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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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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医院出来后,付舒芸驱车载两个孩子回家。
车子开动后,她打开车载音响,播放起了钢琴纯音乐,舒缓又悠扬。
胃里舒服了不少,戚婼没方才那么蔫了。
过了一会儿,他偷偷观察了一番妈妈,见妈妈没有注意后座,而是在随着音乐轻轻哼着,便爬到了谢闵旁边。
他凑到谢闵耳朵旁边来,小声的问:“对了,你……你是什么时候认出我的呀?”
这个问题,戚婼好奇很久了。
自己是历史书的那晚,才发现谢闵就是上辈子的谢重瑾。
可当时的谢闵,却并没有任何的惊讶,似乎一早就知道自己是前世的故人。
那么问题就来了,上辈子的自己作公主装扮,整个皇宫上下,除了父皇母后以及一母同胞的亲哥哥,应当没有其他人知道自己其实是一名皇子,更不要说身在西厂,甚少往后宫来的九千岁了。
他是怎么发现的呢?
他会不会觉得自己上辈子明明是男生,还天天穿女子的襦裙,很奇怪呀……
戚婼咬着嘴唇,小心翼翼的去看谢闵的神色。
谢闵被小孩儿呼出来的气息拂的怪痒的,伸手扒拉了他一下,不让他挨太近,顺便回答他的问题:“不记得了。”
戚婼一呆,很快反应过来他就是不肯说而已。
他不高兴的扭过了头,只留给谢闵半边侧脸和右耳的耳垂。
谢闵侧眸,就看到他耳垂那枚小小的红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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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在来到这个世界一年之后,谢闵才确认了戚婼的身份。
戚、谢两家关系近,孩子又是同一日出生,周岁宴便摆在了同一个酒店。
那天,戚氏旗下五星级酒店的顶层便被两家人包了下来,装扮的十分华丽。
宾客请的不多,大多是一些亲朋好友,或是关系极近的商业伙伴。
两个孩子也被打扮的喜庆可爱,各自待在母亲身边。
谢闵身穿一套高级定制的童装小西服,安静的坐在单人沙发上,另一旁的戚婼则在妈妈怀里呼呼大睡。
付舒芸正偏着头,跟一个女人聊天。
两人是关系极为亲近的闺蜜,女人低头看了看付舒芸怀里的戚婼,“哎”了声,惊讶道:“孩子还这么小,你就给他打了耳洞?”
小孩儿侧躺在母亲怀里,露出一只小巧白嫩的耳朵,耳垂的位置,有一粒小小的红点。
“男孩子我给他打什么耳洞。”付舒芸把戚婼抱高了一点,笑着说:“是这孩子的胎记,生下来就有。”
那女人也凑近了一点,仔细瞧了瞧,笑道:“还真是。这胎记的位置可长得巧。”
二人的交谈吸引了其他人的目光,顿时有不少贵妇围了过去,都要看看戚婼的胎记。
谢闵也转过头,无意般往那边瞧了一眼,只可惜离的太远,没能看清。
周岁宴的重头戏是抓周。
海城并没有抓周的风俗,但戚谢两家祖籍都在平市,几代人下来,这个传统没有改变。
到了抓周时,大人们笑着将两个孩子放到一起,四周则是用各种物品围成的圆圈。
谢闵并不想配合,面无表情的坐在原地没动;戚婼则是因为刚被吵醒了瞌睡,不太高兴,也正伸着小胖腿,委屈巴巴的揉着眼睛。
偏一群大人还在旁边轻声的哄,一会儿拿起小算盘,一会儿又拿起红色纸钞,在二人眼前晃晃,“婼婼,小闵,快看这里,喜欢哪个呀?自己挑一个。”
好几十双眼睛盯着自己,戚婼被催的没办法,只好意思意思了一下,四处爬了爬。可他又困,爬的又累,最后嘴巴一扁,干脆伸手抱住了离自己最近的东西。
——谢闵的胳膊。
谢闵一顿,低头向下看去。
四周响起一阵善意的笑声,戚成宣快步走过来,把戚婼从谢闵胳膊上扒了下来,笑着道:“小闵哥哥可不算。婼婼,再挑一个。”
戚婼不情不愿的拿了一个金元宝。
戚成宣高兴的亲了他一大口。
只有谢闵还在原地,一动不动,心里想的却是方才低头时看到的画面——
“戚婼”此名的确算不得常见,但单凭一个名字,就确定这人就是前世的长公主,饶是谢闵也不敢这么武断。
……更何况,性别就不同。
但谢闵记得一些事情。
前世时,安阳宫里的那位殿下曾丢失了一只珍爱的耳坠,阖宫上下的小太监小宫女都慌了神,上上下下的找,最后,在西厂一个小太监的卧房里寻到了。
偷窃主子的东西乃是杀头的重罪,小太监痛哭流涕,辩称这东西是平白无故出现在他房里的。
小太监的话没有人信,仍然要被发落。当时的谢闵虽已手握西厂实权,但明面上,却还只是一个小小的秉笔,自然得前去一同领罪。
安阳宫外,奴才们跪了一地,那即将被杀头的小太监仍在啜泣,低声的求饶。
“当真不是你偷的?”
那位殿下年纪尚幼,声音也嫩且软。
小太监一呆,止了哭声,却头也不敢抬,只一下下的往地上磕着,嘴里发着毒誓:“奴才要敢撒一句的谎,死后就被扔进乱葬岗,尸身全给野狗啃去!求殿下饶奴才一条贱命……”
他磕的用力,额头都血肉模糊一片。
“好罢好罢!”小殿下连忙道:“饶你就是了,你别磕了!”
那小殿下似是被吓到了,声音都发着软,好像比将死的小太监还要害怕。
彼时的谢闵同旁的奴才们一起,跪在一处,头伏的低低的,听到这句话,忍不住微微抬眸。
艳阳天下,谢闵看得分明。
那小殿下丢失了耳坠的一边耳朵上,有一粒红色的圆点,嵌在如玉的耳垂上,似一粒精致的玛瑙。
而戚婼与那位殿下,在同一个地方,生了一般无二的红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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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七点,戚家。
付舒芸和阿姨一道,在厨房里忙活,外面客厅里,戚婼正趴在地毯上看图画书。
谢闵帮他抱了一路的书包,此刻,正把校服和小书包一起推到桌上。
戚婼的校服外套鼓鼓囊囊的,里面不知道塞了些什么,本来就重的很,一个不稳,口袋里的东西就掉了出来。
谢闵捡起来一看。
“……”
花里胡哨的包装纸,甜腻腻的香气,好像有点眼熟。
他伸手一掏,里头的东西就哗啦啦都掉了出来。
谢闵一样一样的看,只觉得全都眼熟。
戚婼正没精打采的翻着书,忽然听见谢闵那边一阵窸窣声响,抬头看去。
这一看,他就急了。
谢闵也注意到了他的视线,拎着那包雪媚娘,在戚婼眼前晃了一下。
戚婼一下瞪大了眼睛,顿时也顾不得怕他,扑过去,伸手就要抢。
四周都是沙发,旁边又是茶几,谢闵怕他磕到了又哭,于是没有躲,被戚婼一下扑倒,跌在地毯上,肩胛骨生疼。
“小闵哥哥,你还给我!”
戚婼也不记得刚刚才发誓过的再也不叫他“小闵哥哥”了,一下子就秃噜了出来。
谢闵身上顶着个戚婼,还有空闲把雪媚娘塞进自己的口袋,再双手空空的给他看,“没有了。”
戚婼气坏了,伸手就去够谢闵的口袋,两只小手在男孩儿腰间一阵乱摸。
谢闵似是被摸的痒,终于还是用上了点儿劲,把戚婼掀了起来。
谢闵直起身,从口袋里拿出那包点心,居高临下的问他:“怎么回事?”
戚婼跟一坨史莱姆一样的趴在地上,通红着小脸,不知道如何回答。
这些卫嘉年帮他“弄”来的雪媚娘,自然是谢闵的。
戚婼是吃进肚子里面之后才知道的,他明白这样不好,可是吃都吃了,又没有办法吐出来。
而且真的很好吃。
更何况,因为嘴馋偷偷吃了别人送给谢闵的点心,还把自己吃进了医院,这样丢脸的事情,戚婼更加不想承认。
谢闵仍是盯着他。
戚婼支支吾吾,努力的想着合适的措辞。
谢闵就看着小孩儿一双乌漆漆的大眼睛乱转,想撒谎的神情藏都藏不住。
想了半天,戚婼看着谢闵的脸,忽然灵光一闪,“不想你贪污受贿,我才吃的!”
要是放在知道谢闵的身份之前,戚婼肯定想不出这么聪明的说辞。
而现在,戚婼觉得刚刚好!
他也不是笨蛋,知道天下没有白来的午餐。大家送谢闵小零食,也许是觉得他长得好看,但是肯定也有很多小朋友是有事求他的!
比如求他体育课带自己踢球,或者借作业去抄什么的。
小学一年级的数学已经很难了,戚婼和班里的其他小朋友一样,很多都不会,而谢闵却聪明的跟上辈子就学过一样,作业总是最快完成,然后就会有人借去抄。
前世时,太常便曾教过,收取他人财物,为他人谋取利益,即为受贿。
上辈子的谢闵可没少受贿。戚婼是亲眼见过的,一个小宫女只为了向西厂传递一句话,便要掏出厚厚的赏银塞进守门的小太监手里!
谢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