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瓦之歌》咏見

24、古老者

　　那是一条深邃的暗黑通道，只是不停地下落，左右两旁有着星辉点缀却光芒黯淡。

　　失力的跟随通道向下滑行，忒西娅紧紧抱着冰冰萝，不敢睁开眼看，由着星道滑行。

　　“啊————”

　　能听见度比在身后叫喊的声音，但都会随着摇晃与碰撞变得遥远，没有尽头。

　　下坠到一定程度之后星道变得愈发明亮，在道路的尽头泛着暗紫色的“星门”，忒西娅就这样被丢了出来。

　　“接到你了！”

　　忒西娅在空中摆出狗爬姿势，在引力的催使下抱住了那盆冰冰萝。

　　星道在空气中裂开一道口子，最先吐出来的罗拉稳稳的抱起了忒西娅，而度比紧随其后，但罗拉只是稍稍侧过身子，度比便几个翻滚撞到边上的焦黑躯体上。

　　库菈菈业务熟练，一个小跳就稳稳落地。

　　还未等看清楚周围，度比便推搡着眼前的焦炭，吓得慌了神。

　　“这是，这是！——”

　　是一具烧焦的帝国士兵躯体，而那半颗焦脑袋正好插在了度比的头上，半个下颚扣在脑袋上，像是个诡异的帽子。

　　看清楚周围，正是罗拉之前大闹的那片林子，不少帝国士兵在这里被击倒，伤员都离开了，但这些烧焦的躯体却未打理。

　　“出来。”

　　罗拉抱着忒西娅，对着正前方窸窸窣窣的草丛说道，库菈菈紧握权杖，度比也摘下头上的诡异帽子躲在了众人身后。

　　只见那草丛伸出一只手掌左右摇摆：“我是好人！我是好人！”

　　探出头后，是一位年轻男子，药师模样背着竹篮，里面有不少草药。

　　眯缝着双眼，白色双股的辫子发型搭在左肩，身上蓝白配色的服饰黑色兜帽，不像是库玛人。

　　“就算是好人也不会到这种地方来。”

　　罗拉说着，将忒西娅放下，鼻子嗅嗅单手紧握着身后大剑。虽然看着这个人一脸柔弱，却总感觉危险。

　　气氛危机，年轻男子面色难堪，手放在腰部皮包附近，没有要反抗的意思。

　　身后却传来熟悉的声音。

　　“等下！医师小哥是好人！”

　　秃头胖子正好从边上窜了出来，气喘吁吁。

　　“你们还记得我吗？”

　　见到秃头胖子后，众人才收敛了神色，只有罗拉单手握着大剑，错不了，罗拉心想着，眼前这个人身上流窜的气味很诡异，还有根本无法感知元素的流动在身上循环。

　　“这个家伙是谁？”

　　罗拉低沉问道，秃头胖子却说着误会啊，年轻人是跟着商队的药剂师，负责给教会侍女打下手的，本来是要去蒙落比亚的，但路上遇见“古老者”，随行的人都死了。

　　秃头胖子再三保证，而且是亲眼所见。

　　早在三天前，一支押送水晶纹硬币的部队路过这片区域，但碰上了古老者都死光了。

　　秃头胖子躲在暗处看到随行同伴拼命反抗，但还是死伤惨重，最后这个小哥倒在森林被秃头胖子抬回了聚落里，一开始大家都挺不待见的，但最近有人染了寒病，这小哥懂点医术正好在这周围采药呢。

　　说着，小哥将背篓放下，里面果然只有些草药，罗拉缓缓上前细细的闻了一下。

　　“臭死了！这是些什么啊？”

　　小哥微微一笑：“这是灼棉花，对治疗寒病有帮助的。”

　　紧接着做起了自我介绍。

　　“我叫坎贝尔，是随行商队的药剂师。”

　　罗拉紧紧捏住口鼻，那诡异气味消失不见了，恐怕就是这个草散发出的味道，之后便像只大狗狗一般凑到忒西娅面前。

　　“忒西娅，我鼻子坏掉了，快帮我治好...”

　　忒西娅莞尔一笑，罗拉有时候就像是个孩子。

　　少女抱着冰冰萝，自告奋勇。

　　“我是主神侍女忒西娅，治疗就交给我吧。”

　　行了几十里路，众人来到了海湾处，罗拉之前打跑了帝国士兵们，不知是不是伤亡太过惨重，或者是听闻这里有半神级的对手出现，一夜之间全部撤走，而且再不敢踏足这片区域。

　　但这附近的古老者又回来了，开始在森林里作祟，之前因为有帝国士兵在，不少古老者都躲藏了起来。

　　这是旧神时期遗留下来的奇怪生物，温顺只是少部分的。

　　经过迭代，这些奇形怪状的生物交杂后变得无法命名，只能唤作“古老者”。

　　试想一下。

　　嗜血的鲛人与焰龙交合之后诞下的“物种”，在旧神的时代可没有所谓的贞操观念，只要是双方暧昧就能繁育子嗣。

　　奇异的生物千姿百态却又跳不出这个世界的法则，与之交合的产物无论隔几代都会显现出来，哪怕是隐性的，哪怕只有些微特征，但都是存在过的证明。

　　比如说常见的飞魇，高展羽翼双颈蛇头，有可能便是鲛人与焰龙的产物，最后诞下的“产物”又爱上了阿斯塔。

　　随着不停的进化才有了今天这般强大骇人以及被口欲占据的模样，却又保留了阿斯塔的那份亲和。

　　虽然大多数都是奇形怪状的生物，螃蟹模样却有七只眼睛，左边壳里塞着鱿鱼触须，看着像是海生生物，但大多数却只能躲在土里，身躯半米大小。

　　身躯像蛇但有百十条触须黏在身上，只能像淤泥一般在地上匍匐，但原形的姿态却与旧神的附属们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海风吹的很紧凑，但破落湾的人们看到忒西娅一行人从林子里冒出来还是热情的涌上来感谢。

　　有的高举野猪般大小的鱼，有的织罗好衣裳凑到忒西娅面前，热情非凡。

　　不说也明白，是在感谢之前赶跑了帝国士兵的谢礼。

　　度比来者不拒，一一收下谢礼放入背包中，库菈菈被人群吓到于是跳上了罗拉肩膀，忒西娅向周围的群众说明来意，周围群众议论纷纷。

　　“前段时间都还好好的，应该是染了寒病。”一个抱着篮子的大娘说道。

　　“才不是寒病呢，我看是什么诅咒！”

　　“什么诅咒！那孩子哪儿都没去，怎么会被诅咒的？”

　　众人七嘴八舌，但情况了解的差不多之后，忒西娅便要求秃头胖子领着到地方看看。

　　秃头胖子与坎贝尔带忒西娅进到一处破旧房屋内，内部深处传来咳嗽声，屋子吊顶上也有霜体凝结，寒气逼人，与普通的寒病不同。

　　忒西娅搓了搓双臂，嘴中也在吐出寒气，罗拉便紧挨了上去，温度有所回升。

　　在咿咿呀呀的木板声后来到了一处漏水的破旧卧榻内，是之前那个小孩，但如今整个人变得苍白，剧烈的咳嗽，周围冰冷刺骨。

　　度比看到后立刻伏下身子在背包里寻找药物，罗拉走上前轻抚额头给予小孩温暖，库菈菈则是对着破旧的地方施法，让水滴不再落下。

　　“小朋友，你还好吗？”

　　坎贝尔轻声问道，放下背篓拿出一颗灼棉花捣烂。

　　那孩子闭着眼痛苦□□，忒西娅上前抚摸了额头，翻开眼皮却作漆黑状，像是蛛网纹路布满眼睑，心里已经有了个大概。

　　坎贝尔将捣碎的灼棉花喂下，但不见好转。

　　“这，怎么会没用呢？”

　　忒西娅则是一言不发，默默的跪在地上祈祷着。

　　罗拉坏笑了一下呛到：“这才不是什么寒病，这孩子是被什么诅咒了。”

　　众人默契十足，度比拿出药剂轻洒在身上，霜寒果然有减少，忒西娅默念半刻后光辉普照，整间破屋内都被光芒侵染。

　　“这样就没事了，诅咒被驱散了些。”

　　忒西娅站起身来，那孩子逐渐睁开双眼。

　　“我这是在那儿？大哥哥大姐姐，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孩童如梦初醒，但还记得众人。

　　“你现在已经没事了，能告诉我们发生什么事吗？”

　　这小孩前两日在森林中乱窜，平时很熟悉位置的，但那一日却怎么都找不到路，天色渐渐黯淡下来以后看到林子后面有窸窸窣窣的声响便上前查看，没想到被一道黑雾打中，昏迷过去了。

　　听完小孩的描述，罗拉搓弄了下巴后有所思的说道。

　　“嗯，应该是拉格。”

　　那是夜晚才会出没的生物，漆黑之中才有它的身影，形似像人，有一只异型大眼。

　　传说是库玛人爱上了古老者，之后诞生出来的弃子，凡是静谧的深林或者久无人烟的废墟就能看到这些古老者的身影，特别擅长瘟疫诅咒。

　　有拉格出现的地方一般都会带有疾病或者瘟疫蔓延，但这种生物又很怕人，所以也不会暴露出来。

　　“不会很危险吗？”坎贝尔问道。

　　罗拉则是摇了摇头：“古老者们都很胆小的，是被什么给吓到了吧。”

　　话里有话，半睁只眼看着坎贝尔，随后罗拉站起身来扭了扭腰：“我困了，忒西娅，我们找个地方休息吧，明天就出海。”

　　罗拉对着度比使了个眼色，微微点头。

　　拉起忒西娅就走出门外，忒西娅走前还嘱咐那孩子多多休息，在疲惫的催使下众人离开了破屋，只留着小孩与坎贝尔在屋内。

　　夜以深。

　　度比抱来一捆柴火扔在地上，罗拉吹了口气灼焰便点燃篝火，四人围做在破落湾的森林边缘地区，找了处能看到破屋的地方坐下歇息。

　　“罗拉，你是发现什么了？”

　　忒西娅坐在罗拉身旁，度比则是在对面抱着手臂。

　　“古老者胆子都很小的，一般来说不会主动袭击人，而且也不会出现在人多的地方。”

　　度比缓缓解释道。

　　“那....”

　　忒西娅还未说出口，罗拉便抢话道：“那个叫坎贝尔的家伙有问题，但又不知道他想做什么，所以我们先观察。”

　　库菈菈挥动着法杖，手舞足蹈，而忒西娅却明白了什么意思充当起翻译，好像是在说：“把他打倒不就好了。”

　　罗拉却抱着后脑勺缓缓躺下。

　　“再看看吧...”

　　忒西娅抱着冰冰萝，看着它喷吐清凉的气，眼神中充满了慈爱。

　　“亚莲那个家伙，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的，那个家伙把尘世的规则研究的透透的，忒西娅你只要做好自己就行了。”

　　罗拉躺倒在地，随后又补充：“复活一个库玛人这种小事，他肯定做得到的。”

　　忒西娅很惊讶每次这个罗拉都能猜到自己心中所想，真是奇妙。

　　“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只见罗拉轻声笑道：“大概是你很好搞懂吧。”

　　“可是复活一个人真的能行吗？”

　　忒西娅暗自神伤，眉目间又多了几分落寞。

　　罗拉则是对之前的问题做出了回答。

　　“忒西娅你还记得之前问我会不会肚子饿对吧？”

　　忒西娅想了想确实问过，但当时罗拉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因为这种事情真的很自然。

　　之后罗拉与叶莲娜战斗之后，感叹那个叫叶莲娜的人是真的厉害，很少人能将权柄使用的这么好，将自己隐入火中后发现了问题所在。

　　“人就像是一个瓶子跟里面的水，那也是元素与□□的表现。”

　　罗拉说着，忒西娅却连连摇头，不明白。

　　瓶子就是一个人的□□，破碎之后元素力四散，也就是灵魂飘逝。

　　而罗拉不需要进食是因为她是一个巨大的深不见底的密封深渊，深渊内奔腾着燃不尽的火焰支撑着瓶子本身。

　　有的库玛人生来只有瓶子跟灵魂却无法使用权柄，就像是空水瓶，但只要知道如何打开瓶口装满水，受到影响的瓶子就会变成“水瓶”，也就是水唤起者。

　　要是在细微一些，感受尘世中的坚冰们，那瓶子内部寒晶遍布，那就会成为冰唤起者，元素力之所以会响应，这便是旧神解放权能之后的世界。

　　只要瓶子本身相性极好，保证一个瓶子里的元素不会互相吞噬，那么就能用多种元素，但唤醒的元素都是贪婪的，互相吞噬导致瓶子变成空瓶也不是没可能。

　　而莫莫，现在只是一个破掉的瓶子，里面的元素四溢无法凝集，但亚莲肯定有方法。

　　罗拉解释完后，忒西娅顿悟了，细想那无可归之海还有大海上充斥着的迷雾，里面不都是这样的存在吗？

　　“这样说的话！——”

　　高兴的快要哭出来了，忒西娅几乎要喊出来。

　　罗拉闭着眼眸微笑，感叹自己真是个天才啊，叶莲娜就是将瓶口打开，一时间舍弃了瓶身，用瓶内的元素包裹凝结成形状，才躲开了罗拉的进攻。

　　而罗拉也不是省油的灯，既然无法攻击到，那就把攻击埋入瓶中，在操控引燃就好了。

　　最后分胜负的那一拳，叶莲娜虽然躲了过去，但也同时埋下了炸弹。

　　忒西娅不敢确认的事情得到了认可，事情还有一线生机，对着这次返程甚至有了一丝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