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让我是除悲师》非山让尘

6、第 6 章

　　听闻芜山今日会派兰溪过来，林知府与夫人早早已候在府内。

　　下人急急走入正厅，朝厅内二人禀报。原本便心焦的林知府与夫人早已是坐不住了，急急起身。

　　兰溪同缪月先行一步给林知府与夫人行礼，“见过林知府，林夫人。”

　　林知府与夫人一左一右将两人扶起，引他们在座位上坐下。

　　林知府神色憔悴，在侍女给来客上了茶后，才缓缓道，“我知芜山事务繁忙，若非万不得已，是绝不会贸然上山给芜山添麻烦的。”

　　兰溪颔首，“林知府别说这样的话，为林知府分忧乃是职责所在。”

　　几人聊了一阵后，林知府想，若再看见女儿如今的模样，免不了又同夫人一起落泪，便嘱咐夫人领着他们进去，自己改道去处理芜州的政务分散注意力了。林夫人就领着兰溪和缪月往院内走去。

　　三人在一间房前停下，侍女将门推开，将人请进去。

　　一个穿着寝衣的女子坐于床上，眼下一圈一圈浓厚的乌黑，整个人是虚软无力却像是强撑着精神。同时喃喃道，“阿季，阿季……”

　　林夫人捏着帕子，内心酸楚，几度哽咽，“自我女婿去后，我女儿便如同丢了魂魄一般。每日茶饭不思，心绪不佳，也不爱搭理人。生产过后，这症状越来越重，后面陆陆续续请了好几位大夫来，都摇摇头说难以根治，只开了些安神汤药和补气固元的药，但喝了也不见效。我的孙女还小，没了父亲，不能再失了母亲。还求兰首座看看，我女儿是不是中了邪？”

　　兰溪应下，从宽袖里掏出几张黄纸符，贴于床边。只见他拂袖后四指并拢，继而沉心念咒。

　　只一瞬，黄纸符上朱砂咒文的颜色变得越来越深。过后那几张黄纸符又恢复了原来的颜色。伸手去触，那朱砂咒文还带着些灼热的温度。

　　兰溪心中有了断论，只是脸上看不出什么。他走过去对林夫人说，“林姑娘现在身体和精神都到了极度疲乏的状态。若再强撑着，恐怕会有性命之忧。”

　　林夫人抹了抹眼泪，又问，“那依兰首座看，此时应当如何做？”

　　兰溪眼疾手快，一个手刀落在女子颈后，“若服用些安神汤药也不见有效，便只能人为让林姑娘睡下了。林姑娘心神消耗过度，即便是有了法子，我也不敢在此时用。还是等林姑娘睡一觉再说。”

　　林夫人被兰溪的动作吓了一跳，但很快又反应过来，快步走上前将林止盈扶下睡了。

　　缪月随兰溪走出去，看兰溪皱着眉，不放心问了一句，“我瞧着这林姑娘的症状，像是心病。你真能帮助林姑娘？”

　　兰溪走了几步又停下来，“林姑娘此状虽为心病，但也不完全算是。方才我用黄纸符去探的时候，咒文变色。证明这屋子或这屋子周遭，应有亡魂。”

　　缪月虽也知兰溪是修习通灵术的，接触魂灵一事在所难免。但她毕竟没有亲眼见过，有些惊讶也在所难免，“那如果真有亡魂，又当如何？”

　　兰溪答道，“亡魂阴气重，活人若是体虚，便更易被侵蚀。若是亡魂在体虚活人周遭徘徊，活人身上的阳气便有可能遭到损害。一旦阴阳不平，活人便极易会被亡魂附体。”

　　缪月想了想，“你是说，如果真的有亡魂在附近，林姑娘虚弱至此，也是他造成的？他是想将林姑娘的阳气耗尽，转而附体到林姑娘身上？”

　　兰溪摇摇头，“这个亡魂究竟怎么想的，我也不清楚。现下还是要找出这个亡魂再说。此事不可声张，若是传出去了，这林府难免人心惶惶，一传十，十传百，对于找出亡魂一事有害无益。此事，你我知晓便好。”

　　缪月也不好再多问下去，便也点点头，表明会对此事守口如瓶。

　　窗外的风声呼啸，吹得窗子咿呀作响。林府的侍女将房内的窗子合上，只留一扇窗户与外面流通，屋内也不至于太过憋闷。

　　此时并未点灯，屋内一片漆黑，许是房中女子已经沉沉入睡，侍女将罗帐放下后便离开了。

　　很快，一阵沙沙的风声卷入房内很快又被死一般的寂静吞噬。

　　罗帐被风吹起，一阵灰色的烟气冲入房内，似要直冲到床边。这股灰色的烟气刚触到床边便被弹开，连得站在烟气后的男子也被推到在地。

　　罗帐后有人走出，微微向前推掌便把身穿墨黑直裰的男子打得往矮桌去了，只见他厉声喝道，“你是何处的亡魂，竟敢在此处作怪。”

　　躺在地上的男子动弹不得，抬眼只见是一男一女正缓步走到他面前。

　　这男子又咳了几声，用手撑着地板想要起身，但却无多大的用处，“你能看见我？”

　　兰溪背着手，往前走几步，“自然是能见到的。只是不知道你是哪位？为何成了亡魂后不去往生之路，偏偏要留在这人间害人？”

　　自然，后一句话是兰溪诈他的。

　　缪月在原地向左向右，向前向后看，确实在是看不见这房内还有谁？

　　听见兰溪同空气讲话，缪月不觉打了寒战。

　　兰溪好像想起了什么，往后退了几步，伸手在空中点了点，一道蓝光便落于指上，他伸手扫过缪月眼前，让她也能见到这地上的男子。

　　地上的男子见挣扎无果，也只能放弃了，“我是林止盈的丈夫郑寻季，来此并不是为了害人。”

　　缪月想起林止盈的低语，这名字大概对得上。

　　兰溪观察郑寻季的魂魄，边缘颜色已有些发淡。想来，他死后已有一段时间了。只是这魂魄颜色若是越来越淡，便会变成烟气消散，再也不得往生。

　　他将纸符抛于地上，郑寻季身上无形的束缚便解开了。

　　兰溪提醒道，“你的魂魄颜色越来越淡，若是还不走上往生之路，你便有可能变成烟气消散。到时候后悔想要走往生之路，也来不及了。”

　　郑寻季脸色如常，并未被兰溪的话吓到，“我去世时，还未能见她一面。她腹中的孩儿还有一个月便要降生了，我总想着多陪陪她，直到她生下孩子我再离开。可等我看见我女儿的脸，我便更舍不得离开她们母女了。我的夫人自我去后，为了不影响腹中孩子，强撑着不哭不伤。可我知道她心里是最难过的，在孩子出生后，心忧积虑，身形消瘦，我又岂能放心离开？我这魂魄，散便散了，只要能陪她们多一日也是好的。”

　　从郑寻季口中所知，他与林止盈成婚三年，今年三月，郑寻季赴外地寺庙为林止盈生产求一枚平安符。却不曾想返程路上，暴雨如注，连得船只也被掀翻了。船上人员，无一人幸免。

　　可怜有情人从此阴阳两隔，连最后一面也未曾见得。

　　缪月心想，郑寻季是个重情重义的男子没有。只是，即便他日日陪在林姑娘母女身边。也是枉然。她们看不见郑寻季，林姑娘这病也好不了。

　　眼下这个局面，无论如何都不是一个好的解法。

　　归根结底，林止盈这病是心病，心病又存了心悲。若心悲不除，身体怕是难愈。

　　兰溪半晌不语，缪月却忍不住插了一句嘴，“林姑娘身体状况不佳，若是再继续耗着心神，恐有性命之虞。”

　　兰溪适时补充道，“你是亡魂，她是活人。原本活人与亡魂相接过密便会坏了阴阳平衡。加之林姑娘如今的身体状况，本就比常人虚弱，你若是继续再待在她身边，何谈性命无忧？”

　　郑寻季有些惊慌，“我不知道，从未有人同我说过这些。你的意思是，如果我离开了，她就能好起来？”

　　兰溪想了想，脸上却未给予肯定之色，“你离去，她身上的阳气便得以固全，但是这心里的病，还是未能得到解决。只有她的心病消了，能接受你离去的事实，她才会好转。”

　　郑寻季有些失落，“她的心病因我而去，可是她现在的样子，根本听不进任何人讲话，更别提其他了。”

　　缪月眼神坚定，“若是放心我，我可以一试。”

　　郑寻季有些惊喜，顺着缪月的声音望过去，“真的吗？”

　　兰溪还未反应过来，扯了扯缪月的衣袖，“你怎么把这件事情揽下了，你能怎么做？”

　　缪月抬手拍了拍兰溪，示意他安心，“你忘了，我是干什么的？林姑娘此悲为心悲，若是自己消解不了，便可以借助外力除去……”

　　只是说到后面，缪月顿了顿，才继续说下去，“若我介入，林姑娘这心悲定能尽消。但是不知郑公子能否接受，林姑娘不会因你离去而痛而悲。日后即便想起你离世一事，心里也不会太大的感觉。”

　　郑寻季透过那层薄薄的罗帐，似乎想要将帐中人的脸看清。只是夜太深，夜雾太重，什么也看不清楚。

　　没有片刻犹豫，郑寻季重重地点了点头，“她能好起来就行，其他事情，我没有关系。若真能如此，她过后好好生活，我也能安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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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兰溪：这瓷器活，你可别随意揽下来啊！
缪月：因为我能行，所以我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