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瓦之歌》咏見

6、圣祷术1

　　黑暗的船舱内，随着入夜之后海浪变得汹涌，吊灯在忽闪忽暗的左右摇摆。

　　船长戴维面前满是航海地图，他正坐在这张泛黑潮湿的古旧桌台后，左边是副手蒙托，右边是阿娅，他们俩只听戴维一个人指挥。

　　正前方是忒西娅，戴维先是喝了口比比罗，那种气味呛人的奇怪酒渣，多了便会精神恍惚，但微微几口下去反而会让人发烫从而亢奋。

　　“忒西娅你知道鲛人吗？”蒙托发问道。、

　　“我知道，是一种所有生命都不容忍的庞大存在，只要活着就想着杀戮，似乎不杀光所有生命就不会罢休。”

　　从小在教会接受对古老生物的知识，而鲛人是忒西娅最厌恶的存在，对赞美赐福生命的伊瓦而言，鲛人仿佛就是扼制生命延续一般。

　　“人家可比你清楚，蠢蛋蒙托。”阿娅又呛了下蒙托，而蒙托也不甘示弱，便学着鲛人的模样扭曲着身子跟嘴脸
　　“呜噢噢——我要把你活剥。”

　　戴维稍微咳嗽了一下，二人就立即就收了行为，变得挺直站在原地。

　　“鲛人最近在沿海地区非常活跃，已经开始上陆地生剥吃人了，很多打捞的船只也被摧毁”。

　　戴维放下“比比罗”，擦拭了嘴巴，说着。

　　“鲛人怎么可能会上岸！”

　　忒西娅很震惊，虽然鲛人不老实，但也只会在海岸边作祟，沿途也会有海港都市设防才对。

　　“那海港都市——”

　　忒西娅话还没说完戴维就打断她说道。

　　“海港都市圆桶湾已经被摧毁了，鲛人干的，那里所有的库玛人、阿斯塔人、只要是活着的，大部分都被剥了皮吃了肉。”
　　戴维说得很平静，大概是因为圆桶湾只是一个小地方吧，远在库玛帝国伸不到手的地方。

　　“活着回来亲眼目睹惨状的人一路上都在宣扬鲛人的残酷，帝国派人抓捕收监了起来，但为了平息这些消息，就命令我们二十四支船队去消灭鲛人。”

　　忒西娅不敢相信帝国欺骗民众，淹没事实，但真相就在眼前。

　　“我们这艘船是编外的，不是王室从室那些精锐部队，我们有一半是库玛人，还有一个阿斯塔人，还有些白魔使唤起者，好像是这个称呼吧。”

　　戴维似乎在介绍船上的整体情况。

　　忒西娅没说话，只是听着戴维的描述，脑海里火光冲天的圆桶湾，人们毫无尊严的被折辱死去，想到这些便迟迟没有回过神来，双手也攥地紧紧的。

　　紧接着戴维说出了重点。

　　“我们都是些罪犯，杀人越货的，用元素力生事的，但唯独那个阿斯塔人是有个不愿上船的罪犯，用它顶替了。但我们都没有鲛人狠辣，也怕死无全尸，所以跟教会达成协议，援助我们一位——”

　　戴维正要说出口忒西娅便站了起来对着桌子猛烈拍击了下去。

　　“跟谁！？”

　　忒西娅怒火中烧，教会把她卖了，用廉价的方式，让她在这个回不去的船上自毁。

　　“很遗憾，忒西娅，如果我们都能活着回去，我就告诉你。”

　　戴维一开始也想过主神侍女会有潜逃的可能性，但送来的是一位瞎子，戴维完全不怕这个小姑娘能够从自己的船上逃脱。

　　“那帝国的其它船队呢？”

　　“我们刚出航没多久就碰上了暗潮，为了打开航路，我们分散了，圣彼罗亚本该是在这支舰队的末尾，而现在已经偏离了主要航道。”

　　戴维面露沉色，在这茫茫大海上，能依靠的只有圣彼罗亚自己了，只能祈祷能与帝国的舰队早日汇合。

　　但随着主神侍女的醒来还是给戴维带去了一线生机，只要侍女能活着，自己跟船员都会有保障，而面前这位主神侍女就是一颗紧握在手里的救命稻草。

　　能够坐下来进行良好的谈话反而让戴维安心了不少。

　　“忒西娅，再过不久我们就会驶入这次的目标鲛人海礁里，那里随时随地都是鲛人，它们在黑暗的深渊中紧盯着我们，稍有不慎就会扑上来把我们撕得粉碎，我需要你的帮助，我们都需要你的帮助。”

　　“这听上去像是在谈判对吗？”

　　思索良久后忒西娅问道。

　　“不对，忒西娅。这是在征求你的意见。”

　　小小的船舱里，只有忽闪的灯在咿咿呀呀的摇晃，几人都没开口说话，似乎在等忒西娅的回答。

　　“如果我们能够活着回去？”忒西娅问道

　　“我们肯定能，我们都知道主神侍女的强大。”

　　见戴维船长如此坚定，忒西娅上前摸住了戴维的手，暗自低吟道：“伊瓦在上，护佑吾下。”

　　戴维的身上圣光笼罩，还没回过神来，漆黑的船舱一下子涌出百十道光芒，在漆黑的海面上犹如灯塔一般。

　　“这是圣祷术，能为你避开刀刃，也能防御一些咒术瘟疫...”

　　没等忒西娅说完，屋外便吵闹了起来。

　　也许是动静太大，全部的船员都在船舱外集合了过来。

　　“我发誓，阿布希塔，刚刚我们看到伊瓦降临了。”

　　“我的妈呀，我从来没见过这种东西，这是一定是神在回应我们——”

　　有的在参拜，有的在低吟伊瓦在上，但这都是忒西娅长久以来磨炼自己而达到的成果，每一次的祈祷与救助，那份真挚的心会让伊瓦的祝福愈发强烈。

　　众人都在惊叹这份神迹，难道说教会的那些侍女们从来没有对这些人展示过伊瓦的权能吗？

　　蒙托、阿娅、脸上更是精彩纷呈，蒙托眼睛都要掉出来了，阿娅嘴巴长得比平时两倍大。

　　只有戴维清楚的感知到这种神迹笼罩的滋味，他心里清楚，这次能够安然回家了。

　　戴维船长双手合十，那耀眼的光芒在手掌中环绕，这正是伊瓦的青睐，那份让人温暖的触觉滋润着这头野兽苍老的心。

　　风暴以及滔天海浪，但在这种力量面前总是过于微弱，碰上了也只能在海上航行总是辛苦的，无论多么优秀的船员都得面对祈祷船体本身足够硬朗。

　　但圣彼罗亚号不同，这是一艘遗弃船。荒废了近十二年被戴维船长翻新过后再次航行，好在这艘船以前的投入不小，龙骨是用名为“亚当木”的材料制造而成。

　　据说帝国开始对这片海洋下手之前就跟阿斯塔人建造了这个世界上最大的船只“白亚当号”，而当时使用的木材也因为白亚当号坚不可摧而得名。

　　三主神之一的尼奥斯被伊瓦击落之后，大海便一直无神看管，暗潮、诡异的无风地带、还有鲛人繁衍的聚集地“妖鲛海峡”。

　　这个种族每时每刻都在繁衍，鲛人女王把卵产在受洋流冲击的礁石上，脆弱的胎卵会被卷碎，而存活下来孕育出的鲛人则强韧嗜血，有时就算砍掉脑袋牙齿也能把腿活活咬断。

　　这是一种从诞生之初就拥有的欲望，吞噬、无穷无尽的饥饿感，就如同贪婪的尼奥斯一样，大海变得如此诡秘，皆是因为权能无法得到约束。

　　“忒西娅大姐头，您的房间就在这里了，哎哟哟，您可小心啊，这里水桶多。”

　　蒙托搀扶着忒西娅来到船尾里最靠左边的一个小房间。

　　在忒西娅没来到之前这里摆满了帝国分发的补给品，虽然并不是很大，但住一个主神侍女绰绰有余。

　　边上有个圆形窗户能够打开通风，这就是这房间唯一的光源了，但忒西娅用不上。

　　“忒西娅大姐头，您看看还需得着什么，您只要有一声吩咐，小的我马上给你寻来”

　　面对如此毕恭毕敬的蒙托，恐怕是连戴维船长也没见识过，但忒西娅知道，他只是想见识一下所谓的“神迹”。

　　“蒙....蒙...”

　　忒西娅想对他说点什么，但似乎没记起来叫什么。

　　“蒙托，忒西娅大姐头，我是这船上的大副，平时货物跟甲板上的物品保养都是由我来做的”。

　　蒙托似乎有些得意，在他看来，这些事情都是他的强项。

　　“还有阿娅，她是负责航行路线跟医疗援助，没有大姐头您之前，船上的伤患一般由她负责，要有什么女性之间的话题就去找她，平时我们都在甲板上工作。”

　　蒙托说起阿娅的时候竟然有些喜爱之色在言语中。

　　“谢谢你，蒙托...这里打扫了很久吧”。

　　虽然有些灰尘，但没有异味。忒西娅说完便拉起蒙托的手，随着权能显现，那耀眼的光芒再一次汇聚于手心，这让蒙托开心坏了。

　　“这这这，大、大姐头，这房间是我跟阿娅一起收拾的，当然我出的力比较多，哇这...”

　　蒙托似乎很激动，难道说这种事情就有这么美妙吗？

　　“大姐头您先在这儿休息，我先去甲板上忙了。”

　　蒙托说完就丢下“大姐头”独自溜走了，忒西娅也拿他没什么办法，摇了摇头便坐在床榻上，手里轻抚着那个回音螺。

　　就像是莫莫趴在忒西娅腿上一样，轻抚着、好似一切都没变，伴随着眼皮的逐渐沉重，忒西娅听着莫莫的轻吟进入了梦乡。

　　蒙托则是来到甲板上，周围挤满了库玛人，争着抢着要看那圣光护佑的模样。

　　“你们瞧瞧啊，这符文多么漂亮”。

　　蒙托先是把手从船员脸上挨个挨个顺去，那伊瓦的文字环绕着手臂，似乎给人一种无坚不摧无所不能的力量。

　　“你说侍女大人会给我们都附上这个吗？”

　　拿着拖把的船员问道。

　　“当然会啊，不过忒西娅大姐头累了，先休息了，我估摸着等她醒过来，你们就都有了嘿嘿。”

　　“就这么一会儿就叫别人大姐头了？”

　　话音刚落，阿娅一个重拳袭来，硬生生的打在蒙托脸上，只听见碰的一声，蒙托安然无恙，似乎有一个焕发微光的屏障把拳头阻隔在外。

　　蒙托紧闭双眼，等他睁开看的时候阿娅的拳头就在自己眼睛上，但始终触及不到他。

　　“哈哈——阿娅，有了大姐头的保护，你今后别想欺负我了”蒙托双手叉腰，好生自在。

　　而阿娅却一言不发，只是看了眼拳头，便气冲冲的走掉了。
　　“你不去看看她吗？”

　　是布洛希塔，面对这友好的劝导，而蒙托正沉浸在这份无敌的快感当中，布洛希塔也摇了摇头，觉得这个男人的一生毫无希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