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非花外传之无情劫》朽木青草

5、第四章

　　之后白绎也成了碧落阁的常客。毒仙白绎在京城停留下来，知道的人自然是又喜又惧。其中百转千回的心思这里按下不提。
　　起先白绎同众人一样戌时左右到的碧落阁，偶尔遇到了认识的人，还像第一次那样众人一同听琴。后来摸清了兰之舟的习惯，白绎开始在酉时初到碧落阁，呆一个时辰，别的客人开始来了就走。
　　起初兰之舟很不适应，一觉醒来房里坐着个人，没事似的喝着茶。兰之舟认出那是和李涉一起来的圣医，委婉地说这时候碧落阁还不做生意，可白绎依然喝着茶，也不理她。兰之舟没办法，只好做自己的事：洗了脸，用一点饭，上了妆，然后开始调琴，练琴，准备着。
　　后来兰之舟和阡华说了几次，可是碧落阁的护院打手根本没办法，防不住，那可是传说中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才啊！阡华只得劝兰之舟算了，就当他不存在。毕竟那是连宣亲王也不敢得罪的人啊。
　　人的适应性真的是所有动物中最强的。日子长了兰之舟也就习惯了，渐渐地还会和白绎说上几句无关紧要的话。不过大部分时间白绎都只是喝着自己的茶，等兰之舟开始练琴了，就放下茶杯，专注地看着。但白绎对兰之舟的琴艺，从不说一个字。好或不好，喜或不喜，从不说一个字。
　　白绎与兰之舟相遇的时候，是在初秋时分。兰之舟成名四年，年逾十九，白绎青年盛名，正是二五一枝花，各家闺秀心中的理想夫君。若是在前世，还真是个好年纪，可惜放在这一世，两个大龄青年，而且，一个是前卖身现卖艺的青楼女子，一个是说是毒仙实则魔头，还真是有爱的组合……

　　这年到了冬末，一个早晨客人刚走不久，兰之舟刚睡下，就被一阵琴声吵醒了。前一夜兰之舟也是弹了一宿的琴，倦极在小炕上合衣睡下的，所以倒也方便，她片刻就出了门。
　　高人！寻着琴声出了碧落阁，兰之舟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个。
　　只见碧落阁门口一个年逾不惑的男子身着一身飘飘白衣，坐在白茫茫的雪地里抚琴。那琴声镇静沉稳，手指丝毫不见颤抖，身子因为随风抖动的衣服不得而知。
　　兰之舟看了片刻，注意，不是听了片刻，是看。确定那人身子真的没有颤抖后，她走到那人面前：“先生，何不进门一叙？”
　　进了门，兰之舟引那人到一间无人的客房坐了，倒了热茶。那人不动声色的喝了几口茶，才慢慢地开口：“你就是兰之舟？”
　　兰之舟转头看着那人正在饮茶的侧脸：“何以见得？”
　　“这地方做的是夜间的营生，正值隆冬，白日里姑娘们肯定是正好眠。这琴的声音本就不大，如果不是长期浸淫此道，根本不可能被我的琴声吵醒。”
　　兰之舟嘴角微扬了一下，在那人对面坐下。“先生怎么称呼？来碧落阁有何要事？”
　　那人乜了她一眼，“自然是来讨教琴艺的，难道是来寻花问柳？”说完起身抱起放在桌上的琴，“走吧。”
　　“去哪儿？”
　　“自然是你的琴室！这里真是污秽不堪！不要告诉我你平日就在这里抚琴！”
　　兰之舟嘴角微挑，也不回话，默默起身离开。两人行到兰之舟的房里，兰之舟从墙上拿下挂着的琴，拨弄几下就要开始抚琴。
　　“等等！”那人四处望望，“就在这里？就这样开始？难道你从不焚香净手？”
　　兰之舟看了他一眼，噌地拨弦，开始抚琴。

　　晚间白绎来了，发现兰之舟竟然早已醒了，而且碧落阁还多了一个人。
　　为什么说多了一个人呢？说到这个阡华就头疼。
　　白日里那个兰之舟和一个据说是金陵③第一琴的人，关在房里鼓捣了一天。到客人来了，那人好不容易出来了，却是踢门出来的。出来以后破口大骂，骂兰之舟侮辱了琴侮辱了抚琴之人。兰之舟还是那副样子，静静的等客人来。后来那人骂的无趣了，竟和来听琴的客人一起听兰之舟弹琴！听了没多久，那人倏地跳起来，把阡华拉到一边，竟然说要做碧落阁的琴师！
　　其实做琴师也没什么，可是，也要看看是什么地方啊！碧落阁的男琴师不是没有的，反而蛮多的。不过，虽然京城里也有专门的小倌馆，但谁也不会嫌钱多不是？所以一般的青楼里也是藏着几个小倌的，一部分为了满足某些客人，是着了女装的，这种人在青楼中是地位最低下的，姑娘们和小倌们都看不起。另一部分，就是以琴师的名义留在青楼中的。所以当金陵第一琴贺子禅说要做碧落阁的琴师的时候，这可难倒了阡华了。
　　你看这美少年中，杂着这么一个年过四十的老男人，多倒胃口！更令人烦恼的是，这个贺子禅虽说年过四十，认真看了，也另有几分味道，毕竟是个名流雅士，自是有他的过人之处。难保不会有那个客人就看上了他这样的。这可让阡华犯难了，你说是让他留还是不让他留？要是被人看上了，你是得罪客人还是强迫他？唉～
　　最后是贺子禅实在受不了阡华犹豫不决的样子了，拿出了随身携带的香炉。阡华一见，眼睛都直了，立刻答应让贺子禅长住碧落阁，想弹琴想干什么都可以！
　　这贺子禅，可是那千金难求一曲的雅士啊。随身带着的一个小小香炉，可抵得几个碧落阁了……
　　自那夜起，众人来听琴时，就多了个找茬的人。不过找的茬是句句在理，找茬的人又别有风姿，这反倒成了一桩雅事，听琴的人也不恼，抚琴的人也不恼，偶尔贺子禅弹上一曲，众人还占了便宜。毕竟这种名流雅士的琴，可不像兰之舟的琴，兜里有银子就可以听。

　　③请不要用此地名来对照年代，这是架空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