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十一章 年少风流（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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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多亏王公子解围，秦诗还未谢过……”
几杯水酒入喉，众人都渐渐放开来，雅厅内气氛也开始高涨。杜梁拍着圆滚滚的肚子哈哈大笑，翰林院几位同僚的脸上也多了两分酒意，和身旁的姑娘三三两两地谈笑举杯。
王越斜倚在角落的一个软垫上，兴致盎然地举箸敲打着一个空酒坛，以祝酒兴。猛然听身旁的秦诗突然这般说，不由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当下转头笑道，“秦大家不用客气，都是在座众位大人的面子，我也不过是举手之劳……”
“虽然如此，但这举手也不是人人都喜欢做的……”秦诗一笑，换过话题，“今日天色已晚，改日公子若有闲暇，秦诗愿为公子独舞一曲，以表谢意……”
“独舞？……真的不用客气……”
“怎么不用？”帘子一合，小凤端着个托盘走了进来，笑盈盈地打断他道，“秦姐姐的舞可不是一般人能看到的，弟弟还不赶紧答应了，别犯傻……”
王越被她说得有些不好意思，擎杯饮了一盏，笑而不语。却见小凤放下托盘，花蝴蝶一般，片刻功夫便在翰林院众人间打了一个圈儿又转了回来，七八杯酒下肚，面色愈发娇艳动人，醉眼迷离，“择日不如撞日，我看也别改日了，这酒还且得喝着……姐姐不如带王越弟弟去房内休息下，凭你们爱舞个十七八支也无人管……”
秦诗性子虽淡，此时听了这话也不由红了脸，狠狠剜了小凤一眼，正待拒绝，却听身旁鼓噪声大起，原来却是众人听到了她二人的谈笑，此时起起哄来。
王越在旁有些不明所以，但看秦诗含羞带怯的表情也知不是什么好事，眼珠一转，想起了外面的崔言，便站起身来笑道，“诸位少陪，我去看看与我同来的同窗，片刻即归……”
他边说边行，待到说道“归”时，已然一脚迈出了门槛，当下也不管身后的哄笑声，飞也似地下了楼。
崔言却在厅中和几个姑娘调笑，王越走得近了，才看出他们原来在射覆，只见他一面摇头晃脑地作猜测状，一面和周围的姑娘嬉闹着喝酒，见王越来了，便一把拉住他同坐，只喝得东倒西歪、满面放光……
…… ……
“后来呢？”安静的小院中，一个绿衣绿裙的小丫头忽闪着眼睛望着对面，托腮追问道。对面之人半倚在小池塘边的栏杆之上，裤腿半挽，光洁的小腿浸在水中慢慢摇晃。池水清澈透明，一圈圈涟漪被层层荡开，渐渐扩散到远方，正是王越和黄鹂。
“什么后来？”王越漫不经心地应道，“后来就那样呗……”
“哪样？”
“唔，小凤姐姐又出来拉我说话，不知不觉就入夜了，崔言说坊门关了，然后我们就睡在了醉月楼……”
“公子……”黄鹂坐直身子，睁圆眼睛急道，“你怎么能听崔公子的话，谁不知道他……”
“崔公子怎么了？”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翠柳突然接过话来，从鼻孔里哼了一声，“你每次都抓不住重点……公子，你昨晚怎么睡的？和谁一起睡的？都做了些什么？”连珠炮一般抛出三个问题，却是转向了王越。
“啊？”王越一愣，“我自己睡的，什么都没做……”
“没做？那公子您的脸……”黄鹂“噌”的一声蹦起来，指着王越的脸大声咋呼道，“那今晨回来您的脸……”
面孔微偏，这才发现，原来王越的脸上却是乌青了一大片，左眼高高肿起，显是淤血未消。
“哼……”翠柳冷哼一声，定定望着自家这位公子不语。
一滴冷汗落下，王小公子又记起昨晚后来发生的事，不由长叹一声，郁卒抚额。人家都说走夜路会撞到鬼，而自己明明没走夜路却也撞到了鬼，而且还是只恶鬼……
画面渐渐模糊，前一日晚间的记忆又展现在眼前……
“公子，真的不用找个姑娘来伺候着么？”肥肥胖胖的老鸨笑得一团和气，当先开门，毕恭毕敬地将王越引进一间雕梁画栋的房内。
“唔，不用，你去吧……将杜大人他们好好安顿妥帖就是了……”王越揉揉通红的眼睛，困得哈欠连天。酒宴迟迟不散，楼上楼下的闹腾了半天，早就乏了，现下只想扑到塌上，好好睡一觉……
“秦诗就在隔壁，公子若有事可以去唤我……”一个淡雅的声音自身后接道，转身望去，却是秦诗，手中还端着一个小小的托盘，盘上放了一盏热茶，见王越转头，便笑笑，将茶盏递与他，微一点头，与鸨母一同施礼退出了房门。
王小公子接过茶盘，呆了一呆，但见人都走了，不由长舒了一口气。今日折腾了一整天，由战战兢兢到紧张刺激，可谓色香味俱全、高/潮迭起，此时懒洋洋地歪在榻上啜了一口热茶，顿觉暖洋洋的热气瞬时便游走遍全身，从里到外说不出的熨帖，人也慢慢放松下来……
可惜……
“砰！砰砰……开门秦姐姐……秦姐姐……”
“吱呀……”门扇开合，“婉柔？”
“秦姐姐，我成功了……成功了……”地板微颤，“这次是我……真的是我……我被选上了！哈……哈哈，是我……”
“嘘，噤声！先进来说……”
“哦，好……砰！”大力摔门，尘土漫天。
“真是……”王小公子拧眉翻了个身，继续蒙头大睡。
“姐姐，刚刚四娘说这次的万寿节，诸位大人让我去领舞……”
“真的吗婉柔？太好了……”
“啊哈哈……是啊姐姐，真的真的……你说我到时跳软舞还是健舞？拓枝舞还是剑器舞？要不然胡旋舞？绿腰？”
“噗，婉柔，你太心急了……”
“哎呀，不管，姐姐先帮我选曲子，我现在去换舞衣，今晚一定睡不着了……”
“哎，婉柔……”
“哼……”隔壁塌上，睡眼朦胧的王小公子翻了一个身，又翻了一个身，终于忍不住了，“砰”的一声坐起，满面恼火，“这什么破房间啊，听得一清二楚，吵死了……”
隔壁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王小公子满意地咕囔一声，又翻倒睡下……
一刻钟后。
“姐姐，这件怎样？我先练练绿腰……”
“……”
“换上这件吧，还是练练剑舞……”
“……”
“干脆练胡旋得了，我去换衣……”
“……”
“婉柔……”秦诗拉住她，叹气道，“跳什么舞都有定制，再说内教坊的众位大人也会为你选的，你还是休息下吧……”
“我知道，可是我也得准备好不是，我只是想准备准备……”
“广学而博，专一而精。妹妹还是选定一样……”
“唔，我想到了，我要跳拓枝，我去换衣……”话音未落，人已经飞也似的转到屏风后面去了，衣袖飘过，带翻了一旁的一个小案几，茶盏霹雳乓啷地滚了一地。
“哎……”
“岂有此理！”隔壁房内一个愤怒的咆哮声忽地响起，王越翻身下榻，抓了抓蓬乱的头发，鸡啄米似的耷拉着脑袋眯眼呆坐了半晌，昏昏欲睡。
正朦朦胧胧、半睡半醒间，外面又传来“吱呀”一声门响，又将他唬了一跳。捂住砰砰乱跳的心脏，这次王小公子终于记起方才想要做什么了，不由怒气上涌，猛地自地上立起，强撑着眼皮晃晃脑袋，打开房门便冲了出去。
“秦大家……哎，秦……”
门却是虚掩，王越刚刚举起手来敲了一下门，便一下跌了进去，险险摔倒。堪堪稳住身子，便觉眼前一花，一个人影自屏风后转了出来，先前那个扰人清梦尖利的女声也随之响起，“秦姐姐，这个带子是怎么系的？帮我系一下……”衣衫轻褪，□□半露，大红的诃子松松垮垮，恰恰立在王小公子的鼻尖前。
好一副美人更衣图。
“啊……登徒子！砰！”
“哎哟……咣当……”
鸟儿飞……
“怎么了？……嗯？王公子？王公子，王公子……你没事吧……”
王越捂着眼睛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望望面前蹲在自己身边一脸关切的秦诗，又望望屏风后，终于扁一扁嘴，抽搭道，“疼……”
“……”
“活该！”纪婉柔一面抬手给自己倒茶，一面瞥了对面之人一眼冷哼道，响亮利索，半点愧疚也无。登徒子，竟敢偷看姑娘换衣，顺手打你那算轻了……
“你……”
“婉柔……”秦诗嗔怪地看她一眼，转头继续帮王越用冷帕子敷脸，左眼上一会儿功夫便乌青了一大片，明日还不知会肿成什么样子呢。她不过刚刚出去了一下，哪知回来就看到，本该在隔壁的王公子，却躺在了自己房间的地板上，还哼哼唧唧地呼痛，这个婉柔……
“又是她？”黄鹂气呼呼的嚷道，“就是那个把你撞到泔水桶里后来还打你的家伙？就那疯女人？和颜先生有一腿的那个？”
“呃……哎，翠柳你去哪儿？”
“拿白米……”
“啊？”
“驱邪！……”
“……”
想起早上众位同僚看到自己时的表情，王越只觉羞愤欲死。又想起崔言那一脸贼兮兮的样子，唉，要是让他知道那个女人就正是曲江宴上的那个伶人……难怪看她眼熟，原来有这么一段孽缘在，能不眼熟么？疯子！……
…… ……
“北音老弟年纪轻，做事荒唐些，老师您别在意……”静谧的内室中，崔律一面帮杜梁研墨，一面笑着言语道。
“噗，那个小家伙儿……咳，年轻人嘛……”圆滚滚的老头儿轻咳一声，“让他在家好好养伤，待好了再来……”
“是……”不出意外。
崔律含笑应了，复待低头间，却听见空中又飘来一句含混的嘟囔——
“……小孩子家家，年少风流，正常！……”
“……”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十一章 年少风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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