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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四章 贞观政要(下) ...
一个时辰后。
“先生,先生,别睡了,醒醒,快醒醒!咱们被关到下面了,快起来想个办法啊……”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侧耳听,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先生!”
“呼,呼呼……”
“……”
两个时辰后。
“先生,我饿了……”
“嗯,”翻身,“呼……”
“先生我饿了……”委屈扁嘴。
“呼……”
三个时辰后。
“累死了。先生,原来下面还有一层,竟然是个冰窖!我说这个仓库怎么奇奇怪怪地建到地下呢……”
“是么?”地下之人捶着脑袋坐起来,“阿嚏……”嗓音沙哑,便如破锣一般,“怪不得有些冷……”
“……”
四个时辰后。
“外面天快亮了吧?先生,你说他们发现咱们不见了,会不会来找?”
“唔,可能会吧。阿嚏……”
“还烧着么?”王越站起身来,探手抚上对面之人的额头,小脸儿难得板起来,“要不是您一定要待在这儿喝酒,能得风寒么?这不是该着的?”
“没大没小……咳咳,要不是你回来说咱们被关在了下面,咳咳,咳咳……我能这会儿就喝酒么?”
“先生!”眼睛微微眯起,“咱们为什么会在这儿?”
“你……咳咳,算了,再去给我找些缎子来,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连块毛皮也没有,这些花里胡哨的管什么用?”
“……”
王越望着眼前左一条右一条不知裹了多少层的家伙,彻底无语。难伺候!偷偷在心里嘀咕一句,手中却又拉过一匹绸子披头盖脸地围在他身上……
五个时辰后。
“小子,醒醒,快醒醒!下面太凉了,起来活动下,生病了可别哭!……”
“嗯,好困!”
“快起来,阿嚏!”
“哎呦,疼,别揪!”伴随着呼痛声,颜经明得意洋洋地收回手,一面瞧着对面那个小子呼哧呼哧地揉耳朵,一面嘿嘿直乐,“阿嚏!……”一个大喷嚏接着被打出,精神也不由一振,只觉得浑身上下都爽利多了。
“小子,说说话吧,免得你又睡着了……”
“说什么?”王越放下手,不满道,“……先生,我饿……哎呦,干嘛打我?”
“只知道吃!”冷哼一声,颜经明拉了拉身上的绸缎,不屑撇嘴。
“……”
“唉,又饿又渴……”
七个时辰后,王小公子终于再也忍不住,站起身来里里外外地走来走去,“怎么什么也没有?什么也没有……仓库里难道就不能存些肉干果脯之类的么?”
“是啊,再给你上个鲍鱼鸡翅,熊掌海鲜,最好再有碗热乎乎的翡翠汤……”颜经明斜靠着身后的架子,头也没抬地讥讽他道。
“先生!”
“哎,你去哪儿?”
“下去取冰,口渴!”
“嘁,”短促地哼了一声,颜经明仰头瞅他一眼,抬抬下巴,努嘴示意道,“那不是?”
“酒?……”
“也是水!……不喝拉倒,饿着肚子啃冰,吃坏了别麻烦我就成……”
“……”
虽然度数不高,但因时日久远,后劲却也绵长,两杯酒下肚,王越便不由觉得有些头晕目眩,略带婴儿肥的小脸上也染上了一抹酡红,一双骨碌碌乱转的大眼睛更是像要滴出水来一般,黑白分明。
“先生,头晕……”
“真是,就这么点儿酒量……”颜经明紧了紧身上裹着的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布,站起身来,“小子,找点儿事做,免得想睡觉……”
“呵呵,呵呵……做什么?那先生咱们来写字吧,贞观政要……”王越傻笑两声,用力拍开颜经明欲要搀扶的手,跌跌撞撞地奔了出去。只听“霹雳乓啷”一阵乱响,却是一路上不知碰翻了多少东西,过了好半晌,终于又奔了回来,手里却抓着两样东西。
颜经明诧异望去,只见他左手拿了一个沉甸甸的物事,却是一方砚台,右手则抓了一大堆长长短短的东西,却是各式各样的笔,想必是这仓库中的,不知怎地被他翻了出来。
“你拿这些……”这边厢询问的话才刚刚出口,便觉眼前一花,身子一个趔趄,耳边只听嘶啦一声,当即站立不稳原地转了一个圈儿,一幅布便到了那小子手中,满脸的得意,原来却是王越在旁伸手,扯落了他外面的一层缎子。
“你想做什么?”颜经明有些不悦,盯着他后退了一步,皱眉问道。
“写……写字!”含混不清地嘟囔,一碗酒被倒入砚台中,乌黑的墨棒细细研开,浓郁温润,波光潋滟……
“有唐良相曰侍中安阳公、中书令河东公,以时逢圣明,位居宰辅,寅亮帝道,弼谐王政,恐一物之乖所,虑四维之不张……”抑扬顿挫,随着朗朗的语调,一行行书跃然布上,笔走龙蛇,一气呵成。
“唔,有些潦草凌乱,不过……”歪头看了片刻,颜经明转身将烛芯挑的更亮些,慢慢沉吟道,“不过这笔意……”
“……凡一帙一十卷,合四十篇,名曰《贞观政要》。庶乎有国有家者克遵前轨,择善而从,则可久之业益彰矣,可大之功尤著矣,岂必祖述尧、舜,宪章文、武而已哉!其篇目次第列之于左。”
“好!”一声轻赞,颜经明难得对身旁这个小子刮目相看,“架构内敛自持,笔意却飘洒不羁,好!妙极妙极,有进步啊小子……哎?……”
一个大头歪下,王小公子砰地一声,倒在绢布之上,呼呼大睡起来。脸上,墨迹宛然……
“……”
…… ……
“王大人,颜先生,你们去哪儿了?可把咱家急坏了,正打算向大家禀报呢……”一个面白无须的内侍远远瞧见二人,禁不住喜出望外,三两步抢上来,迎头抱怨道。
颜经明扶了扶整个儿挂在自己身上的小子,想起今晨入窖的小官儿见到自己两人的表情时,仍是有些憋气。
“锁上了?对不住二位,这儿一般是不锁的,可能是顺手……”
“顺手?”
“是啊,大人海涵,虽然只是个放杂物的备用小库,但人来人往的,保不齐……”
“保不齐就把人关在里面!”颜经明没好气地接道,背上的这个家伙还不醒,猪头!
“大人言重了,只是这是内库,不知大人因何入内?”
“呃……我们凑巧路过,路过!所以好奇进来看看,不成么?结果眨眼功夫就被锁在这儿了……”脸不红心不跳,颜大公子理直气壮地找借口道,“你们晚上就不知巡视清点一下再走么?拿着朝廷的俸禄便是这么办事的么?简直岂有此理!”
“既是这般……”那几个小官儿倒也上了脾气,不冷不热地讥嘲道,“大人自可去御史台参劾,某等少陪!”抬脚走人,不伺候了,只把颜大先生一口气噎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的,闷得难受。
“颜先生,颜先生……”见颜经明面色不善,那内侍也不敢再抱怨啰嗦了,小心翼翼地唤他道,“王小大人他……”
“唔,阿嚏,醉了!……”又是一个大喷嚏被打出,颜经明前后晃了一晃,嘶声道,“帮我去请个疾医来,咳咳……”却是先前被勉强压住的风寒又犯了。
“还有这个……”边说边提溜起身旁宿醉未醒的家伙,向他面前一推,“扔猪圈里,喂猪……”
“啊?……”
…… ……
“头疼死了……”捶着脑袋走进书房,一眼就望见书案后搭着块帕子病怏怏歪着的某人,王越不由放轻了脚步,试探着唤了两声,“先生……先生?……”
“唔,还没死……”浓重的鼻音响起,帕子拉下,露出一张微暗的脸,连带着唇上的小胡子都没了往日的光泽,正是颜经明颜大公子。
“来得正好!把那个喝了……”手指一伸,指着案上的某物吩咐道。
“嗯?”王越转目瞧去,见案上放着一只大碗,碗中液体澄澈透明,泛着琉璃色的光,心下不禁一热,一面伸出手来端起一面笑问道,“解酒汤?谢先生……”“咕噜”一声一大口便已灌下,脸却变了颜色,“这是?……唔?咳咳咳……”
“高昌来的美酒……”颜经明面无表情,“自太宗皇帝破高昌以来,这酿制西域葡萄酒的秘方儿便传入了中原。只是你手中的这碗却不是今人酿制的,而是当年征高昌时潞国公自高昌王宫搜集所得,传至今世只余三瓶,可谓价值连城……”
“啊?”王越手一抖,还过神儿来连忙稳住,战战兢兢地将碗放回到案上,咋舌道,“原来还有这般来头,先生竟还藏着这个,不过……”他眉头皱了皱,疑惑道,“先生还病着,怎么突然想起来喝这个?”
“不是我,而是你……”颜经明冷哼一声,又躺回榻上,再度重复道,“喝了!”
“嗯?”王越有些摸不着头脑,想了一想,似是明白了其中的关节,不由陪着小心讪笑道,“学生贪杯误事,先生……”
“年纪不大,忘性还挺强……昨日之事你不记得了?”颜经明打断他,“把这个喝了,然后就去那边窗前临摹贞观政要,不要偷懒!”
“……”王越无语,这番才明白了他的意思。酒后作书原是他们这些文人墨客常干的事儿,当年他的老祖宗王羲之便也做过,更别提张旭怀素这些本朝名士了,只是……
正犹豫间,却听颜经明又安排道,“昨日观你的字,虽然法度笔意是有了,但可惜力度筋骨仍有不及,所以凡劝帝慎言慎行篇便皆由我来写,剩余的劝课农桑、辩兴征伐便由你来执笔,如此即便你不能铁划银钩,但起承转合间的神韵却也可以稍稍弥补其不足……”
“先生,”王越一愣,顿了一顿,思索着慢慢沉吟道,“学生觉得慎言慎行篇应由学生来写,辩兴征伐、劝课农桑却该由先生执笔……”
“喔?为何?”
“先生的笔意张扬不羁,狂放外溢,正合辩兴征伐之意,而慎言慎行则需气度严谨……”
“一派胡言!”颜经明挣扎着起身,打断他不悦道,“你作书太过于拘泥,一味描摹,完全无新意可言!摹慎言慎行看似合适,但却是固步自封,只取慎字,是为不合天时;缩手缩脚,全无变革之意,是为不合圣意,又无人和。你三样中缺两样,这书如何能作得好?”
“可是,学生担心……”
“吾尝终日不食,终夜不寝,以思,无益,不如学也……”这却是论语中的一句,此时却被颜经明信手拈来,望着他缓缓复述道。
王越心中一动,虽已是正午,但房内却依旧有些昏暗。借着影影绰绰的光,看着眼前之人一瞬不瞬的眸子,竟有些说不出话来。面前这个人,是他的对头、他的克星,却更是他的老师、他的先生,他嘲笑他作弄他,却也教导他帮助他,这个人……
“叮当……”房外檐下的风铃被风轻轻拨动,发出一声轻响。房内,年轻的小书郎却慢慢露出一丝微笑来,在颜大先生诧异的目光下,一句风牛马不相及的话被认真说出,“先生,您一定得长命百岁……”
“呃……”
…… ……
“这酒好喝么?”
“先生想喝么?”
“不想!”犹豫了片刻,“不过如果帮你喝一点……”
“我喝完了!”话未说完,便见王小公子将碗一扔,喘息着抹嘴笑道,“先生刚刚想说什么?”
故意的!可恶的小子!颜经明冷哼一声,回复了以往刻薄的模样,“没有!我想说你慢慢喝,别呛到了!”
“咳,有劳先生记挂。”
“……”
“快去写!臭小子……”颜大先生郁卒地翻了个身,将被子拉到头顶,想了想,又有气无力地又加了一句,“记得用颜体,行书神韵为上,形质次之,即便笔力不足,但架子还是要撑起来的……”
“噗……是……”
“太宗曰:‘颉利闻我国家新有内难,又闻朕初即位,所以率其兵众,直至於此,谓我不敢拒之。朕若闭门自守,虏必纵兵大掠。强弱之势,在今一策。朕将独出,以示轻之,且耀军容,使知必战;事出不意,乖其本图。制服匈奴,在兹举矣……’”
勾、挑、牵丝,笔落如风,翻过一页,王小公子响亮地打了个酒嗝,停笔扭头,“先生,你说这么多字,陛下能看得过来么?”
“不知道。你该去问陛下……”
“……这样啊,”书案边的小子晃晃脑袋又“嗝”了一声,“那没办法了,那写完前咱们恐怕得待在一起很久了……”
“不乐意么?”
“乐意……”
“嘁,”某人习惯性冷哼一声,唇角却悄悄扬起,只是……刚刚把头从被中伸出,尚未来得及扩散的笑纹便又凝固在嘴边。
一支毛笔突兀地出现在眼前,转瞬间又突兀地消失,毛笔的主人趴在榻前乐不可支。颊上,两个乌黑的墨圈儿一左一右,端端正正……
…… ……
小注:
1、疾医:相当于现在的内科医生。古人对医生的称呼较为复杂,宋代以前,一般根据其专科进行称呼,如食医、疾医、金疮医等;宋代开始,北方人才对医生尊称其为大夫,而南方人则尊称其为郎中。
2、潞国公:即侯君集,唐朝名将,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一。贞观十三年,率军出击高昌王曲文泰。十四年八月,曲文泰之子曲智盛投降,高昌国灭。
——以上资料编辑自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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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十四章 贞观政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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