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于她少年时》对9当歌

6、高端局

　　方淑媛一觉醒来已经日上三竿，自重生以来她从没有哪一夜能睡得这样酣畅淋漓。
　　她那严重的睡眠障碍，跟着她从上辈子穿越到了今生。

　　换床失眠就罢了，即使能够平稳入睡，每每睡到半夜两三点钟也总会被梦魇惊醒。
　　夜深忽梦少年事，梦啼妆泪红阑干。
　　而往往，等闭上眼睛平复心跳，没两分钟，天又亮了。

　　没想到，原来睡前女友的房间、前女友的床，真的能一夜好梦。
　　人的生理心理素质果然成谜。
　　方淑媛唾弃自己的放纵享受，但是忍不住把脸埋进沾染着林又宜味道的被褥。
　　十七岁的林又宜什么都不知道，十七岁的林又宜单纯可爱。如果永远是十七岁的林又宜，她……倒也不是不能……

　　不不不，不可以的。
　　方淑媛甩甩头，人必先自辱而后人辱之。她不能做这样没有原则的事情。

　　方淑媛推开卧室的门，客厅里只有挂钟的滴答声，显得空空荡荡。
　　“林又宜？”方淑媛试探地喊到。
　　无人回应。
　　也对，今天是周五，还是要上课。

　　餐桌上压着纸条吸引了方淑淑媛的注意力－－
　　“锅里有早饭，牛奶在冰箱里。”熟悉的林又宜的字体，比记忆中的更加龙飞凤舞一些。
　　“等我回来。”在本来应该落款再见珍重的地方，她突兀地写上了带着余温的四字请求。

　　方淑媛选择性忽略，她应该转身就走的，但是忍不住打开还有余温的蒸锅－－里面有两个包子一个白煮蛋。
　　卖相不太好，包子粘在蒸锅壁上、而白煮蛋凝固的蛋白从鸡蛋缝里流了出来。

　　方淑媛失笑，她怎么会对林又宜产生不切实际的幻想呢？她根本没有厨艺可言，能够捯饬出一些能吃的东西就已经阿弥陀佛了。

　　那么，十七岁的林又宜，阿婆经常不在家的时候，她一个人都吃些什么呢？
　　方淑媛打开了冰箱，冷藏室里有一点八升大容量的鲜牛奶，成打的鸡蛋……如此而已。
　　速冻格里就比较精彩：速冻包子－－肉的素的豆沙的奶黄的都有；速冻饺子－－猪肉圆白菜的猪肉香菇的猪肉酸菜的应有尽有；还有速冻的沙拉菜和速冻的生排骨生里脊……

　　得，吃成一个大速冻算了。怪不得林又宜的脑瓜子不太灵敏，人也过分消瘦……
　　方淑媛蔫蔫地关上了冰箱的门。
　　她的口袋里又有钱了，方淑媛替她讨回来的八十块钱房费，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总不算是太殷勤吧？

　　＊
　　方淑媛买了些新鲜的当季蔬菜，应季的蔬菜总是最便宜又好吃－－大白菜一个两斤半才五块钱，黄心土豆、红白萝卜零零总总加起来也才五块钱。
　　越新鲜、越便宜，却总在被人糟蹋；反而那些反季节的草莓车厘子大西瓜，中看不中用却人人趋之若鹜。
　　人啊，真是犯贱啊。

　　方淑媛挑了两斤新鲜的猪肋排，切块排骨和胡萝卜土豆一起炖汤；肥瘦相间的就剔下来混着口菇和猪油渣爆炒白菜。
　　不需要太多精力，一天需要的五种果蔬就已经齐备了。
　　最后，在下午五点钟的时候闷上一锅杂粮饭，这才是应该有的人间烟火气。

　　林又宜早在楼梯间里就闻到了飘散出来的饭菜香。
　　她按住即将跳出胸膛的心脏，盯着亮着灯的厨房窗口三秒钟，早先的不安和惶恐现在被狂喜席卷。

　　－－她没有走。
　　－－她不仅没有走，还在煮饭。
　　－－为她，洗手作羹汤。

　　这种被人等候的心情，致命的归宿诱惑，没有经历过的人不会明了。
　　就像第一眼看到她，席卷全身那种本能，不是当事的人都不会明了。

　　林又宜平复了心情，她打开大门，对着房间里大声喊到：“我回来了。”
　　方淑媛从卧室里探出头来：“洗手吃饭。”
　　就好像这个场景她们已经复习过千万遍。
　　熟悉感击中林又宜，如鲠在喉，却稍纵即逝，她没有抓住命运的神秘钥匙。

　　桌上很快端上来两菜一汤，霜打过的青菜吃起来带着淡淡的甜味。
　　“你怎么找到钥匙的？”林又宜轻声问到。
　　方淑媛吃饭的手没有停顿：“一般人家不都放鞋柜里？反正我家是放那儿。”完美的回答，不着痕迹。

　　哦，好的。
　　林又宜没有问题了。

　　方淑媛吃得很少，她几乎不吃碳水，她吃饭的礼仪也很好，吃完了饭放下碗筷，安静地等待对方，而不像某些人，会丢下饭碗去看电视或者做其他事情。

　　林又宜有感而发:“你真好。”她是真心的。
　　还有比这更好的姑娘吗？会给她买衣服，会买菜做饭，田螺也不过如此。

　　方淑媛不置可否:“好不好的，跟你没关系。”她也是真的。
　　这一切对于林又宜是新鲜的，但是对于她并不是。这是她们曾经度过的每一天。

　　曾经再忙再累，都会在少有的短暂闲暇时光中共进一顿冷掉的晚餐。
　　最开始她们眼睛里只有彼此，在吃饭的时候交流日常、分享心情；后来，条件是好了，但是吃饭的机会少了，在饭桌上也总有打不完的电话；再后来……没有后来了。

　　所以，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呢？
　　大惊小怪，不过是因为少见多怪。

　　方淑媛毫不犹豫戳破了林又宜的粉色泡泡。
　　“吃吧，吃完了我要走了。”
　　“再留两天吧。”林又宜反手抓住准备起身的方淑媛。
　　“？”方淑媛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怎么，吃免费的软饭还上瘾了？

　　“明天是周末，我带你好好逛逛滨都。”林又宜的刘海再一次遮住了她的眼眸。
　　方淑媛一点都不心动，她会不熟悉滨都吗？
　　“不需要，谢谢你。”她斩钉截铁，毫不留情。

　　林又宜拽着她的力气没有丝毫减小，反而更紧了呢？像是怕她会忽然间拂袖而去？
　　“你做的饭很好吃。”
　　“嗯，谢谢夸奖。”
　　“吃不完浪费。”
　　“嗯？”
　　“我一个人吃不完。”林又宜抬头，露出那双漂亮的眸子，“所以，留下来，和我一起吃饭吧！”

　　高端局就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方淑媛没想到自己一时兴起给林又宜煮了一顿晚餐，反而成为了她被要求留下来的理由？

　　她失笑：“我做饭还做出个祖宗来了？”
　　林又宜只是眼睛晶晶亮地盯着她：“你要去哪里？本市吗？滨都到本市的动车在八点之后就没有了……所以，再留一天吧。”

　　方淑媛歪着头看着盛意拳拳的少女：“关于我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语气危险，她还是小看了林又宜。
　　林又宜于是知道，她的目的达成了。她成功地让对方对自己产生了兴趣，但是，还不够，远远不够。

　　“不会比你知道我的更多。”林又宜缩回了手，这时候仿佛又羞涩起来，“你想去哪里？三清山还是滨都影视城？我都可以带你去的……”
　　“哪儿都不去。”方淑媛勾起嘴角，把一摞画满了感叹号和红色大叉的语文卷子扔在桌上。

　　“我可以留下来，明天早上九点钟开始，咱们把这套卷子一个字一个字地订正三遍。”
　　林又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