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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九月的挣扎 ...

  •   溃军不如寇,流兵即为贼的道理是个兵都懂。而八嘎侯岳他们还保留着最基本的队伍编制。四散的的散兵,溃败的民兵总能够闻着八嘎支起的灶锅味道来找到炮灰的队伍。看着这群奇怪的队伍,干愿融为其中的一摊烂泥。

      昨天侯岳还带着八十多号人呢,早上侯岳还在为喂饱这群炮灰发愁,到下午战斗结束,侯岳再也不用为没米发愁。他的连队已经被打得只剩一个排了,不过刚好还是满编的排。谁能够想到日军的坦克专门冲向侯岳的阵地冲锋呢?

      八嘎为此不得不从他自己和另一名半路入伙的中尉带着的连里拨出一部分炮灰来补充侯岳的队伍。侯岳从当上上尉军官那会儿,连着送走将近半个独立营的同僚去投胎,连顶头长官都送走几个了。八嘎也是命硬,时时刻刻把猴子带在身边,说是要侯岳当他的参谋长。

      此刻炮灰连,不,现在八嘎已经拉出了半个独立营了,还给每个军官分配了部下。炮灰们此刻围在刚刚清理完的战场上,扎堆坐在一起展示着他们的伤口,不过却没有听他们□□的最起码的观众。没有人手上是空闲的,除了八嘎和侯岳,看着正在冒烟的坦克,八嘎莫名的有种兴奋,那是一种来自头脑的欲望,臆想着自己开着坦克推倒日本海岸线的围墙,推倒天皇的大门,对着厕所开上一炮。而侯岳却没有那样的兴奋,他刚从被铁皮王八支配的恐惧中走出,九一八的时候他就是被日军坦克推着赶出家门,逃到江苏来,他在想着自己是如何从刚刚的战斗中死里逃生的。

      半截的半个身子钻入了坦克里面,他在努力地卸下坦克里的同轴机枪,好替换那轮圆了打断一个日军后脊骨后枪架子飞走的机枪。此刻他拿着锉刀试图锉开枪架,露在外面的屁股扭来扭去,有些香艳。八嘎没忍住一脚踹了上去,想要挽回一下半截东北军的形象。“他里面有工具,那锉刀锉,你虎哇。”

      上天给了人身子,多加了个肚子,似乎一天不孝敬一下就不得好死。做弱智是侯岳最聪明的选择,但可惜他只装作是弱智,而其他真的弱智知道他受过教育,总要侯岳给出个主意,当然这次也不例外,觅食的重担自然交到侯岳的手上。

      八嘎对伤员不错,不管是老炮灰还是半路收拢其他部队的炮灰都一视同仁,他将缴获的罐头饼干全部分配给了伤员,剩下有手有脚还在挨饿的就指望着侯岳了。

      侯岳发现除了自己其他人都不值得信任了,但还是不得不再次给这帮翘着二郎腿的痞子兵们交个差,要他指望着八嘎,哈哈,他只会让你去在小日本屁股上割削一块肉下来烤了,这就让侯岳想到那个被烤熟的,香气四溢的副射手。

      哈气来自鸡头,此刻他正擦拭着自己砍斥候砍卷刃的菜刀,今天晚上他还要用这把菜刀给大伙儿做饭哩。

      侯岳走到一堆坐在给枪上子弹的同僚面前,“哪几位爷爷,有谁愿意跟着孙子一起去打家劫舍啊。”大伙默默擦着枪,不说话。太监捣鼓着他那杆旱烟,用一根着火的树枝点着火。

      “死呀,咪呀,球子吧西……”侯岳此时像个跳大神的在一群老油条面前胡言乱语,好似如果不起身下一秒就要给你扎小人。

      “铛”一个戴着日军钢盔的同僚给枪上了膛。他抬起头,以一种疑惑又戏谑的目光打扰着作法的侯岳。侯岳停止了动作,他看着,另一个也看着,俩人就这样一躬一立地对视着。

      侯岳知道今天到晚上这帮人的屁股是焊死在地上了,为了自己肩上扛着的三颗星,侯岳并没有马上走开,他走上那个同僚身前,将他嘴巴上的半根烟拿了下来,自顾自地抽了两口便离开了。

      自从淞沪会战打响,日本陆军参谋本部下令从日本本土调遣10个后备步兵大队,3个炮兵大队和两个工兵大队,以及台湾守备队的5个步兵大队和一个炮兵中队赶赴上海战场,9月11日,又增派第9师团、第13师团、第101师团以及一个重炮旅团进入淞沪战场。日军的主攻方向在这条战线上的大场至南翔一线,而国民党军队依托这里纵横交错的沟渠,层层修筑野战工事,与不断来犯的日军死战,死死地拖住了日军。而在堑壕对垒过程中,日军甚至出现了弹药消耗过大,不得不向华北的日军借调弹药的情况。在9月11日到10月24日的这40余天的时间里,日军持续不断的不计代价的发起进攻,却仅仅推进了不到5公里。此刻国军各部还跟日军打得有来有往,各地打得乱糟糟的,一天打光打散一两个营都是常有的事,这倒是给了八嘎补充兵员的机会。

      自打八嘎成为老大,不是带着炮灰们搜罗战场,群找落单的斥候欺负,就是收拢散兵溃军,八嘎的炮灰队伍也越来越大。但这已经不是侯岳多关心的事情,他还在为今天晚上吃什么发愁。

      也不知道是白天碰着鬼还是睁着眼睛梦游来着。侯岳拐到一个胡同口里。这里大部分房屋都被日军的飞机炸弹炸破屋顶,要么是被火焰燃起的灰渲染成灰色,除了通地府也没什么特色。突然侯岳停了下来,他看着一户紧闭的房门,上面挂着一个木牌,这是八大胡同暗娼住的地方,牌子一翻就说明开始接客了,侯岳想起了他的父亲,一个古板又刻薄的老秀才,天天嚷嚷着百善孝为先,万恶淫为首。但当时同院子里的老头都会提起父亲年少时的风流往事。侯岳没见过他的母亲,他倒是想过自己到底是不是哪个胡同里的小姐生的孩子,毕竟自己是一直清秀端庄,而他的父亲的相貌是自己一直不敢昧着良心去恭维的。他曾经好奇想去胡同里翻着牌子,结果被父亲罚跪在院子里背了三字经一整晚,为什么会背三字经,那是因为父亲只教了他三字经。侯岳不想回想那个老混蛋——那他就不想了。

      他似乎发狠报复似的翻开那个牌子,以宣泄那给在成天斥责自己废物的父亲所带来的恼火。

      突然门被打开了,开门的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侯岳慌了,他先是一阵惊讶,惊讶于在炮火交加的交战区还会有一个年轻的姑娘留在这里没有逃走。更在想着这么年轻美丽的姑娘为何会与他一同堕落。侯岳想起他是穿着军服的,另一股莫名的羞愧打散着他最后所剩无几的自尊。正如他正煎熬的,以人的身份游走在人间,乱世中奢求着存活,在希望中活着,又挥霍着来之不易的生命,最后又在希望里不得好死地死去。

      “意!你也是来找我姐姐的嘛,她出去做生意了,她让我在家里等她,你先进来。”这个小姑娘开口打破了侯岳的茫然,似乎是庆幸,庆幸自己的思想无可救药,庆幸自己无可救药的思想没有看透世界。

      侯岳进入了院子,院子的主人很有品味,侯岳是这样想的。毕竟这已经是侯岳这几年颠沛生活里见过最干净的房子了。院子里的门是敞开的,只有一个桌子孤零零地摆在里面。

      小姑娘给侯岳倒了一杯茶,有茶叶的茶。侯岳不想喝,倒不是不喜欢喝,只是他父亲也喜欢喝,而他不想想起他的父亲。侯岳还是喝了,他实在太渴了,而且上一次喝茶叶泡的茶已经是他参军之前的事情了。他喝了一大口,并不着急咽下去,想从苦涩中寻回自认为丧失的味觉,可惜现在他已经不想考虑做不做人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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