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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 34 章 ...

  •   这日是老掌门的忌日,芜山上下像是被一片乌云笼罩一般,只看得众人脸上寡淡忧郁的神色。

      老掌门的墓地建于北边临水之地,水声漫漫,风声阵阵,尽显墓地的苍凉。缪月虽已穿足了衣服,还是不免被这悲凉肃杀的气氛冷到了。

      不同于往日一般,淮止立于老掌门的墓前,神情尽显脆弱无力。仿佛这河边的风再刮得大一些,就会将他这个人吹散吹破。

      师徒一场,恩情深重,哪是这么容易能忘却心悲的。缪月似乎也被这悲痛沾染了,胸口一阵闷痛,似乎比昨日更盛。她想,这大抵便是触景生情。

      淮止将备好的酒往墓前撒去,“师父,这是你最爱喝的酒,今日我给你带来了。”

      酒水洒于地上,四周便慢慢升起一股浓烈的酒。只是这酒味还不够浓烈,尚未能让闻嗅酒味的人到醉人忘悲的一步。

      明明已经过了一年,心口的那抹痛却随时间推移愈加强烈了。

      一道道哭声似乎从四面八方向他席卷而来,恍惚间他又看见师父倒在石台中间,浑身带血的惨状。

      地上躺着的人已经很虚弱了,但还是强撑着精神,气息不足地抬手想要说话。

      淮止忙跪得近一些,将师父的手紧紧握住。

      “师父走后,我的位子便交予你了。有你守着芜山,我很放心……”

      淮止不想听见这样的临终交待,原想哭着宽慰几句。却也知师父的伤势严重,已是无力回天了。再如何骗自己,师父终究还是要离去的。

      “师父放心,我不会辜负师父的嘱托,定好好看顾芜山,绝不让芜真没落。”

      老掌门将那手握得更紧些,以示自己的赞许。

      他又将脸上的雨水和血水抹净,再看了一圈跪在他四周的弟子。虽然他们的容貌有些模糊,但老掌门却能分辩出跪着的弟子的身份。

      看见身侧的位置空了一块,老掌门拉着淮止的手,说话的力气明显已经不足了。

      淮止贴到老掌门的身上,让他讲话不必这么费力。

      “阿止,我,我清楚阿月,定是因为愧疚,所以,没在这里。我走后,你们,你们要多开导,劝解,切勿让她自责难过,伤心过度了。”

      淮止鼻子发酸,“师父放心,我会的。”

      交代完所有事项后,老掌门方才合上了眼。

      感觉到被握着的手已失了气力,淮止再也忍不住了,眼泪掺杂着雨水夺眶而出。

      这十余年来陪伴着他的人,永远离开了。

      渐渐地,那哭声像是被雨水淹没,远一些的人已经听不见了。地上触目惊心的血迹也被雨水冲淡了许多。

      淮止跪到地上,已然忘却了跪得太久膝上淤青带给他的痛感,浑然不知自己全身被雨水打湿,那身上的伤口被雨水浸透的痛也变得麻木了。

      淮止想要说话,望着合上眼的师父,动了动嘴唇却又开不了口。他也很想哭,像周遭的弟子一般,为师父的逝去而痛哭流涕。

      但雨下得太大,雨水顺着发顶流到脸上。自己究竟有没有哭,脸上的是雨水还是泪水,他已经分不清了。

      兰溪见淮止沉湎在过往记忆中,虽心痛难耐,却也不得不走上前去提醒道,“师兄,切勿太过伤怀。今日芜山弟子齐聚,若是你倒下了,便无人主持祭拜了。”

      淮止回过神来,在兰溪的搀扶下缓缓站起身。

      他往墓前拜了三拜,又领着身后的几位首座再行了一次跪拜礼。

      兰溪回头去找缪月,却发现她站到身侧一个不显眼的地方。兰溪行完礼后,将缪月拉到墓前,“按照惯例,新加入门派的,也要向老掌门行三个跪拜礼。”

      一旁的几位首座神情严肃却并未说什么,淮止轻轻扫了缪月一眼,点点头,“也好,你确实需要行这个礼。”

      缪月整理衣衫,端正地跪于墓前,对着墓前磕了三个头。

      心中的悲痛像是失去控制一般,如同洪水喷涌,将她心堤淹没。缪月望着墓上刻着的红字,一时间竟有些发愣。只是莫名地觉得墓碑主人的名字很是耳熟,像是在哪里听到过,可确实是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待缪月退到一边后,其余的弟子方才循着品阶,一列一列地上前给老掌门行跪拜之礼。

      缪月不知自己为何能在几位首座后面行礼。她加入芜山的时间不长,又无确切的品阶,也没有做出什么惊人的贡献。于情于理,她也该在弟子们行完礼后再上前去。

      只是这样的场合,缪月也不好纠结这个问题,便随它去了。

      等所有的弟子行完跪拜礼后,众人又移步到临水边,打算让纸花飘于水上,寄托对老掌门的哀思。

      赵彤和闻从筠给每个人都分了一朵将折好的纸花,缪月掌中托着纸花,只觉得有千斤重。

      淮止率先将纸花置于水面,仍是带着沉重的心情去望那离它越来越远的纸花。

      继而,众人依照顺序将纸花置于水上,一同凝望纸花随着河水的流势离人越来越远。

      陆舟牵着赵彤的手,有些好奇地问道,“阿娘,老掌门真的会听见我们的心声吗?”

      赵彤弯腰轻抚陆舟的头发,“纸花最能传递众人心声,你看,它们一直向前飘去,是要飘到老掌门的沉睡之地。”

      陆舟怔怔地望着河面上漂浮的纸花,“阿娘,今日是老掌门的忌日,但是我却没有看见月首座。难道月首座真的不打算回芜山了吗?”

      赵彤神色复杂,将陆舟拉到一边,“小舟,你说的话,可切勿被别人听去了。你忘了爹娘是怎么教导你的吗?”

      陆舟捏捏手指,“爹娘同我说过,我知道的,我只是好奇,想知道月首座到底去了哪里?你们都说月首座离开芜山,到别的地方云游去了。但老掌门的忌日,她不可能不回来的。”

      赵彤的目光略过右方默立的缪月,一时不知怎么开口,但终归还是得先找个理由搪塞过去,“小舟,月首座定有自己的难言之隐,或许她回来了,只是我们不知道罢了。”

      陆舟向身后四处搜寻,打破砂锅问到底,“但她若是回来了,为什么要躲着我们呢?”

      赵彤站直,嘴角抽动,“小舟,阿娘不能解释你的问题。但有一日你终会知道的,你越是心急探寻,可能你便越难找到答案。一切事情终归会水落石出,但不是现在。在这样的场合,你答应阿娘,不要再问了,好吗?”

      陆舟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阿娘,我知道了,我不问了。”

      陆尘音随淮止站到一边,“你真的不打算告诉阿月真相,就由得这样,一直瞒下去?”

      淮止打不起精神,不知是否立于风中太久,脸色亦被风吹白了,“若是她真的知道了,会有什么后果,你我也不知晓。若是当初我能拦着她,关心她多一点。她便不会因为师父之死自责伤心,悄无声息地离开芜山。现下人已经回来了,既已是这个局面,瞒着便瞒着,我相信师父会理解的。”

      陆尘音摇摇头,理了理被风吹乱的衣袍,“终究这纸是包不住火的,掌门做了这个决定,便要防患于未然。不过,于师父的祭拜礼数,她也算是全了。只是她如今仅仅只是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参与这场祭拜。我是怕她万一想起了从前……”

      淮止无心去想太多以后尚未发生的事情,“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她既然忘记了前尘,我们也不好强求让她恢复记忆。若是她的记忆复苏,也是徒增伤悲。不知会不会再做出些冲动之举,如今什么也不知道,也算不错。”

      陆尘音又问,“你难道不疑心,一个忘记前尘的人,为何会知道芜山雪莲?又为何为芜山雪莲而来吗?”

      淮止懒懒抬眼,“莫非你又去占了一卦?”

      陆尘音倒是没有否认,“是,我占了一卦。阿月此次回来,绝非只有个人意志,怕是背后牵扯了不少外物。这一卦十分凶险,怕是不久就要发作了。我原打算让你提前告知阿月真相,但后来细细想来,也不是一个完全之策。”

      淮止变了脸色,“这卦并非吉兆,难道没有方法化解吗?”

      陆尘音吸了一口凉气,神色凝重,“我也想找出化解之法,只是这是阿月命中既定的劫难,无法化解。即便强求化解,这凶兆怕是会加倍反噬到她身上,比现下的卦象还要凶险百倍。如今只能是顺其自然,静待劫难到来了。不过,我既提前告知你,便是告诉你要早做准备。虽然不能化解此劫,但提早打算预防,总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

      陆尘音能这么说,也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了。淮止相信他是竭力去算,尽心去想了。能提前告知,也好过置身一片黑暗中,四处摸索,不知前路在何处。

      淮止将左侧的人影尽收眼中,那股可望而不可即的预感,似乎因陆尘音的一番话,变得更加强烈了。

  • 作者有话要说:  追文的小天使们,2022年就要过去了,祝愿你们将好运带到2023并祝你们在新的一年,心想事成,身体健康,一切都顺顺利利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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