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让我是除悲师》非山让尘

58、第 58 章

　　那金光被握紧后，缪月的脸上便不可控制地出现了笑容。这虽有些不合时宜，但这便是乐情所赋予的面部动作。

　　缪月将手掌摊开后，金光便缓缓在她手中流逝了。她脸上的表情于是趋于平和了。

　　接连施用邪术，抽走五人的乐情，所图为何？现下没有人知道，只是缪月可以肯定一点的是，邪术之邪，虽能致人无穷力量，但这反噬之力也不容小区。

　　施用邪术的次数越多，这反噬之力便越大。而这湖边遗留的乐情便是最有力的证明。

　　正因为贪欲过大，索取过甚，邪术所致的后果袭来，让这个施用邪术的人根本没办法将这五人的乐情抽取干净。抽取出来的乐情不能完全吸收，明显是在当时这人便遭到了反噬的重创。

　　受了重创，自然要找地方休养生息。这几日之所以风平浪静，再未听见坠湖之事，想来也是这个缘故。

　　淮止和兰溪也认同这一说法，眼下想要找到这个人怕是难上加难。既是在疗伤恢复之期，定尽数隐去了自己的踪迹。且正邪有界，以正道之法寻邪道之人，两气相冲，相斥相抵，寻人更是困难。

　　正想着如何商量对策的淮止和兰溪走到一边，留下缪月与那五位姑娘在原地。

　　过了一阵，缪月双手将扇举起，在五人之间缓缓移扇，五人的魂魄便逐个落入了缪月的扇面上。

　　待她将扇放下时，又像是松了一口气，“好在各位的乐情之根未被连根除去。而这四周也还有遗留的乐情痕迹。有这样的条件在此，为你们重塑乐情也并非不可能。”

　　正搅动衣袖的洪芝玉忙将衣袖整理回原形，有些惊喜地问，“依姑娘所言，可以为我们重塑乐情。那便就说明，若乐情重塑，我们的七情俱全。即便往生，我们也与常人无异了？”

　　缪月轻轻地摇了摇头，头上的发簪也微微闪了闪，“这毕竟是用残存的乐情重塑的，与你们原本固有的乐情是无法比较的。也就是说，即便乐情重塑了，你们的感乐之力还是会比寻常人弱些。”

　　林逐水听后用帕子擦了擦面上的泪，“与常人有差……这感乐之力弱了，即便重生，与旁人有异，时间长了，被人察觉，说不定会被认作怪胎。我们的命怎么这么苦，先是不明不白地死了，还要落到情感残缺的地步。”

　　蔡南霜抚了抚林逐水因为哭泣而抽动的双肩，褪下冷色，轻柔安慰道，“逐水，不要紧的，乐情微弱，总比缺失乐情要好。下一世的忧虑便待以后再说。况且，下一世的人，总不能将你的心剖开，看你是否七情残缺或完好吧？就像每个人的性子一般，有人天生冷淡些，有人天生热情些。不也是人的异同吗？我还没有听说过有人因为这事，在背地里传他们怪胎一说。”

　　剩余的人附和着蔡南霜的话，“是啊，我觉得南霜阿姐说得在理。这福祸还未定，自己怎么就变得悲观了？”

　　不过蔡南霜说的话确实在理。虽说七情全，人所以得以为完人。可人生来便是各异的，这世上又岂非存在一模一样的完人。正因世人各异，所以世间多彩。

　　感乐之情薄弱，虽在一定程度上对人有影响，但却不是扼住人咽喉的弊端。虽说眼下无力改变这一状况，但悲观消极，令悲情失衡，也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缪月衣袖飘动，洁白的扇面缓缓渗出蓝光。这蓝光自扇面缓缓抛出，似要形成一张紧而密的网，将四周的乐情尽数吸进网中。

　　悲情，乐情本为互斥之情，但由于乐情被邪术抽走之事，实则为悲。悲情之力便得以触发，形成一张小网，将这残余的乐情吸入网中，又因悲乐之界，乐情却不会为悲沾染，损害它的纯性。

　　等到那蓝光将金光包裹，缓缓收回扇面时，那蓝光也慢慢消散了。

　　那金光并不安分，像一个个顽童，四处游走，不停劝告。时不时去挑逗这扇面的双蝶，又时不时想要落于蝴蝶的翅膀上，试图催促它们快些起飞。

　　缪月的眼眸映着金光，眼里的水光便比平日更亮。她那秀气的眉此刻正拧作一团，神情专注，似乎已经隔绝了外界一切的杂乱之扰。

　　那枯燥乏味的咒文自缪月口中念出，忽而变得十分动听悦耳。只听得咒文道出后，那扇面上的一道道金光像是安分了不少，慢慢地便了，乖乖聚在一处，听从缪月的指令，任凭她的吩咐。

　　很快，那扇面上的一团金光便被均匀地分作了五份。那五道金光便像一道道利箭一般，得了指引，有目的地飞向那五个魂魄体内。

　　被这金光透入，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只感到心间出现了一种很微妙的触动，忽而跳动，忽而沉寂。待你以为消停后，又将这沉寂撕得粉碎，再度从空虚中跳出来。

　　五人皆抚着胸口，感受着金光在胸腔间的变化。等到心情平复下来后，五个人才从那种复杂的变换中回过神来。

　　风将缪月两侧的碎发吹得有些凌乱，却无端地赋予她一种柔弱的美感。伴随着她柔柔而清澈的声音，悄然入耳。

　　“这乐情重塑到原本的状态，已分成五份，注入各位姑娘的七情树的乐感枝上。”

　　那五位相貌迥异的女子齐齐向缪月屈膝，表达自己对她的感谢，“姑娘大恩，不知如何报答。我们如今已成鬼魂，也没有什么可供答谢姑娘的东西。”

　　缪月将扇放于手背上，双手交叠，也屈膝回礼，“各位姑娘不必多礼，举手之劳罢了。”

　　这是淮止和兰溪也走回来了，只是一位神情忧郁，另一位神情寡淡，实在算不上是什么好脸色。从他们的神情中，缪月也已经知道了几分。他们方才的商议，可能也得不出什么好的解决方法。

　　若真如他们所说那般，那引得师父人魂俱碎的恶人再度现世，且能瞒着众人，在世上苟活一年。想来他邪术的功力怕是会再上一层楼，如何是那么容易能解决的。

　　但即便是如此，师父的仇，芜真弟子不得不报，哪怕与他同归于尽，也不应有惧色。

　　对于这五位姑娘的去处，怎么安排还是个问题。眼下她们走上往生路，是最好的选择。但不明不白死了，还未看清楚凶手的容貌，见得大仇得报的那一日。她们又如何能够甘心。

　　只是在大仇得报之前，总不能让她们一直待在湖边。但不在湖边，她们又能去哪里了？难道要回各自的家宅处等消息吗？

　　可鬼魂与活人毕竟有界，若这五位女子回家去，她们自带的阴气便会影响到其他家人，影响阴阳平衡。若如此，阴气与阳气相冲，家宅内的其他人怕是会病痛缠绵，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兰溪精通通灵之法，对阴阳平衡一事也颇有研究。他细细想了想，望向那五位姑娘。

　　“若是让你们归家，也并非不是一个可行之法？”

　　淮止眉心动了动，面上的寡淡之色慢慢消了些，“你有何办法？”

　　兰溪抱着手，在原地转着圈，“如果人魂有界，贸然接近会导致阴阳失衡，造成严重后果。那便将几位姑娘身上的阴气转为阳气便好。阳气与阳气相吸，想来与他们接触不会有什么问题。”

　　缪月有些不解，歪着头问了一句，“可这几位姑娘已经变成了现下的样子，如何能有阳气？”

　　兰溪坐到一旁的石头上，姿势慢慢放松了些，不似方才的忧郁愁色。

　　“此转换之法非彼转换之法。若是在她们外面套一层阳气的壳子，借这个壳子的身份，与家人接触，想来应该是个可行之法。”

　　缪月被兰溪的话绕得有些发晕，她也不想听兰溪卖什么关子了，直截了当便说，“需要如何做，你直接说便是了。”

　　兰溪的视线扫过淮止与缪月二人，又朝他们扬了扬下巴，“这造壳子不算难，只是需借你们些阳气用用。”

　　缪月倒是大方，她走过去点点头，“想要多少拿去便是。”

　　兰溪这时居然还有开玩笑的心思，他的眼睛半眯着，可仍透出一丝精光。

　　“师姐，阳气是人固元之根本。阳气恢复再生时间虽不长，但也不算短。如果短时间内损失了太多的阳气，难免会对人的身体有所伤害。想要多少，便拿多少。这句话说得是不是有些过于大方了？”

　　缪月的嘴微微长大，有些害怕。一时间又为自己说话说得太过火而懊悔。

　　反倒是淮止稍稍正色，朝他摇摇头，“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开玩笑的功夫。这阳气既然不能损失太多，那便也取一些你自己的出来，可不要只逮着我们两个人吸。”

　　兰溪的话被拆穿后，缪月有些无奈地耸耸肩，随后又长呼了一口气。若是唤作从前，她定要与兰溪好好在嘴上干仗过瘾，不将他损回去，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只是平和了一年之后，语句变得有些匮乏，也不知从何说起，只能笑笑算了。

　　过了一阵，兰溪便开始屏息静默，似乎想要聚神，将体内之气引出来。淮止与缪月也随他一道在原地坐下，一同闭眼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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