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瓦之歌》咏見

22、法尔木森林2

　　忒西娅醒来后只觉得浑身酥麻，但下意识里还是检查了一番怀里抱着的冰冰萝。

　　发现并无大碍后抬头望去，浓郁葱厚，遮天蔽日，若不是掉下来的地方砸出个圆坑，这森林阴暗不透半点微光。

　　只记得小粉个子在空中施展威能，才让一行人幸免于难，那么高的地方垂直落下就算虔诚祷告也没用了，指定是摔得身首异处。

　　站起身拍拍身上的泥，不知道小粉个子跟度比掉到什么地方去了，按道理不会失散才对，当时发生的太快，飞魇挨了一下水枪后直接膨胀粉碎了，冲击余波把几人弹出去。

　　“度比——小粉个子——”

　　不仅前路杂草丛生，树木紧挨着也很难看得清前路，忒西娅边走边喊，始终得不到回应。

　　在周围搜索一般后，只觉得寒气逼人，忒西娅一手抱着冰冰萝另一只手伸下身去抽出漆黑小刀，精神紧绷。

　　有人！

　　还未等掷出小刀，一权杖探出草来，是小粉个子！还未等忒西娅开口呼唤，权杖说时迟那时快，直接拍下一枚“尖钉”。

　　随后小粉个子将忒西娅拉走进了草丛，一言不发的跑了数米，两人垂直掉进一个空洞。

　　半米深两米大小，似乎是被什么东西砸出来的，上面被草叶覆盖，两人趴在洞口看着外面大气都不敢喘。

　　一个身影从树梢上翻身下来，脸部带着鸟类骷髅面具，唇部被补丁封上，全身黑色绷带缠绕，在树丛中查探，是刚刚丢出尖钉的家伙。

　　小粉个子对着忒西娅比了个“嘘！”，忒西娅也比回去，两人拨开面前的草堆，露出一点点空隙看着“怪人”追去了别的地方。

　　“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度比在那儿？”

　　忒西娅轻声说道，生怕刚刚那人回头再找来，太不详了。

　　“........”

　　忒西娅好似听见了什么声音，但仔细确认过后还以为出现了什么幻觉，于是整个脸凑到了小粉个子面门上，眼睛盯着眼睛。

　　没想到小粉个子眼睛里像是藏着群星一般，闪耀夺目，若不是藏在这大帽子底下，还裹着看不清脸。

　　“忒..忒西娅你太近了...”

　　那声音低又轻，但忒西娅这回听到了，听得仔仔细细真真切切。

　　“原来..原来你说话这么小声呀”。

　　忒西娅说着，又确定了一下周围，小粉个子扯了扯忒西娅衣角，似乎有话要说。

　　“叫我..库菈菈就好了...”

　　声音细又软，惹人疼爱，如果忒西娅是度比这样的快意男儿，恐怕会因为这声音站出草去与那个黑色怪人大战几百回合，一展威风。

　　“库菈菈，你有看到度比吗？”

　　“没看到..不过应该是去井口那边了..”

　　库菈菈向洞口处东边指了下。

　　“什么是井口——”

　　忒西娅还未说完，一个半吊着的骷髅面盯着两人，场面惊悚，吓得库菈菈法杖星辉泉涌。

　　紫光在周围不断倾泻，怪人左躲右躲，飞弹明明毫无章法轨迹却被看穿了一般，总是在被击中的前一刻挪动了位置。

　　“库菈菈我们快跑！”

　　忒西娅站起身来，一手抱起库菈菈，一手抱着冰冰萝往刚刚指的地方逃窜。

　　而库菈菈拿着权杖没有停歇，就在忒西娅的腋下朝后方挥舞着，后方的“怪人”也一时无法近身。

　　法尔木森林浓烟四起，随着一路都是被库菈菈炸出的紫色星云，暗处不少“怪人”都往一处赶去。

　　罗拉看到远方的浓烟，心里犯起了嘀咕“坚持会儿啊，忒西娅！”。

　　怪人越来越多，在树丛里翻腾着，丝毫不受场地影响，而忒西娅跑几步就被树丛根茎绊绊脚。

　　一怪人将手指托在左手上，摆出“枪击”的姿势，指尖前头射出一枚细长尖钉，速度极快，忒西娅躲闪一下，那边上的树木被尖钉击中后直接咬出一个半大的坑来。

　　“伊瓦在上——护佑吾下！”

　　圣光辉耀，护盾全开。

　　库菈菈缓过神后，开始瞄准一个追击的“怪人”，噼啪一声，那怪人被轰的上半身全无，击碎的部位长出数只弯曲手臂，诡异惊悚，脚步却没有停息。

　　“咦——哇啊啊！”

　　库菈菈看着这让人不安的情景，被吓得叫喊出来，情形确实恐怖。

　　奔走不停的样子伸出长手对着库菈菈咫尺之余抓挠着，骇人的骷髅面具也在手上长了出来。

　　尖钉催命，有些个射到边上的树木，横倒在面前，忒西娅停下了脚步，这下没法跑了啊。

　　转过身放下库菈菈跟冰冰萝，左右手拿出漆黑小刀蓄势待发。

　　几名怪人也没有妄动，只是包围了忒西娅，库菈菈则是泪眼婆娑的站在忒西娅身后，紧紧的扯着褴褛的布袍。

　　“不要害怕，有我在。”

　　忒西娅紧咬臼齿，缓缓向着身后靠去，退无可退。

　　黑色怪人们不紧不慢伸出手要抓住两人，忒西娅掷出小刀将怪人封喉，但依旧无法阻止，顽抗着，小刀在手中比划，直至被怪人抓住手脚。

　　“挣脱不开..”

　　怪人们就这样凑上前，毫无情感，毫无痛觉，只有将忒西娅捉拿这一个任务。

　　“忒...忒..”库菈菈吓得吱不出声瑟瑟发抖，被缴去法杖，两人就这样被束缚了起来。

　　这些东西究竟是怎么回事？

　　“要是有罗拉那么强就好了...”

　　忒西娅心中想到，身后却有个人站在倒塌的树木上，好似救世英雄。

　　“先生们，不能对女士如此粗暴哦！”

　　度比咧嘴微笑，手中拿着两瓶药剂。

　　只见他轻洒粉末，怪人们不受控制一般按着头痛哭喊叫，骷髅面具也被挤碎，库菈菈见状马上拿回权杖，度比伸出手拉起忒西一同娅站到高处，随后就要撒丫子跑路。

　　“忒西娅，我们快跑吧，那个东西坚持不了多久的...”

　　“度比，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是跟着一路的爆炸声找来的，小粉个子怎么了？”

　　度比注意到小粉个子颤颤巍巍，体力被抽干，哭唧唧的。

　　“应该是被那骇人的东西吓到了..”

　　“换我来背她，这些都是灰冥偶人，不达目的是不会罢休的。”

　　说着，一个个“偶人”强忍着痛苦，往木堆上爬来，度比背着库菈菈右手牵起忒西娅，左手拨开另一个瓶子。

　　“风儿啊，响应吧！——”

　　一阵绿光布满脚底，只见迈开腿的度比留下一道道残影将偶人甩在身后。

　　度比奔跑着，直到一处荒沙空地，度比扔下背包，将失力库菈菈放在一边的青石堆上，负重下卸后直接跪倒在地喘大气，忒西娅也护住胸口，气喘连连。

　　“没想到你可以跑的这么快...”

　　忒西娅是因为缺氧，因为速度太快都来不及呼吸了。

　　“就当你是夸我吧，跑了这么远应该追不过来了，要追过来我也没法子了。”

　　度比瘫坐在地，瓶子空空如也。

　　“全用完了...”

　　大字躺下，偶人这时真追上来也只能任由宰割了。

　　“你怎么有这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忒西娅将手伏在度比额间，祈祷圣光为他补充气力。

　　“出门在外，小命要紧啊。”

　　忒西娅笑了，眼前这个家伙意外的靠得住，不如说三人都靠得住，只有自己好像一直在添麻烦。

　　度比似乎看穿了忒西娅此时所想，闭着眼低语道：“忒西娅，这趟旅途你比我们都重要的多..”

　　“都是那个亚莲说的？”

　　面对忒西娅的发问，度比却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打了个哈哈。

　　“太好了，找到你们了！”

　　罗拉从远端跳了下来，一个没刹车整个人扑在沙地里激起风尘。

　　“罗拉！你没事！”

　　忒西娅站起来抱住了罗拉转了一圈，度比却还没恢复气力，只是伸了手表示自己还在。

　　转弯圈圈后，忒西娅一下子就注意到罗拉身上的伤口，没一处是好的，刀伤刺伤遍布，手指尖泛着紫青，赶紧展开祈祷为她治愈一番。

　　“忒西娅，我没事，等下沾点口水就好了...”

　　大糊涂！

　　小粉个子也哒哒哒的从青石上跳下来，罗拉就像是一位家长带孩子，一手摸着一只小可爱的脑袋。

　　“这，这才没多久吧？”罗拉感叹道，森林也发出异响。

　　小粉个子示意让罗拉垂下头来，在耳边窸窸窣窣的说着。

　　“嗯..”罗拉点点头。

　　“是这样啊！”罗拉一脸震惊。

　　“没事！现在我来了。”罗拉站直身躯拍了拍胸脯。

　　不用想也知道在说什么，肯定是告状。

　　“看来家里的孩子受到你们照顾了！”

　　扛起大剑，威风凛凛，偶人依次从森林中现身。

　　就像是感知到了威胁一般，偶人身躯像是蜈蚣一般长出密密麻麻的手来，直直对准罗拉，尖钉齐射。

　　库菈菈被吓得跑到了忒西娅身后，帝国什么时候有这种东西的？太诡异了，这脱离了忒西娅的常识。

　　“看来我很受欢迎啊！”

　　尖钉齐放，大剑囫囵几下唤起狂风，尖钉随着罗拉挥动的大剑带起的阵风全全返还了回去。

　　偶人被自己的尖钉砸个稀巴烂，但根本没完没了，哪怕只剩下一根指头，尖钉也会射出。

　　“那就试试这个吧！”

　　横挥过后，焚焰四起，罗拉却化为了一道火光冲了出去，精准的“活火球”将偶人烧却的一点不留。

　　随后在火光中恢复成形的罗拉踉跄了几下。

　　“还不够熟练啊....”罗拉自言自语的说道。

　　那火分身的消散方式与亚莲如出一辙。

　　见到周围平复，几人汇合也算是有惊无险，忒西娅团坐在地上抚摸着冰冰萝。

　　众人都不说话，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

　　这回忒西娅却先开口了，清醒异常，话语给人感觉并没有放弃。

　　“莫莫已经不在了，但我觉得那个叫亚莲的肯定有办法。”

　　罗拉也盘坐在忒西娅对面，心里有个七七八八，在无可归之海已经见识过了，恐怕最好的结果只是如此了。

　　“我们会陪着你回到无可归之海，想做什么就做吧。”

　　罗拉言语决绝伸出了援助之手，度比也匍匐过来，库菈菈也将手放在手背上。

　　几人脸上都挂着笑，只要完成那最终目标，心愿便能达成，这是神明都无法做到的事情，但亚莲做得到。

　　“那么井口在哪儿？”

　　忒西娅抱起冰冰萝，环顾周围只有荒沙成片围成圆圈，法尔木森林的一角竟是这幅模样吗？

　　罗拉指了指底下的荒沙。

　　“这里就是井口。”

　　水之女神在这片荒沙中苏醒，冲破阻碍奔流到世间的各个角落，但唯独降临之初的地方却是荒沙一片，这个世界就像是孤独的井。

　　而水之女神的出现滋润了万物生灵。

　　所站的地方便是井底，女神托瑞雅就这样一步步从井底爬上去，冲破枯井带去生机。

　　听完罗拉的讲述后，忒西娅好像明白其中深意，但又懵懵懂懂的。

　　“忒西娅的神代学问根本一窍不通嘛!”

　　罗拉嗤笑出声，忒西娅气鼓鼓的，教会可不是像圣岛那样负责授学，教给侍女的学问只有三主神罢了。

　　说着，库菈菈在一处沙地上挥手，似乎找到了重要的东西。

　　“库菈菈有事要说。”

　　忒西娅向罗拉身后指去，罗拉与度比转头只看见小粉个子，没看到什么库菈菈。

　　“库菈菈？”

　　“小粉个子叫库菈菈吗？”罗拉双眼发光，惊叹这个名字取得真好啊。

　　与“星光”同义，在旧神时期，kurlala一词是“流星”与“星光”的表示词，只要看到流星降落，便是神驹奥菲斯托又在夜空中催促晨星变幻了。

　　因为与主神伊瓦类似于“远房亲戚”的关系，伊瓦的权能有时也会显现在星星上，这也是为什么可以通过占星术看到每个人的命运，预见未来，虽然很模糊相当于启示一般的存在。

　　古早的时候，北地人就与星星密不可分，开始窥探未来，之后就被狠狠地惩罚了，到最后占卜出来的东西你不去做的话反而不会发生。

　　但你要是拼尽全力去阻止，反而会促使它来临，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的典范。

　　自此之后也很少人敢去窥探星空了，这就是权能滥用的下场吧。

　　库菈菈看着远处三人不搭理自己，而好像在说自己的闲话，催动权杖，豆大的星辰光束直直的灼烧了度比的屁股，至于为什么是度比，也只是因为三人之中度比是男生吧。

　　“吚吚呜呜啊！——”

　　度比捂着屁股，大跳起来，这时候几人才看到气鼓鼓的小粉个子，忒西娅抿着嘴巴笑了一下随着几人来到了库菈菈脚底。

　　敲敲法杖，流沙似乎活了过来，在这偏僻的位置中划出一道闪电的痕迹，是一道“裂缝”。

　　“这是什么？”忒西娅凑近一看，却被罗拉拽住手腕，那道裂缝竟然有着吸力，但只对活人活物奏效。

　　小粉个子激动的手舞足蹈，似乎想要解释这个现象，但大家伙儿都听不见，只有裹着嘴发出的唔唔声。

　　急不过，库菈菈将领子上的纽扣打开，没想到这布袍底下却是这样一张脸蛋。

　　睫毛霜白脸蛋红，眼间星昼粉头梢。

　　帽子褪去后露出一根大呆毛，尖尖长耳俏皮跳跳，小小公主模样。

　　“这个星道可以带着我们回破落湾——”

　　还未说完度比就口目呆滞的坐在地上，求饶声络绎不绝。

　　“不要、不要杀我——”

　　那恳切的求饶方式，让人忘记在场三人都是一同旅行的同伴了。

　　忒西娅也是一脸震惊，但更重要的是看着这副惊为天人的面容，更多的却是有被害羞到，毕竟这是眼睛恢复后看到的第二个漂亮的人。

　　“北地人！”

　　忒西娅难以置信的看着罗拉，罗拉却只是早就知道了的口气。

　　“上次吃东西的时候我就看到了啊，有什么好惊讶的？”

　　那就太惊讶了，从小就被灌输了北地人残忍无情、吃人不吐骨头，鲛人至少还留张皮，而且骨子里最痛恨库玛人，看到不求饶怕是小命不保。

　　库菈菈却委屈的眼眶裹泪，那星辰闪闪还带流星泪花，看上去好惹人怜爱。

　　“我..我才不会杀你呢——！”

　　度比这时才缓过神来，灰溜溜的站起来躲到了罗拉身后，想起自己被小粉个子救过，心底后悔刚刚的行为。

　　忒西娅上前抚摸库菈菈的脸，将泪痕抹去，那脸蛋竟然如此软糯，皮肤吹弹可破，手感极佳的让忒西娅开始摸起来，似乎忘了一开始是要帮忙抹泪的。

　　“等..等下，忒西娅，你摸得好用力。”

　　库菈菈紧揣着权杖，怕了起来。

　　咳咳，振作精神。

　　“有什么好怕的，我们还要一同旅行呢，而且说起来你们居然不怕我吗？”

　　罗拉抱着后脑勺，一脸轻松。

　　众人相互看了一眼，笑出了声，库菈菈呆住了，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

　　有那么多打破常规的事情，再碰到个北地人而已，有什么奇怪的，对忒西娅来说奇怪的事情明明有这么多来着。

　　“库菈菈，这个裂缝要怎么用啊？”

　　罗拉问道却让库菈菈激动起来。

　　星道是神驹奥菲斯托的一次“英勇”留下的痕迹，众星跟着神驹划破天际，但有次神驹却看到焰龙母亲伊利亚直直冲它而来。

　　神驹为了群星安全，自主上去对撞余波却打落了几颗星星，明明是几颗星星却散裂成了无数辉光在尘世留下了痕迹。

　　自此每个星辉闪耀的地方都有了星道，北地人可以利用星道去自己去过的地方，但星道只是单向道，并不互相连通。

　　说着，库菈菈眼神自豪起来。

　　神驹为了保护星星，勇敢的与当时最强大的龙母伊利亚对峙，而自己也要成为不畏惧强敌，勇敢自信的人。

　　罗拉却说她知道这回事，但是是另一个版本。

　　“当时龙母正在教育孩子呢，不小心把神驹撞翻了，那落下的星星原来变成了这些裂痕啊。”

　　听完罗拉的发言，维护弱小的身影立马变成肇事逃逸的现场了。

　　库菈菈气冲冲的，戴回了帽子紧扣衣领，变回了平时那个裹着脸只露出粉发的小粉个子。

　　手中权杖挥舞两下，罗拉一个咣当就被吸进去。

　　“哇啊啊——”

　　紧接着度比与忒西娅都进去了，小粉个子念念有词，好像再说“让你说神驹的坏话”。

　　随后跟着跳进星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