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冬》翡尼

16、16

　　夏殊疑惑抬头。
　　“你是……”

　　没想到她刚一开口，他们纷纷笑了起来。
　　有个男生拍了拍中间那人，笑着调侃，“哟，沈峤，她都不认识你。”

　　沈峤拍掉对方的手，朝前走了几步，“现在不就认识了。”

　　他俯身靠近夏殊，轻轻弯下腰。
　　高大的身躯在覆盖在少女头顶，笼罩出一片阴影，浓郁的体香带着荷尔蒙气息侵略着鼻腔，危险隐隐作祟。

　　“是吧？夏，殊。”
　　沈峤一字一顿念着她的名字。

　　琥珀色的瞳孔泛着奇异的光芒，眼神幽深，嘴角噙着一抹笑。
　　那样的笑，像极了追捕猎物的冰蛇。
　　不含温度。

　　夏殊情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目光警惕。
　　原来他就是沈峤。

　　她嚅动嘴唇，“同学，我们好像不认识吧？”
　　没想到沈峤大方承认，“是不认识。之前不认识，现在正式介绍一下。”

　　“我叫沈峤，就是被你退回情书的那个沈峤。”
　　沈峤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看。

　　不知怎么的，夏殊总觉得他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咬牙切齿。

　　沈峤站直身子。
　　他笑吟吟看着夏殊，“加个微信？”

　　夏殊摇了摇头。
　　她抓紧了课本，课本在她手中卷成圆筒，“我要上课了，再见。”
　　说完，她转过身小跑着朝教学楼走去。

　　旁边有人打趣道，“沈峤，她看起来有点难追哦。”
　　“人家学霸，哪里看得上我们学渣啊。”
　　“那个校花楚云婧，学习也不错啊，不也被沈峤给迷住了，天天往咱们班跑。”

　　沈峤望着她仓惶离去的背影，舔着牙尖，眉毛微扬。
　　他踹了旁边人一脚，“走了，上课。”

　　-
　　教室里的课桌上已经贴好了座位号。
　　紧迫感倏尔而至。
　　同学们都在抓紧时间复习，聊天说闲话的都少了。

　　班主任陈欧拿着考试安排表走了进来。
　　他把日程安排念了一遍，底下的人纷纷哀嚎，“啊，怎么第一门考文综啊。”

　　文综要考的知识点太多了，即使开卷也一样要记页码。
　　是最需要时间去准备的科目。

　　没想到开局就是高难度，大家都愁眉苦脸。

　　陈欧就说，“这次是市联考，你们的考试成绩不仅要在本校排名，还要跟别的学校竞争。都复习的怎么样了，有没有信心？”
　　底下稀稀拉拉回答，“没有……”

　　听着没底气的声音，陈欧调侃，“你看你们平时不努力，现在就知道临时抱佛脚。”
　　底下又是一片哀鸣。

　　陈欧正色道，“好了，不打扰你们复习了，抓紧时间吧。”
　　他把考场安排表交给李泽生，指了指后排黑板说，“下了课贴在后面。”
　　李泽生点了点头。

　　因为明天要考试，今天的课都安排成了仔细，让大家自由复习。
　　老师坐在讲台上玩手机。
　　底下的同学都在安静看书，只有偶尔翻书的声音。

　　夏殊悄悄将那瓶牛奶塞进抽屉里。
　　她想着放学的时候，再将牛奶送回去，免得考试时找不着人。

　　课间时分，大家一窝蜂冲到后排看考场号。
　　旁边有人在对考场和考号。

　　“诶，你在哪个考场啊？”
　　“301，你呢？”
　　“巧了，我也在301，你座位多少号？”
　　“我看看……35。”
　　“我在19，相隔也不远，诶，到时候数学互助一下呗。”
　　“行啊，我英语不行，到时候你给我看看。”

　　夏殊听见了，没说话。
　　考场作弊这种事，屡见不鲜。

　　这次考试是完全打乱顺序的。
　　文科所有班级的学生随机生成号码，基本上周围都是不认识的。
　　能遇到同考场的很难。

　　等人散去的时候，夏殊凑过去看了眼自己的考场。
　　304。
　　恰好是沈峤的班级。

　　夏殊凝神看着那个数字，蜷起手指。
　　真巧。

　　有声音在旁边响起。
　　“卧槽，我跟夏殊一个考场。”
　　有人戏谑，“你去问问她给你抄不。”
　　“她怎么可能给你抄啊，你跟她熟吗，死了这条心吧。”

　　那人不信邪，主动过来敲了敲夏殊的桌子。
　　夏殊抬头看他，似乎在问有事吗。

　　夏殊很少和同学说话。
　　这个男生她没什么印象，只隐约记得成绩一般，没什么存在感。

　　男同学谄笑着，指着本子上的考号，“夏殊，真巧啊，我跟你同考场。”
　　夏殊点了点头。

　　男生试探着问，“到时候考数学的时候，能不能，就是稍微把试卷举起来一点？”
　　夏殊摇了摇头。
　　他竖起一根手指，表情急切“就一题，行不行？”
　　夏殊还是摇头。

　　男生的脸色变得不太好看。
　　他用本子轻轻拍打着桌子，见夏殊已经低下头去看书，不再搭理他，只好灰溜溜回去。

　　“我说了吧。”
　　“装什么清高，万年老二，又考不过人家第一。”

　　夏殊的背僵直。
　　心像是被针狠狠扎了下，刺痛。
　　她低下头，默默咬唇，装作若无其事地将课本堆叠整齐。

　　自从上高三后，她就没考过第一，这是真的。
　　就像打不破的魔咒，不管怎么考，都比第一名差几分。
　　这已然成了她的心头之患。

　　她也很想考第一证明自己。
　　可却从未成功过。

　　夏殊将头埋进书里，更加专注地复习。

　　时间一晃而过。
　　到了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老师提前下课，留点时间给大家去看考场。

　　夏殊收拾着书包。
　　李泽生扭过头来，轻轻拍了拍她的桌子，“夏殊，你在那个考场？”
　　“304。”

　　“我在楼上，402。”李泽生说。
　　夏殊轻轻点头，并未在意。
　　见她态度冷淡，李泽生也不再多问，又转过身去了。

　　夏殊背着书包来到304。
　　304已经提前放学，教室里没什么人，门口还有几个也是来看考场的，正打量着教室。

　　她探头往里边瞧了眼，没看见熟人。
　　这才放心地走进去，沿着桌上号码找自己的座位。

　　“沈峤，夏殊来了。”
　　不知是谁喊的，教室里忽然响起一道响亮的声音。
　　一瞬间，整个教室的人都朝她望来。

　　夏殊惊得抬头，才猛然发现教室后排坐着沈峤。
　　他刚刚背着身，夏殊没看见脸，一时没认出来。

　　沈峤慢悠悠转过身子。
　　看见她僵硬地站在原地，表情有些惊慌，笑了。

　　他起身，缓步走到夏殊面前，撑着课桌看着她。
　　“找我？”

　　夏殊本来想否认，想说她只是来提前看考场的，但又想起那瓶牛奶还没还。

　　于是索性闭着眼，将牛奶递到他面前。
　　“你的牛奶。”

　　少女纤细的手指握着瓶身，皮肤很薄，蓝紫的血管在光线下十分明显。
　　娇小的身躯衣着单薄，脸上带着几分倔强。

　　沉默。
　　一片寂静。

　　沈峤盯着她，半天没动静。
　　夏殊忍不住睁开眼，发现他保持着刚才的姿势，盯着她看，似笑非笑。

　　他用两根手指捏住瓶盖。
　　随手一扔，“咚”的一声，牛奶被他丢进了角落的垃圾桶里。

　　“满意了？”沈峤问。

　　夏殊看着远处的垃圾桶，眉毛微蹙。
　　她没再说话，转身要走。

　　手忽然被人拽住。
　　沈峤牢牢攥着她的手腕，“等等。”

　　“你干嘛？”
　　夏殊不悦地挣脱开他的禁锢，低头看时，手腕瞬间红了。
　　“留下微信。”沈峤直视她。

　　夏殊不作声。
　　沈峤又补充道，“QQ也行。”

　　夏殊没搭理他，直接跑了出去。

　　他那群狐朋狗友又开始幸灾乐祸，“峤哥，你魅力不行啊，连个微信都加不上。”
　　沈峤捻了捻拇指跟食指，指尖上还残留着少女的体温。

　　他像是没听见，懒洋洋回到座位继续坐下。

　　夏殊疾步如飞。
　　她近乎是跑着出的校门，像是身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她。

　　到了停车场，看见那辆粉色的自行车还在。
　　她长舒一口气。

　　解开锁链，又解开电子锁。
　　夏殊将书包放在了前面车篮里，骑着自行车回家。

　　傍晚的时候温度很低，非常冷。
　　乌云低垂，没有下雪，光秃秃的树枝高耸着，像是要戳入天穹。
　　夏殊骑得很快，风撩起她的长发，蓝色的校服外套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在经过一处拐角时，路口有些拥挤，她的速度慢了下来。
　　身后响起一阵急促的车铃声。
　　夏殊连忙往旁边靠了靠，让开道路。

　　一辆山地自行车从她身边经过，风携着熟悉的声音灌入耳里。
　　“嗨，夏殊。”

　　夏殊侧目，看见秦铭正挥手向她打招呼。
　　带着浅笑。

　　夏殊也回以微笑。
　　只不过秦铭的速度很快，打完招呼就疾驰而去，在夏殊身边扬起一阵风。

　　夏殊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忽然冲他喊道。
　　“喂，秦铭！”

　　前边的秦铭忽然一个急刹车，将车停了下来。
　　扭头问，“你叫我？”

　　夏殊使劲踩了几下踏板，追了上去。
　　她在秦铭身旁停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那个，我想问你点事。”

　　“你说。”
　　“……关于程寒的。”

　　秦铭一顿，握着车柄的手紧了几分，“什么？”
　　“他是不是和我们学校的人打架了？”

　　秦铭的眼神忽然闪了闪，“没有吧。”
　　“可是我听说，他好像把别人打伤了。”夏殊迟疑着。

　　秦铭就笑着解释，“听什么人说的？有没有可能是认错了，程寒怎么可能在我们学校打架。”
　　夏殊轻轻点头。

　　他说的也有道理，有可能真是李泽生看错了。
　　毕竟连秦铭都不知道的事，应该就是没有。

　　夏殊松了口气，嘴角泛起小梨涡，“那就好，谢谢。”
　　秦铭看着她的笑容，有瞬间失神。

　　他拍了拍车柄，故作轻松，“那我先走了，我妈在家等我吃饭呢。”
　　“好。”

　　秦铭骑着车迅速离去。
　　夏殊也重新骑起自行车，继续往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