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瓦之歌》咏見

30、良夜1

　　良夜。

　　交织的情愫停在指尖，一处幽静的山崖边，伊瓦与伊利亚在星辉天河之下看着宴会灯火阑珊。

　　有的神明在战争中死去了，爱洛儿在神会上哭个没完，剩下的神明带着眷属们在庆典中宣判新时代来临，一个眷属与神明共处的世界，一个人与神的世界。

　　再过不久伊瓦就要踏上一次漫长的旅行，这可能是她在尘世中最后一个日子。

　　整个世界的神明归还权能之后却失去了原来的规矩，伊瓦得亲自去教导它们，让雨何时落，让风何时停，让白昼何时到来，让黑夜如何更替。

　　虽然星辰不再倒转，但洋流依旧弥漫在天上，这个混乱却美丽的世界，还未让伊瓦喘息一刻。

　　伊利亚轻轻触碰伊瓦的指尖，不知是不是那微微发醺的酒品灼热了她的脸。面前的伊瓦本身是一个没有形态的光芒，而如今却变成一个与自己模样相像的可爱女人，醉意麻麻，但还是对着伊瓦亲昵一番。

　　双方没有说什么。

　　风儿啊，轻抚这个憔悴的神明吧，她为了这个世界不曾停息一刻，因为她需要坠落少女回到夜空中，践行她的“使命”。

　　尽管难以割舍，在下一个白昼前就得分别，伊利亚掏出一团火光与一块轻轻呢喃的黑石，那是在战争中逝去的焰龙们，还有奥黛拉最后留下的“核”。

　　「总觉得她在叫我...」

　　「伊利亚..这个东西很危险，你应该...」

　　灼热的指尖停驻在唇齿间，只剩下那一句渴求与祈祷声。

　　「任何生命都应该有再来一次的机会，不是吗？」

　　「拿你没办法。」

　　颂魂曲犹如星辉漫漫，跟着伊利亚手中的火光与黑核互相融合，一个子嗣在二人身前显现。

　　松软红发，模样俊俏。

　　微微光点绽放在周身，时而灼热，时而让人觉得有一丝凉意。

　　那一晚后，伊瓦踏上“塑世”的旅途，焰龙族落里有了一名人神骄纵的小王子。

　　“亚莲!”

　　“亚莲殿下！”

　　许多红鳞状的黑衣佣人们正在泣风崖附近寻找一个俏皮的捣蛋鬼，仗着自己生来强大，摧毁了一处呶姆草原。

　　到时候那爱洛儿又得找上门来，此时此刻的犯罪者正躲在泣风崖下处海湾的巨大尖嘴贝壳之中，正躲在里面偷偷往外探出半个小脑袋。

　　身后一名红发女性让人不寒而栗，吓得亚莲不敢回头，只觉得脚步轻轻探不到底，回过神来已是四肢乱挥滞空。

　　“又闯祸了？”

　　“我，我想骑在呶姆背上...”

　　模样委屈，但做错事也不行。

　　红发女性怒气见涨，吓得亚莲捂住面部，不敢吱声。

　　上次因为与阿斯塔比赛速度，烧了别人的羽毛被红发女性揍了一顿好的，屁股现在还是隐隐作痛，但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忍不住出来玩耍。

　　“唉...”

　　长叹一声，毫无办法，对着远处的红鳞佣人挥了挥手：“找到了，在这儿呢。”

　　那几个名红鳞佣人见到后连忙跪下请安。

　　“龙母在上。”

　　伊利亚双手叉腰，呵斥这种“行为”。

　　“你们又去外面玩了吧？要看好小亚莲，又给闯祸了，我才从阿斯塔女王那边回来呢。”

　　这请安的行为盛行在库玛人之间，但焰龙们可没有那么严格的上下制度，也不像尼奥斯那样一个人说了算。

　　对伊利亚而言并不存在什么龙母，大家都是自己捏出来的“仿造”，虽然模样不同，而且更迭过后早就不像从前了。

　　“是我要出去的，不要怪他们...”

　　那亚莲还敢开口说，气得伊利亚不打一处来，随后展开羽翼带着红鳞佣人们回到群落去。

　　那是片岩浆丛生的灼热盆地，许多焰龙在地上看到龙母伊利亚展开倾天羽翼飞行后，也直冲上前跟随，从盆地到海渊，越过每一寸土地，飞过每一片山间，一时间万龙朝拜，铺天盖地让人窒息。

　　而地上生灵无不为之胆寒，这便是尘世中最强大的象征。

　　伊利亚本龙却觉得这些家伙太闲了吧，跟着自己做什么？现在的自己之所以要这么飞是为了找亚莲烧毁的呶姆草原，给人家爱洛儿道歉呢。

　　碧萝一片，却有一小块地方是被火焰燃烧过，再往前便是园林，一颗古树连接着众多植被，那是万木之主，万青之王，而四季小姐把这里当家居住，维护一方和平。

　　伊利亚朝着一处不起眼的地方观看了一小会儿，那是她初次遇见伊瓦的地方，但那处本该有斑斓的漂亮枝桠，却已经被植被覆盖。

　　在那巨树靠右的小角落里，爱洛儿将树根剜空，装饰一下内部便入住在此处。

　　噔噔噔-

　　门声缓缓敲动，自从四季小姐在主神战争中逝去后，这片园林就成了爱洛儿的地盘，管理着四季小姐种植的枝桠与青木们。

　　“妈妈，有人敲门。”

　　身材瘦小的爱彼雅站在门口，小小双马尾手里耷拉着小兔子玩偶，但爬不上门口的椅子，够不到那橡木门把手。

　　“妈妈来了！爱彼雅儿！”

　　一个小脑袋探出头，随后从树洞落口滑出来，滴滴滴的爬上椅子打开门。

　　“四季不再，春牧当歌，这里是园...”

　　门口浩浩荡荡的焰龙群喷吐着火焰，门前站着一个绯红白色连衣裙的红发大个子姐姐，手里领着亚莲正对着爱洛儿道歉。

　　威压从每一寸肌肤划过，那气势像是哪儿出来的□□女人一般，让人恐惧。

　　“咦哇啊啊...”

　　叫声过后，爱洛儿双眼翻白倒过去，边上的爱彼雅吸吮着手指喊道：“爱洛儿妈妈！”

　　伊利亚立刻怒斥群龙，让它们从哪儿来滚回哪儿去！

　　“你们看看！吓着人家了！快滚回去！”

　　众龙都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突然就挨骂了，一个个灰头土脸展翅飞入云中。

　　喧闹过后，伊利亚将地上的爱洛儿搬入床铺，园林还是好久之前来过，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酒香味，爱洛儿把这里改造成了一个酝酿基地了吗？

　　“红红的，好多..”

　　爱洛儿低声呢喃，爱彼雅在一旁拉扯。

　　“妈妈，妈妈，快起来，有客人！”

　　而这几声妈妈惊呆了伊利亚，爱洛儿与爱彼雅模样相仿，怎么都看不出是妈妈吧？更像是姐妹才对！让亚莲在门外等着，不要乱跑，自己要与爱洛儿有话要说。

　　亚莲哪儿闲得住，听着门一关马上撒丫子就跑，虽然不像焰龙这般有着巨大的羽翼展开划破天际，亚莲从小就是会飞的，只要闭目心里念道，就能被风儿祝福，随后冲破天际。

　　在很小的时候伊利亚还未这件事情犯了难，因为就像是个浮空飘荡的球一般不受控制，随处乱飞，没办法只能用一根绳子捆住，像拿着气球一样。

　　但随着年龄变大，亚莲控制变得越来越好，很快就离开了园林在一处湖岸边游玩，捡捡贝壳，喷出火焰烤一烤鱼。

　　正打算在什么地方胡闹一番，突然看到一个冰雪美男子站在湖中间，手中正在掏鱼，模样憔悴。

　　淹过小腿的地方变成冰层一片，手中拿着冰渣子鱼块沉默不语。

　　男子也发现亚莲在一旁，只是看了一眼，便继续自己的行为，一遍又一遍的捞起水中的鱼，但是触碰上前就会化为碎冰。

　　“大哥哥你在做什么？”

　　亚莲蹲坐在一旁，看着这诡异的行为，男子又捞了好一阵子才缓缓说来。

　　“为什么，我无法，捞鱼呢？”

　　“完全也，不开心。”

　　亚莲觉得古怪，但也是见过大世面的小孩子了，拍了拍身子打算撤退。

　　“大哥哥，我走啦。”

　　站起身打招呼，那个冰雪美男子消失不见，仿佛从未来过世间，只留下结霜的冰面与冻僵的鱼块碎片。

　　亚莲又想着去库玛人的地方玩一玩，好多好吃的还有好玩的，起身冲上云霄中直直朝着库玛人的首都伊特利狄而去。

　　而城内正喧闹一片，亚莲还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很多库玛人拼命逃窜，带着大件小件。

　　“威尔反叛了！快跑吧！”

　　亚莲站在王城大门看着只觉得一点都不好玩，也没有人卖吃的了，扫兴。

　　想着内陆一点都没意思，于是就来到海上打转。

　　在天上飞着，完全察觉不到危险，一根巨大的触手伸上天际拉住了亚莲的脚，将他拖入海底深渊，漆黑的海底看不见底，只有两个发光体在深处，怪物的眼睛？

　　亚莲想要挣脱，在海中燃起灼焰，但怪物强大的让人惊奇，七八条触须死死捆住亚莲。

　　还有些小触须伸进亚莲的嘴里，将空气掏出来，要让他溺毙，动弹不得被怪物缓缓拉到面前才看清楚那诡异的骇人模样。

　　一块青白肉裂开露出血红独眼，眼睛下方是腐烂恶臭的尖牙利齿，正欲吞食饱餐一顿。

　　这时亚莲就后悔啊，早知道听伊利亚的别乱跑了。

　　心想着不会在这个地方被这种怪物弄死吧？太失败了...

　　挣扎半响，依旧是徒劳无功，只能眼睁睁看着怪物生吃自己的骨肉。

　　那天际远处射出一杆三叉戟，略过亚莲直直冲入海底渊，海底轰鸣响动，海浪炸开连连在海底回响，整个海底地壳都受到影响慢慢挪移，一击将怪物粉碎。

　　冲击的余波让怪物再也无力抓持，亚莲在这半梦半醒之间意识沉乏，只见一位清瘦的身影向他伸出手。

　　那人碧波草绿眼瞳，深邃似海，手上有鱼鳞鱼鳍，触感奇特张力不可阻挡，在水中就像是他的主场一般，等被拥入怀中时又觉得亲切怀念，让人沉醉。

　　此时的伊利亚则是在园林的门口发火，不见亚莲人影，而园林周围则出没了鲛人的身影，边上的水井探出湿润手爪，湿哒哒的手印拨开草叶。

　　巨大的神驹凭空而来，三只波浪水狼载着尼奥斯从天际尽头落下。

　　乌云密布，草木也在哭诉，园林的气压低到一定程度，让伊利亚也颇为不爽，三主神果然出场都与众不同，整个世间都在敬畏他。

　　“伊利亚！伊利亚！！”

　　波纹水狼的神驹战车上亚莲正在挥手跳跳，边上站着海渊的主人尼奥斯。

　　亚莲快速翻下战车，流星箭步跑进伊利亚的怀里，本身一身气焰的伊利亚也被浇熄，看到亚莲身上淤青遍布，就知道这一次出去非同小可。

　　“伊利亚，我再也不乱跑了..”

　　看着怀里的旅途后，伊利亚轻抚他的头，内心也被触动，这还是头一回这么主动。

　　“伊利亚，好久不见。”

　　尼奥斯模样变了，变得非常消瘦，脸上的蓝纹却更加深了，半身上布满奇怪的纹字。

　　“尼奥斯，你怎么在这里？”

　　自从众神宴会过后，大家各自散了，伊利亚也带起了孩子，伊瓦踏上塑世的旅途后世界变化了很多，稳定了很多。

　　随后尼奥斯讲出在海渊猎捕一只变异的海兽，那是最后而且最强的一只了，正好遇到亚莲被袭击，就带回来了。

　　再一次相见不知是不是命运刻意安排，尼奥斯邀请焰龙重新为他效力，伊利亚觉得世间安宁，想要婉拒。

　　没成想亚莲在旁边眼光灼灼：“这个大哥哥太帅了，我也可以为你做事吗？”

　　尼奥斯蹲下身来轻轻抚摸他的红发，眼神中充满祥和爱意。

　　“当然可以，等你再大一点就来吧，到时候我让你做半神。”

　　本是开心的事情，但伊利亚内心焦急，拉着亚莲到自己怀里。

　　“亚莲还小呢。”

　　尼奥斯并未多说什么，对着众人行了个礼，手中三叉戟轻敲神驹飞向天际而去。

　　“他真的好酷..伊利亚。”

　　“.....”

　　“对了，对了，伊利亚你跟爱洛儿都聊了些什么呀？”

　　“没什么哦，就是有些捣蛋鬼以后来呶姆草原玩耍时不准那么胡闹了。”

　　说着，伊利亚轻轻弹了一下亚莲的额头，见他身上湿润，模样憔悴，一把将他搂起返回了焰龙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