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让我是除悲师》非山让尘

1、第 1 章（修）

　　今日是芜真派新任掌门的生辰，各门派掌门都遣了弟子前往芜山为芜真掌门送上本门派的生辰礼物。芜山上下，好不热闹。

　　一年以前，芜真派掌门以自己的性命替各门派挡下了祸患，终止了天下大乱。各门心存感激与尊敬，此后各门派便以芜真派为尊，以表芜真门派拯救众生的恩情。

　　只是这芜真派新任掌门很是神秘，在他上任的一年间都没有外人见过他的真面目。因而，各个门派中人都对他十分好奇。只听得传闻说他是芜真派旧主的得意弟子，旧主又在临终前指了这个位子让他继承。想来这新掌门多半也是个成熟稳重的能人。

　　芜真新掌门要在芜山举办生辰会的消息早在三月前便传开了，各门派弟子争先自荐送礼资格，对这芜真派新掌门心存敬意不假，但更多的是想要一睹芜真派掌门的庐山真面目。

　　“你说说，此次生辰，这芜真派的新掌门会出现吗？”

　　“在这样的场合，也该出现了吧？再遮遮掩掩下去，难免落了个清冷孤傲之嫌。”

　　“我们现下在芜山，这里可是芜真派的地盘，若被人听到私下议论之事，怕是要坏了各个门派与芜真派的交情，这种话可要慎言。”

　　山门前各门派弟子相见，从天南聊到海北。负责接待各门派使者的芜真弟子热情相迎，实在是热闹非凡。

　　其中有一位女子显得分外古怪，她既不在门派弟子间畅谈天下之事，也不去扎堆仰慕芜真门派的光辉事迹。只隐于一旁的红木柱后，实在是格格不入。

　　这女子一袭豆绿色衣裙，头上只束了一个简单的发髻，脸上戴着一条浅色的面纱，面纱上一双杏眼水光潋滟，很是灵动。虽只能窥见她的眉眼，却已能猜测到一二分她的绝美颜色。

　　缪月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又缓步朝前面的一个小门走去。

　　今日盛况，芜真弟子都派到山前来接待各路宾客了，此时芜山各个门口的看守并不严格，只要有昂首挺胸的样子，带着几分参宴宾客的风范，便能浑水摸鱼进入。

　　这芜真宫的地形缪月早已熟记于心，只要设法穿过偏殿后的长廊，便能到达她所去之处。

　　走着走着，有人叫住了她，缪月不觉身子一震。

　　“敢问客人，是要往何处去？”

　　缪月转过身，稳了稳心神，让自己显得镇定些，“我与师父今日前来芜真宫给掌门庆贺生辰，我腿脚不便，走得慢些，师父嘱咐让我到偏殿去寻他。”

　　负责指引的弟子点点头，热心道，“芜真宫地形复杂，还是我引客人去偏殿，免得耽搁了时间。”

　　缪月轻轻摆摆手，“多谢你的好意，我从前随师父来过一回，也算是识得路线，我自己去便是。”

　　那名弟子见她这么说，也不再执意引她，便往山门外去了。

　　待人走后，缪月才微微松了一口气。过后，她继续往前走去。

　　穿越偏殿长廊到达目的地不是常规路线，只是偏殿一侧树木葱茏，花草掩映，从这里绕道不会太过招致别人的注意。

　　一路走来，倒也算顺利。缪月止步，抬头看那门上的匾额——圣物阁。

　　芜山圣物阁里，供奉着芜真派的圣物，护心雪莲。相传护心雪莲为世间罕见的宝物，花瓣比雪更为洁白。只一片莲瓣便足以能起死回生，延年续命。护心雪莲喜阴，故此供奉在有背后有茂林遮蔽的阁楼之中，以取树木之精华养护。

　　这样的圣物百年难遇，若是摘取一片给季青服用，季青定无性命之虞。季青的病几番周折，终是无法。若非得了高人指引，怕是无法可解。为了好友，缪月唯有铤而走险了。

　　来前缪月设想过千万种方法去应对其中的情况，只是到目前为止一切顺利，并无阻碍，倒让她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圣物阁前无人看守，想来是今日掌门生辰，都到大厅去饮酒为他庆贺生辰了。缪月想入圣物阁，此时无人阻拦，正合她意。

　　圣物阁的大门上幽幽泛着一道紫光，应是加了法术封印。

　　来前，高人便已经预料到这种情况，又向缪月传授了一道破锁咒语。

　　缪月站于封印前，抬手便要施咒破锁。

　　可没等她开始施咒，便远远听得一声呵斥。

　　“是谁？竟胆敢擅闯圣物阁。”

　　缪月十分害怕，若是被抓到了，她定吃不了兜着走。慌乱间，缪月看见圣物阁旁有一小道通往密林，她便索性逃到那里去。

　　不想跑了一阵，迎面撞上了一个人。缪月警觉地抬头看，是一个长身亭立的男子。

　　见缪月一脸惊恐地跑入密林，男子立在原地冷冷地打量了她一番，直到对上缪月那双眼睛，男子的眉心跳动，脸上的神色和缓了许多，“阿……”

　　只是还未等他开口将话完整说出，一阵急促细碎的脚步声便将他的思绪踩得凌乱。

　　男子伸手将人揽过来，往一旁指了指，“在后面那棵树等着。”

　　缪月俯首以示感谢，匆匆地便躲在那棵树后。

　　那阵脚步声越来越清晰，缪月心神不宁。

　　这个人是谁她尚且还未弄清，便信了他的话躲过来了，万一要是被他出卖了……这后果，缪月不敢想象。

　　前来追赶的人见到男子，躬身行礼。不知二人说了什么，没过多久，那追查的人便走了。

　　缪月悄悄地往外探了探头，正好对上那男子幽黑的眸子。

　　这男子虽只着一袭素色衣衫却被俊美的容颜衬得不凡，浓眉下一双狭长发亮的眼睛，只这样静静地望着你，便足以震慑心神。

　　缪月心中强装镇定，走出来大方地向他屈膝行礼，“多谢公子出手相助，若无其他事，我便先离开了。”

　　男子一脸惊愕，出手拦住了她，“你，你要走？”

　　缪月一脸疑惑。不走，还留在这里干什么？

　　只见他又低头去观察缪月的神色，问了一句，“你来此，难道不是……”

　　缪月怕他直白道出自己的心思，马上抢话，“对，我来此是受了掌门邀请来此赴宴。不慎迷路，才走到了这里。”

　　淮止脸上似带着一丝失落，不过很快又恢复过来，“你是受了掌门邀请？”

　　缪月理直气壮，“是，掌门给我下帖，欲与我洽谈在芜真宫任职的相关事务。”

　　淮止挑眉，认真地望着她，“噢，是吗？既如此，看来姑娘对这里的路也不熟。还是由我将你带到掌门那里，省得浪费时间又再迷了路。”

　　缪月皱了皱眉，连连摆手，“公子不必客气，这路我还是熟的，我自己去寻便是，不必劳烦了。”

　　可这公子却是十分热情地拉住她的手肘，笑着道，“姑娘不必客气，这路我比你更熟。”

　　不由分说，淮止拉着缪月走出密林，往宫内的大厅去了。

　　芜真宫内有山前，中宫两个大厅。山前的大厅是用来招待外来门派弟子的，而芜山几位首座的位子则是安排在中宫大厅内。

　　这人要带缪月去的，不是山前大厅，而是中宫大厅。如果这芜真掌门也在此，去了不就是找死吗？

　　不行，不行，得想个办法脱身。

　　缪月愁眉苦脸，试图要甩开那只牢牢抓紧她的手，“公子，我需得去找我师父，若无师父允许，擅自前往中宫大厅未免失了我门派的礼数。”

　　淮止将那双手握得更紧，脸上仍带着和善的笑容，“这样吗？不要紧，你先跟我进去，说不定你师父就在里面等你。”

　　挣扎几下都挣脱不了，缪月脸色更暗了。

　　当众人看着淮止牵着一个女子的手走入中宫大厅，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一位身穿浅蓝衫袍的俊秀男子怔了怔，又问道，“掌门，不知你领着的，是何方贵客？”

　　掌门？在这芜真宫内，被尊称为掌门的还能有谁？缪月警觉地回头看牵着她的男子。

　　她不会真的这么倒霉吧？居然被芜真掌门抓到了，还被带到了一个就长了十双翅膀，也难以逃脱的中宫大厅。这下真的，彻底完了。

　　淮止挥挥手，缪月脸上那一层薄薄的面纱便消失了。

　　待众人看清缪月的容貌后，更是大惊失色。

　　周围的人目光灼灼，那眼神似乎要把缪月烧透。缪月站在原地，不敢发出声响。

　　继而，淮止清清嗓子道，“这位姑娘，是我请回来的高人。不过要在芜山立足，总需让人见识过本领，还请姑娘在诸位面前展示一番你的本事。”

　　方才那个发问的人，是淮止的师弟兰溪，如今是芜山负责通灵门术的首座。他与淮止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而后收到示意，一改惊讶之色，“是啊，姑娘在此，需得以本领服众。”

　　缪月猜不透众人的眼色，只觉怪异，站在原地仍是不动。

　　这群人究竟想干什么？把她带来中宫厅，便是想折辱取笑她吗？但淮止毕竟没有言明她的身份，这又是何意？

　　可是，如若大方承认自己今日来别有所图，那不就让别人逮着机会将她扫地出门吗？无功而返，季青的病怎么办？如果不得护心雪莲，恐再过三月，季青便会命绝。

　　缪月心里一阵后怕，顾不得再想后果了。既然这芜真掌门没有揭穿她，她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缪月浅浅吸了一口气，走上前去，柔声朝淮止问了一句，“不知掌门可能借我一人。”

　　淮止扬扬下巴，朝兰溪示意，“那便将借你出去。”

　　兰溪眼神带着一丝幽怨，可还是竭力保持一个和善的形象，“无妨，借便是。”

　　刹那间，缪月动唇念咒，手上便多了一把蝴蝶素面团扇。素面扇面刺着两只蝴蝶。一只蝴蝶颜色鲜亮，一只蝴蝶颜色黯淡，终是纷飞两边，不再交集。似乎只要将这团扇在手上轻扬一番，那扇面上刺着的蝴蝶便能从绢布飞出来。

　　团扇将兰溪的人影纳入，缪月举着团扇，对着他说了一句，“失礼了。”

　　只见得缪月沉心念咒，扇面上的那只亮色蝴蝶便飞了出来，化作一道光影，冲入了兰溪心间。

　　半晌过后，那道光影从兰溪心中溢出，回归原位。扇面上的另一只暗色蝴蝶变得更加灰暗。缪月再度开口，“人皆有悲，你心中之悲，为痛悲，忧悲。痛悲过甚，忧悲为后。若你为悲所扰，我可为你尽除。只是除悲需涉及悲忆过往，若想除尽，恐涉你的隐私，不知你可愿意？”

　　话音刚落，缪月只觉心中一阵疼痛。一种悲哀思虑像洪水一般朝她袭来，一时让她乱了心智。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情况。

　　那除悲扇没有缘由地突然发出蓝光，轻柔地将芜真掌门裹住。模糊间，那人的身影似乎与记忆中不知姓名的人重合在一起。

　　心口的疼痛越来越清晰，而扇上发出的蓝光也越来越强烈。痛有所感，光有所指，像是在提醒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