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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第 9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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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等兰溪出手,反倒是面前的人先叫了他一声。
“兰溪。”
兰溪怔住了,将手中生起的光团灭了。
“宣师兄,你怎么来了?”
只见面前俊美的男子身着青灰色长袍,脸上原本慌乱的神情像是安定了些。由于他跑得太快,两边的碎发飞起,粘着微微的薄汗,搭在额前,倒是有些刺眼睛。
宣扬将碎发拨到两边,露出浓黑的双眉,“陆师兄三日前发觉天象有异动,赶紧算了一卦,说是你们会遭遇横祸。见你们久久未有信息传回,我们实在放心不下你们,我便请命前来衡州了。”
说着,他还不忘喘几口气,“我使了定位的术法,好不容易寻到你们的一点踪迹。却见这山上发出红烟,又听见几声巨响,我实在害怕,便循着那烟雾的踪迹往这里来了。看到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兰溪低着头,不敢直视他的双眼。
宣扬扭头四处看了看,也没见到其他人,便问,“掌门和阿月在何处?他们没事吧?”
兰溪支支吾吾,“他们,他们在山洞里……”
宣扬顾不得去拍衣衫上沾染的尘土,急急地走进山洞中。
“掌门,阿月,掌……”
当看见两个满是血污的人躺到一处,且紧闭双眼,一动不动时,宣扬被吓了一跳。
他马上走上去,蹲下身探了探二人的鼻息。
“兰溪,这是怎么回事?阿月她……”
兰溪哽咽道,“师姐她,已经离我们而去了。方才你看见的红烟,便是景图身体爆裂而生。在此之前,景图对师姐下了死手……掌门,承受不住师姐离世导致的悲情,悲情防线坍塌,昏迷了,若不及时得到救治,不出十日,定当伤及性命。”
宣扬未从兰溪说的这一连串话中反应过来,“阿月,阿月死了?怎么会,不可能,陆师兄从未说过阿月会出意外,你别跟我开玩笑,你们是知道我来,骗我的吧?还有掌门,竟也愿意陪着你演戏,还躺在地上骗我。好了,我不怪你们,别闹了。”
兰溪鼻子发酸,郑重道,“宣师兄,我没有在跟你开玩笑。”
宣扬看着那触目惊心的红,不觉涌出热泪,“这不可能,不可能。阿月既然已经平安回到芜山了,接下来的日子都会是好的,不可能的。你们没有保护好她,你们怎么没有保护好她呢?”
兰溪紧紧地抓住宣扬的肩膀,让他清醒一些,“宣师兄,我知道你接受不了。没有人可以接受这样的事情,这是芜山的大祸,是天意要将我们爱的人从我们身边夺走。如今,我们悲痛欲绝之际,尚需顾及掌门的性命,掌门是芜山的支柱,宣师兄,你明白吗?我们暂且需要振作起来,将师姐和掌门带回去,不能再拖了。”
宣扬闭上眼睛,不忍心再看面前的惨状。只是他的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他只得泪眼朦胧地问了兰溪最后一个问题。
“以景图之力,你们是如何击败他的?”
兰溪别过头去,“师姐早便做好了与景图同归于尽的打算了。她被景图加害,入了魔道,后又背着我们,偷偷下定赴死的决心。原来,她手中的除悲扇,在持有者濒死之际,会变作除魔剑,所以,师姐才在最后手握除魔剑,将景图捅穿,避免了更大灾祸的发生。我们一直没有想到,师姐,最后会这样离开我们。”
宣扬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原本是满心欢喜地来迎他们三人一道回芜山的。
不想如今,他们与阿月,是阴阳两隔了,他甚至,连她最后一面也未曾见到。
他们捧在手心里的小师妹,流了这么多血,一定很痛。
宣扬缓缓地走上前,似乎是在走着一条一眼望尽前方却又看不见光明的道路。
他俯身蹲下,伸手轻轻地去摸缪月惨白的脸。
那张漂亮的脸已变得冰冷,脸上沾染的鲜血也早已凝固变冷。
不管他再叫多少次,也不会有人应答了。
再也不会有人仰着头甜甜地叫他一声宣师兄了,再也不会有人了。
兰溪含着泪提醒道,“师兄,我们还是先带师姐和掌门离开这里。”
宣扬没有再说任何话,只是点了点头。
兰溪牵起缪月的左臂,让她的手搭在自己的脖子上,准备将她抱起来。
可是淮止的手依旧牢牢地扣住她的腰,二人像紧紧黏在一起,怎么扯也扯不开。
最后还是宣扬强行将淮止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兰溪才能从地上将缪月稳稳地抱起来。
缪月的脸贴着兰溪的胸膛,如同睡着一般,只是不再发出浅浅的呼吸声了。
想到这里,原本还强装镇定安慰宣扬的兰溪终于是忍不住了,低头又再度落泪。
待缓了好久之后,才艰难地往前迈了几步。
宣扬同兰溪,一前一后地爬上楼梯。
一人怀里抱着缪月,一人的肩上背着淮止。这段楼梯似乎比他们来时,要变得更长一些。
未免使季家人受到惊吓,兰溪没有将淮止和缪月带回季府,暂且先找了一个地方将他们安置起来。
宣扬则去买了一艘船,安排晚上的行程。
乘着水路走,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回到衡州。
如今天气已暖和许多,在河道航行,不会有什么问题。
兰溪只能装作若无其事地回到季府,强忍着内心的悲痛与季家人道别。
回来前他已想好了数十个措辞,若是季家人问起缪月和淮止的行踪,便说是淮止急着要去找缪月,便不同他们汇合,自己先走了。
未免他们起疑心,兰溪什么也没同闻从筠说,只让她将衣物行李打点好,一会儿便跟着他一道离开。
季家人见状,虽有不舍,也只是挽留几句,其他的便没有再多问下去了。
在离开之前,还有一桩心愿未了。若是不完成,怕是缪月的魂魄会不得安宁。
兰溪找到那几位被景图害死的姑娘,又造了一面水镜让她们看清景图身死之状,后告知她们的乐情已回复到原位。她们即便是往生,也应该与常人无异了。
五位女子虽对世间仍有不舍,但大仇得报后,她们若是再不走上往生之路,魂飞魄散,不能往生是迟早的事。
她们逐一向兰溪道谢后便离开了。
但还有一个人,在临走前是必定要道别的。
兰溪走到昌安楼去,找到江雁芙,当面与她道别,并言明要回芜州的事。
江雁芙放下手上的账簿,邀请兰溪坐下喝口茶,“怎么走得这么急?”
兰溪摆摆手,尽力掩藏自己的悲伤。
“芜山的事务繁忙,实在走不开,陆师兄也催着我们回去了。”
江雁芙又问,“那阿止和阿月呢?也跟着你们一道回去吗?”
兰溪躲避她的视线,顿了顿,“他,他们先回去了,走,走得太急还未跟你说一声,因此特嘱咐我定要当面同阿芙姐告别。”
江雁芙有些舍不得,但也只能点点头,“我还想着你们会再玩几天,我顾着这昌安楼的生意,都没怎么好好招待你们。”
兰溪苦笑道,“阿芙姐不必介怀,待下次,下次我们再来。”
江雁芙笑着说好。一瞬间像是想到了什么,但又支支吾吾地不肯说清楚,“你回芜山后,你……”
兰溪抬头看她,有些疑惑,“阿芙姐,你想……”
江雁芙的眼睛转得飞快,试图圆回去,“我,我是想着,我不给你带点东西终归不好。这样吧,你看中我这酒楼的酒有想喝的,便带回去。我也,我也好久没看见你师兄他们了,也好叫他们尝尝鲜。”
兰溪摆摆手,“阿芙姐,不是我要同你客气,只是芜州离这里也不算近,酒坛子易碎,不好保存,怕是还未行至一半的路程,便全洒光了。”
江雁芙没了奈何,只好依着他的意思。
二人再聊了几句,兰溪便开口要离开了。
江雁芙将兰溪送至门口,又道,“回去小心些,注意安全。得了空闲,我便回芜州去看你们。”
兰溪朝她行了一个礼,“是,阿芙姐也要保重身体。”
江雁芙目送着兰溪上了马车,恰逢一阵风吹过,将马车的车帷吹开。
马车上有一男子正端坐着,但车内太暗,并看不清他的表情,远远看去,他好似在闭眼休息。但这张脸,她是不可能认错的。
曾千百次在梦中出现的脸,突然便在眼前看见了,江雁芙有些不敢相信。
他怎么可能会来衡州?一定是她看花了眼。
即便这样想着,江雁芙的双眼还是紧紧地盯着马车内的那个男子。
直到风停了,帷幔再次回归原来的位置,才将她的视线隔断了。
马蹄声响起,江雁芙有些落寞地折回昌安楼去了。
待马车行了一段路后,车内依旧十分安静。
兰溪忍不住开口打破沉默,“宣师兄,你……”
闭着眼睛养神的宣扬缓缓睁开眼睛,却没看出他的神情有什么变化。
“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见面了反倒不知道说什么,干脆便不见了。既然已经互不打扰这么多年了,我也习惯了,日后便一直这样下去吧!”
兰溪紧皱眉头,“师兄,你真的想开了吗?”
宣扬转而用一种很严肃的眼神看他,“如今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兰溪,此事便不要再提了。”
现下再说这些事情,确实不合时宜,兰溪住了嘴。
如今他们还有更要紧的事做。
既是以前的事情,那便先搁置着。
作者有话要说: 每日提醒自己:五月定要完结!!!
(无能狂怒:什么时候才能写到大结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