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冬》翡尼

13、13

　　程寒听着歌，手机在桌面震动。
　　看了眼屏幕，是谢媛荷打来的视频电话。

　　他非常无奈地接起电话，“妈，大半夜的，能不能别打扰我睡觉？”
　　谢媛荷不信，“你有早睡的时候？”
　　程寒一时语塞。

　　谢媛荷给他发来一张图片。
　　是日历的截图，上边用红色字迹圈起了个数字。
　　谢媛荷重点标注，“下月5号是夏殊的生日，去年没过，这次给她好好安排。”

　　程寒点了点头。
　　谢媛荷想了想，“那天是周三，估摸着你们得上课，就在家举办生日宴会吧。”
　　程寒继续摇头晃脑听歌。

　　谢媛荷认真说，“还有，这回的生日可得你来操办。”
　　“我和你爸工作忙，那天估计没法回家，到时候你让周嫂准备几个好菜，犒劳一下她的朋友们。至于别的活动，要去哪儿玩，你看着办，钱不够了和妈说。”

　　程寒把音乐声调小了些。
　　他微微睁开眼，有些意外地扫了眼手机，“妈，你什么时候这么关心夏殊了？”

　　谢媛荷瞪起眼睛，“瞧你这话说的，好像我平时就不关心她似的。”
　　“不像你会说的话。”

　　“再怎么说，她也是你葛阿姨的女儿。”谢媛荷嘴角微翘，“当年我和你葛阿姨可是好姐妹。”
　　忽然她像是想起什么，眼神微怅，“你葛阿姨……哎，我给夏殊买的生日礼物，她硬是把钱给我退回来了。真是的，怪客气的。”
　　程寒默默听着没说话。

　　谢媛荷念叨了几句，叮嘱他早点睡。
　　程寒就将音乐关了。

　　挂电话前，他忽然试探，“妈，这次期末考我要是考得好的，你能不能给我点奖励？”
　　谢媛荷叹气，“你只要能进步，都有奖励。”

　　“可能有点贵。”程寒正色道。
　　谢媛荷爽快点头，似乎有点欣慰，“行，只要你考得好，什么我都给你买。”
　　花钱这方面，谢媛荷还是很大方的。

　　“你想要什么？”
　　“还没想好，等想好了再告诉你。”

　　-
　　Mary给夏殊发来个表情包。
　　“在干嘛呢？”

　　夏殊当时在洗澡没回。
　　后来看见消息的时候，发现时间已经很晚了，就试探着回了句，“刚刚去洗澡了，怎么了？”

　　结果Mary秒回，“没啥事，就是想找你唠唠嗑。”
　　不知Mary哪里学的东北话，特意给她发来一句语音。
　　夏殊听着这语音条，忍不住笑出声。

　　Mary恢复正经语气，“小夏，我问你个事。”
　　“嗯，你说。”夏殊忍不住坐直了身子。

　　屏幕上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可夏殊却并没有收到Mary的消息。
　　她耐心等了一会儿。

　　过了一分钟，手机忽然卡了几秒。
　　紧接着，十几张图片唰地发了过来，有的图片还在加载。

　　夏殊仔细盯着这些图看了眼。
　　发现全是些蛋糕的图片，不同颜色，不同造型，甚至搭配了不同主题。

　　“这是……”
　　Mary笑眯眯地说，“快帮我挑一挑，哪个蛋糕最好看。”

　　夏殊认真地从头到尾扫完所有图片。
　　其中有只兔子的冰淇淋蛋糕很好看。
　　白色的兔子叼着金黄的月亮，底下是一片绿油油的草莓地，鲜红的草莓点缀着白色奶油，云朵上驶过一辆圣诞老人的马车，温馨又可爱。

　　夏殊就给她发过去这张图说，“这个。”
　　Mary看了眼，哑然失笑，“你挑了个最简单的。”

　　“这是圣诞主题的蛋糕吧？”夏殊问。
　　“不过可以改改图案就不明显啦。”Mary托腮思索着。
　　“嗯。”夏殊点了点头。

　　Mary又问，“小夏，你觉得蛋糕上放什么水果好吃呢？”
　　这可难到夏殊了。

　　她平时最常吃的水果也就苹果香蕉梨那些。
　　说不上好吃，但也不难吃。
　　别的水果，她想了想，也就吃过一次最贵的，“唔，车厘子？”

　　Mary了然点头，“车厘子确实不错，用来点缀蛋糕也很合适。”
　　然后又问了她对今天那顿法餐的感想。
　　夏殊轻轻点头，“很好吃。”

　　“那怎么小程说你不爱吃呢。”Mary委屈巴巴。
　　“他……乱说的。”夏殊小声否认，心跳加快。

　　好在Mary并没有在意她的话。
　　只是又跟她聊了些关于甜品的事，夏殊在这方面了解甚少，只能云里雾里应答着。

　　和Mary聊甜品，就像她跟理科生聊历史政治。
　　明知道这是很日常的东西，她说的每一个字都能听懂，可拼在一起却不懂了。

　　不过想着也许Mary是在做顾客调查，想让自己做的美食更畅销。
　　夏殊也十分乐意帮忙。

　　聊着聊着，Mary就扯到了甜点以外的话题。
　　Mary健谈的性格在此刻凸显出来。

　　她问夏殊，“小夏，你和小程之前不住一块吗？”
　　夏殊抿了抿唇，“我跟爷爷奶奶住。”
　　“难怪之前都没见小程提起过你。”Mary又兴冲冲问，“跟爷爷奶奶住是不是很快乐？”
　　“嗯。”

　　像是猜中了她的话，Mary笑起来，“我奶奶家里种了一片草莓地，我去年还在帮她摘草莓。那边风景很美，也不远，就在久城，有空可以过来玩玩。”
　　夏殊默然点头。

　　也是这时，夏殊才知道，Mary是中法混血。
　　父亲是中国人，母亲是法国人，从小在中国长大，十几岁的时候搬去法国，现在又搬回来了。

　　难怪她的中文能说的这么流畅。
　　夏殊心想着。

　　她试探着问了句，“那你和程寒是以前就认识吗？”
　　Mary哈哈大笑起来，“我小时候和他是邻居，后来搬去法国的时候，他还来我家拜访过我呢。那时候他还小小一只，没想到几年没见，已经长得比我还高了。”

　　Mary解释自己留在中国的原因。
　　“我丈夫是中国人，我就在这开了家法式餐厅。刚开始顾客不多，还是小程特意带他朋友光顾我店里。当时来好多人，以前的小程朋友可多了呢，简直是朵社交花。”

　　“只是不知道后来为什么，他好像变得不爱说话了。”Mary微微叹气。

　　夏殊一愣，没想到程寒以前还有这样的性格。
　　和现在的他简直天壤之别。

　　Mary的语气转而又欢快起来。
　　“不过有你这个姐姐陪着他，他肯定会开心起来的。”

　　夏殊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我和他不是亲的。”
　　“嗯？”Mary愣住了。

　　Mary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惊讶地问，“你的意思是，你是她的表姐吗？”
　　夏殊摇了摇头，“不是，也不是表姐。”

　　Mary还想问，但夏殊已经慌忙岔开话题。
　　“程寒以前经常吃西餐吗？”
　　“这个我不清楚，我印象里，他似乎比较喜欢吃甜的中餐。”
　　“哦……”

　　床头的闹钟嘀嘀响了几声，提醒夏殊已经十二点了。

　　“谢谢你小夏。”Mary看了眼时间，有些歉意，“陪我聊了这么久。”
　　夏殊连忙摇头，“没什么的，不客气。”

　　“这么晚了，你该睡觉了吧？”
　　“嗯，十二点了。”
　　“那就不打扰你了，晚安小夏。”
　　“晚安。”

　　说了晚安，夏殊也准备关灯睡觉。
　　这时，手机又响了一声，是Mary发来的消息。
　　“还从来没见过小程对哪个女生这么上心呢:p”

　　夏殊看着这文字，脸莫名的红了。

　　睡前，夏殊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悄悄掏出手机，点开了家族群。

　　她和程寒没加过微信。
　　平时有事都在群里说，程寒也不爱说话，她也只是偶尔回复消息。
　　但现在，不知哪来的勇气，她竟破天荒地点开了他的头像。

　　程寒的头像是个黑白动漫头。
　　和班上许多男同学一样，他也喜欢酷酷的头像。
　　签名什么都没有，朋友圈背景是一张黑漆漆的夜空图，有一轮小月亮。

　　她看着他朋友圈里的那条横线。
　　忽然鼓起勇气，点击“添加到通讯录”，发送好友请求。

　　发出去的一瞬间，夏殊蓦地后悔了。
　　她看着程寒静默的头像，心跳加速。
　　可惜没有撤回键。

　　夏殊脸红的像柿子，像只鸵鸟一样将脸埋进被窝，喉咙里小声发出“啊”。

　　她后悔自己太冲动，太草率。
　　万一他拒绝了呢。
　　万一他问起来，该怎么说？

　　夏殊不敢往下想了。
　　程寒就住在对门，他只要打开房门，走两步就到她房间。

　　明明住得如此近，本不该尴尬的。
　　可夏殊此刻却心跳得厉害。
　　她甚至觉得，明天都不好意思见他了。

　　程寒没有反应。
　　短短的两分钟，夏殊却觉得如此漫长。
　　她忍不住将手机倒扣过去，不敢看屏幕。

　　她脑海中已经想好了明天怎么解释。
　　“我不小心点错了，本来要加班里的同学的，点错群了。”

　　这个理由很充分，他应该会信吧。
　　这么一想，夏殊心里轻松多了。

　　她翻开手机，又看了看家族群。

　　群里最后一条消息，是谢媛荷叮嘱他们早睡。
　　程寒没回复，夏殊也没来得及回。
　　为了不被谢媛荷发现她晚睡，夏殊只能假装没看见。

　　不知过了多久。
　　夏殊半眯着眼，快要睡着的时候，手机忽然叮咚响了声。

　　“干嘛？”
　　屏幕弹出新消息，是程寒发来的。

　　夏殊看见消息，心中咯噔一下，忽然有些慌乱。
　　他通过了她的好友。

　　程寒见她没回复，发了个带问号的表情包。
　　夏殊见过这个表情包，他经常在群里发。

　　“为、为了方便给你讲题。”夏殊咬着唇打字。
　　嗯，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