一排听课,前面听得更清楚。”
纸条从第一排通过一个又一个人往最后一排传去,这没有几米,唐迎却觉得就距离好像比他以为的还要长。
二十六班的老师好像对教书都没有什么热情,他们上课时的表情比较随意,有时候还有点木然,他们大多数的时候不会看班上的同学,而是把目光放在教室后方的钟表上,快到下课时候就让大家回忆一下前面讲的内容。
唐迎想老师们之所以不看同学们,是因为不想浇灭他们本来就不多的教学热情,也有可能是怕错过下课的时间,怕多浪费一分钟的生命在课堂上。
总之,唐迎的纸条顺利地向后传去,又顺利地传了回来。
纸条上加了一句话:“不用了,在这里能听清。”
行吧。
唐迎看倪飞写的字比他这个二十六班第一名还要好看,简直可以去参加书法比赛了,同时又很有他的个性,就算是字体,也带有他本人身上的洒脱。
可是,竟然拒绝了他的提议。
行吧。
唐迎听课。
听的时候他渐渐走神了,前世倪飞在和墨蓝田的考试对决中输了,这一世像上一世那样吗?
唐迎能改变什么吗?
他早就不记是高中第一学期他们考的是什么了,早知道他会在三十二岁猝死,他重生到上高一的时候,他就用三十一岁的生命来复习了。
不,要是早知道会猝死,就该四处旅游,或躺在乡下的小院里晒太阳了。
唐迎意识到他想得远了,赶紧把他的思绪拉回来。
上一世倪飞之所以输给墨蓝田,好像不仅是因为学习的原因,好像还有别的,考最后一科的时候倪飞好像出什么事了。
当时他站在另一个阵营里,知道倪飞输了就没再管,可是现在想来,其中好像不只有学习的事。
“唐迎,你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朦朦胧胧中,唐迎好像听见一个声音这么说,他开始时没反应过来。
后来老师重复了一遍,唐迎才意识到是在叫他。
他站起来,却很茫然,他根本没听清老师在问什么。
“告诉我你的答案。”老师说。
“呃……”唐迎看向他的同桌,同桌比他还茫然。
就只有他一个人听课吗?
唐迎很无奈。
“老师,这题我会。”
唐迎向后看去,倪飞很随意地高高地举着一只手。
老师看上去不太想叫倪飞来回答这个问题,因为平时他们一般不和学生沟通,偶尔心血来潮想跟学生沟通,一般也就找唐迎。
之前有次语文老师让一个唐迎以外的学生上黑板上默写古诗,那个学生在黑板上写了一堆脏话,看到那些下流话,班上的男生都大笑不止,有些女生了然地笑,有些女生则红着脸低下了头。
语文老师的脸色不能更难看了,从那以后,老师们就很少找不是那么保险的学生来回答问题了,怕伤害自己的感情,影响自己的心情。
所以现在老师看着倪飞高举的手,很犹豫。
唐迎赶紧说:“老师这题我不会,让倪飞来回答吧。”
这下老师没法再装作看不见倪飞了,于是不情不愿地说:“好,那就让倪飞来回答一下。”
倪飞站起来,说:“X大于零,小于二分之一。”
老师低头看了一眼答案,说:“不对,答案应该是,X大于零,小于二。”
倪飞低头扫了一眼他桌面上的东西:“不,我想正确的答案应该是X大于零,小于二分之一。”
老师眼带不屑地看着倪飞,以前倪飞的成绩就算在二十六班也是不怎么样的,老师刚才挑人答题的时候就不想找他,现在更不会把倪飞的答案放在心上。
“你觉得你比参考答案还正确是不是?你要是这以厉害,我觉得以后考试你可以自己给自己批卷子,自己给自己打个一百分,这样也能减轻一些老师们的负担,虽然在你的卷子上画个椭圆形的圈费不了多少力气。”
班上看热闹的同学们笑了起来。
唐迎本来还比较喜欢数学老师,现在听他对倪飞说这种话,忽然就觉得他面目可憎起来。
“别这么肯定,”倪飞说,“参考答案上是那么写,可是您自己算一算呢?”
“你还是不服气,有必要吗?”老师拿起粉笔,大刀阔斧地在黑板上写起计算过程来,“真的没必要,如果不想学习,没必要影响别人,像唐迎这样的好同学还想好好听课呢,什么也不懂就打扰上课的正常节奏,真不知道是怎么……”
老师涛涛不绝的抱怨声戛然而止,整个人的身体忽然僵住了。
他不说话了,匆匆忙忙在黑板上换了个地方重新计算。
唐迎嘴角不自觉地扬了起来,也许就要有好戏看了哟。
老师手里的粉笔??地砸在黑板上,好像忽然和黑板有仇了一样,按说他砸得那么用力,该写得不快才对,但是并不,他能写得又重又快。
唐迎看老师的动作,相信老师这时如果转过身来,脑门上应该有一头的汗。
全班同学从嘻笑变得安静,就像他们小时候写作文时如果写得没词了常写的那样,班里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到。
老师的粉笔停下了,可人还没有转过身来,他看着黑板上最后的结果直发呆。
唐迎看着那个答案是倪飞之前说的:0
这就尴尬了。
唐迎对这种尴尬很满意。
班上的安静像冰一样逐渐溶化了,出现了一些细碎的议论声和笑声。
终于,老师无法再无视班级里的议论了,他转过了身。
唐迎看见他略圆润的脸变得通红,他想猪实煮熟了以后就是这个样子吧?
他瞪着倪飞,之前他看着倪飞时是不屑和不耐烦,现在变成了愤怒。
“你这么厉害,还听我的课干什么呢!”干脆自习吧!”
老师把剩的半截粉笔远远地扔到讲桌上,粉笔落到讲桌上,又弹起来射向了唐迎同桌的脸。
而后胡乱收起他的东西扔下自习两个这就大跨步走出了教室。
唐迎一点都不同情这个数学老师出丑,谁让他看不起倪飞的。
“还没见过伊沏这么生气呢。”唐迎的同桌田篮切说,“就连上次咱们班出现了六个数学考零蛋的,他都没这么生气。”
唐迎无所谓地说:“没关系,他会消气的,他总要学着接受他偶尔也会犯错误吧,也要接受他教的学生其实没有他想象得那么蠢。”
田篮切一面点头,一面有点迷惑:“你说的话好像很公道,可是为什么又那么锐利呢?”
唐迎耸了耸肩膀。
这个消息很快成了全班同学热议的重点话题,进而成了全校同学热议的重点话题。
成为全班同学热议的重点话题,是因为倪飞在数学课上给了伊沏难堪。
成为全校同学热议的重点话题,是因为墨蓝田和倪飞比下次谁考的成绩更高的事,被放在了学校贴吧上。
本来上大家一边倒地认为倪飞想和墨蓝田比试纯粹是个笑话,要不是墨蓝田和倪飞以不同的方式特别出名,根本就不会有有想持续关注这件事。
因为看上去这件事没什么悬念,入学的时候,周敷是第一名,墨蓝田是第二名,后来月考,周敷是第一名,墨蓝田是第二名,这好像都成为一种常态了。
而倪飞呢,作为大名鼎鼎的火烈鸟,成绩一直是倒数,他想一下子考赢墨蓝田,这不是痴人说梦吗?
这种干脆的想法在那堂精彩的数学课之后改变了。
倪飞才刚开始听课,就能挑出伊沏的错,难不成倪飞真有两把一直没表现出来的隐藏刷子吗?
唐迎看出了倪飞的天赋,可是他不敢掉以轻心,他记得前世倪飞在和墨蓝田的比试是输了的。
墨蓝田之前说的那么自信,对于倪飞的挑战那么不屑,可是她还是派人到二十六班来捣乱。
薄函丞和萧茂麒经常在倪飞身边大声说话,吵得他不得安宁。
唐迎怎么能让墨蓝田得逞,他要改变前世的结果,就得从现在做起,从一点一滴做起,从反过来给墨蓝田捣乱做起。
一班的大多数人一向看不起二十六班的人,唐迎想进他们班前不容易被接受,所以他得找到一个突破口。
据唐迎所知,周敷为人温和善良,他就主动接近周敷,接近后发现周敷和郝橙关系比较近,于是就游说周敷加入他们的阵营。
周敷在唐迎的强烈建议下,决定和唐迎他们一起对抗墨蓝田,他主要不是被唐迎的游说打动,而是为了郝橙。
周敷要加入他们的阵营,比唐迎和郝橙还有倪飞要更困难,因为他本人是一班的,如果加入他们,就会有一班叛徒的名声,但是他并不介意。
唐迎借着找周敷的机会,课间时总是到一班去。
墨蓝田是周敷的同桌,唐迎说话的时候,正好可以影响到墨蓝田。
墨蓝田在看书,唐迎就和周敷聊倪飞的学习。
唐迎对周敷说:“你知道吗,倪飞就从来不会干看书,因为单拿眼睛看,根本就记不住,所以倪飞就从来不会一直呆呆地盯着书本看。”
其实唐迎这么说的目的仅仅是为了干扰墨蓝田学习,而说话的内容根本就没有参考价值。
周敷自己最常做的事就是呆呆地看书,很少会念出声来,很少念出声还能回回考第一,很有高手风范。
周敷知道这是唐迎早就和他商量好的战术,所以并不反驳唐迎,只是点头说:“我觉得你说的对,我最近也发现了念出声才能记得住,所以现在我在家里学习,每次都要念出声来。”
墨蓝田本来并不在意唐迎的说法,因为唐迎成绩并不好,可是她听见周敷也认同唐迎的说法,就看书的目光就不再移动了。
“我想我以前那些时间都白费了,从来没有念出过声,所以考得并不算好,以后我会念出声,这样成绩就能和别人拉得更远。”
这句话是唐迎教 周敷说的,开始周敷怎么也不愿意说出这样的话来,他不是会说这种话的人,可是唐迎一再劝他,加上郝橙也同意,周敷看在郝橙的面子上同意了。
现在他说这话时的神态和语气并不自然。
墨蓝田听见这话,目光不光是停下了,还变得愤怒,她愤怒地看向了周敷。
周敷每次都压她一头也就算了,现在还想和她把成绩的距离拉得更远,这话可是捅了墨蓝田的肺管子了。
“你还想把成绩跟我拉得更远?”墨蓝田咬牙切齿地看着周敷。
周敷没想到墨蓝田会忽然跟他说话,他和唐迎的计划里没有这个。
唐迎看着周敷,内心盼望周敷能明白该怎么应对,一定要尽可能地激怒墨蓝田,她越是愤怒,现在就越是静不下心来学习,那他们的干扰计划就更有效果。
周敷看了唐迎一眼,大概是读懂唐迎的眼神,于是说:“是的,我是这么打算的。”
墨蓝田那样子看上去简直是想把周敷撕碎了打开窗户扔去。
“你凭什么这么以为,别以为我前几次没有赢你,接下来就会一直输,我这次会更努力地学习,不会让你再在我前面了!”
周敷看了唐迎一眼,唐迎给了周敷一个继续激怒墨蓝田的眼神。
“我想学习成绩,不仅仅是靠努力就可以的,还要靠天赋,我想你是不太行。”周敷说:“并且我想你是不太愿意把欺负同学的时间用在学习上的。”
“你太自以为是了!”墨蓝田说,“你以为就你有天赋吗?我也是被人夸聪明从小夸到大的,我们家的亲戚,包括教过我的那些老师都是说我很聪明一点就透。”
“你的亲戚不想伤害你的感情,你的老师为想伤害你父母的感情。”周敷现在不用看唐迎就能流利地说出来,“在我看来你离聪明的标准还远。实在是称不上。”
“你……”墨蓝田抓着她的胸口,又是愤恨又是受伤地瞪视着周敷,眼角上翘的眼睛因为瞪得太大而使形状变得没那么有特色了,“你……”
周敷还要说话,墨蓝田像是怕从周敷嘴里再听出什么可怕的话一样,猛地站了起来,在周敷说出第一个字之前,就跺着愤怒的步子走出了赶得教室。
唐迎看着墨蓝田的背影从教室门口移到走廊中间,然后扶着拦杆,面对着校园猛烈地吸气。
“我觉得这样很不好。”唐迎听见周敷愧疚的声音。
唐迎回头,看见周敷正皱眉看着唐迎,这样悲悯的表情放在周敷脸上,让唐迎想起来从来都不杀生的唐长老。
还真是像,除了周敷的脸比老版西游记的唐长更瘦以外。
“没什么不好的,帮倪飞赢就是在帮郝橙赢,你不希望郝橙赢吗?”唐迎拍着周敷的肩膀说。
他手下的肩膀很瘦,不是倪飞那种结实的瘦,而是很单薄的瘦。
“我希望郝橙赢。”周敷坐的直直的。
“是啊,你一定会希望郝橙赢,希望郝橙每天纠结挑哪条路上学才不会被墨蓝田和刘翼君他们截住,等倪飞赢了,郝橙每天上学可走同一条路——近路。”唐迎给周敷打气,多多地提及郝橙才能让周敷和唐迎同仇敌忾。
周敷变得更坚定了一些:“好,如果打击墨蓝田的信心能够帮助郝橙,那我就打击墨蓝田的信心。”
“好了,那我走了。”唐迎站了起来,并最后叮嘱周敷,“别忘了你的任务。”
周敷微微点了点头。
唐迎出去的时候看见墨蓝田正对着栏杆外面广阔的天空激动地深呼吸。
很好很好,墨蓝田找薄函丞和萧茂麒两个蠢货去倪飞旁边制造噪音,唐迎就让周敷在她旁捅她的肺管子扎她的心。
谁怕谁呢,唐迎要用小人之道行君子之事,也许吧,重要的是不想让倪飞输。
班上的老师们本来没把倪飞和墨蓝田的比赛当回事,或者可以说是没有想象出倪飞赢的可能性。
唐迎有次往办公事的时候听见他们在闲聊天。
眼睛小而眼神阴沉的伊沏说:“倪飞可真是能异想天开,还嫌二十六班不够丢人吗?我堂哥天天跟我说他教的一班多么多么好,多么多么了不起,这下我唐哥以后有新的炫耀资本了。”
他对面一个秃头男老师,也就是唐迎的生物老师谭肆安慰伊沏说:“没事,过去这次考试就好了,大不了我们少跟一班老师打照面,我一般远远地看见一班的老师就绕着走,他们不叫住我,我是不会跟他们说话的,他们身上老有一种金光闪闪的感觉。”
“他们班的学生是天之骄子,老师也生出一副天之骄子的派头来。”伊沏撇着嘴说。
谭肆没说话,只是略悲戚地点了点头。
英语老师黄笛的声音高一些,和她一头酒红色的卷发很相配:“没事,我们做老师的不用气馁,教好我们该教的知识就行了,别的不用去管。”
语文老师曹感的声音有些尖:“你说的容易,你没有亲戚在这里,不用担心没面子,我也不知道是犯了什么大忌,才在这里教这些朽木,白费我的才华和时光。”
唐迎听着皱起了眉头,要知道他也是二十六班的人,也是曹感口中的朽木之一。
不单成绩好的那些学生管二十六班的人叫垃圾,就连二十六班的语文老师也觉得他们是朽木。
曹感看着唐迎的神情一愣,不自然地补了一句:“当然了,不包括你,唐迎,你是知道学习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