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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打嗝海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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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多久,流浪叔跟我说,林此考上了本地最好的大学,八月份办升学宴,让我也去。
我给她包了个红包,那天让流浪叔带过去,但安乐路过的时候把我掳走了。
我说我不想凑热闹。
他说带你见见我爸。
他爸是生意人,三年前跟他妈离婚,娶了林此她妈,合法夫妻,流浪叔因进不了家门,把他们称为乱搞的“姘头”。
升学宴的排场很大,我不想往前坐,安乐就带我坐到最后一桌。这一桌人穿着普通,有几个头发已经花白,我说是亲戚吗,他说是他爸公司的员工。
“又不是结婚。”
“自己要来的,不收钱。”
我伸手掏烟,烟盒里只有最后一根,是那天流浪叔给我的。点燃的时候桌上有几个人朝我看,大多数在我回视的时候就收回了目光,有一个人笑吟吟地问:“小姑娘,这烟挺贵吧?”
“不知道。”我用下巴指了指不远处的流浪叔,“他给的。”
“是挺贵,我见人抽过。”
我看向安乐,安乐说:“桂叔,以前是警察,退伍之后在我爸公司当保安。”
“你们这一家人缘还真广。”
他笑笑不说话。
林此从同学那桌起身,给我端了一块蛋糕,看向我的头发,“我的那根呢?”
“扔了。”安乐替我说。
她变了脸。
这种表情像那次在露台上一样,让我捉摸不透。
宴席结束后,她把我堵在洗手间,问我了解安乐吗,我说我了解他干什么。
“不了解你敢跟他在一起。”
“你了解我吗?”
“我可以去了解,我身上没人命,我有资格去了解。”
我把她推开,“你是个女的,你就永远没资格了解。”
“傅虞,他杀过人,不止一个,再跟他这么混下去,说不定死在他手里的是你。”她把我的手从门把上拉下来,“你能保证跟他在一起吗,不能,不能他就会想办法把你留下,只有死人才不会反抗,他当初就是这么对他的狗的!”
外面有人,推不开,就使劲敲门,她朝外面吼一句:“等会儿!”
然后把照片翻给我看,“看见了吗,这是狗的骨头,这是毛发,这是五脏六腑。他是学医的,他有的是手段保存死掉的东西。”
外面消停了,没一会儿又响起了敲门声,我听得出来,是安乐。
我让她把手机收起来,她让我别出去,我说:“这种隔音,你哥但凡在门口超过三分钟,就能猜出你跟我说了什么。”
“我不怕他,他弄死我没法跟爸妈交代。”
我把她手机里的照片删了,“他需要跟你爸妈交代吗,他弄死几个人都没进局子,需要跟你爸妈交代什么?”
我开门的时候,安乐正好抬手敲,见我出来,手放在我后脑勺,把我搂在怀里,我没看见他看林此是什么样的表情,我跟他说累了,他说那带你回家。
回的是他的家。
我在陌生床上睡不踏实,他给我递了一颗药,我说你现在要杀我吗。
他亲我额头,“安眠药。”
他走了,把房间的门关上,我感觉意识模糊,不知道自己是睡了,还是做的梦。
我看见了那个修车小哥,在我把刹车片反过来的时候轻叫了一声:“哎哎,弄错了,不是跟你说了,刹车片装反了会死人的,应该这样装。”
他把刹车片又翻过来,拿着工具敲敲打打。
我拉着傅嘉吉回家,他问我怎么不逛了,我说没意思了。
在虞阔母亲的冷脸下,我们又呆了几天,我快开学了,虞阔还没回来,我给他打电话,他说准备回。我俩聊的时候,我看见傅嘉吉被虞阔母亲叫了出去,谈的什么不清楚,但傅嘉吉回来后,就对我说:“挂了,我打。”
我听了一会儿他们的对话,结束后,傅嘉吉问我要不要一起去姚镇玩,我说好。
可是我回房间收拾东西的时候,看见了一个人,那人背对着我,跟虞阔母亲商谈着什么。我不记得他的脸,只记得他的身影很高大。后来他拿着工具到车子旁边捣鼓了一会儿,我知道那个位置装的是刹车片。
我想开口,但身子突然软了下来,我看向不久前喝下的那杯水,然后看见那个身影渐渐朝我走来。
后来的事我不清楚,只模糊地记得,昏倒前我拿起床头的一把弯月刀,狠狠地朝那人的肩胛骨砍去。
......
这不是梦!
我后背冰凉,头昏昏沉沉的,过往与现实不断地交织着,我头疼。
我喊傅嘉吉的名字,又喊着虞阔,没人来,我就给安乐打电话。
他进了卧室才把电话挂掉,把我抱在怀里,我说我想睡觉,你可以亲我,但别解我裤子。
他没回答。
安眠药发挥了作用,我很困。
迷迷糊糊间,觉得身上疼,我眼眶开始模糊,想张口说话,但很喘,我控制不住自己,我问他我是不是需要来一针。
他摇头,“你需要我。”
“可是这跟我瘾犯了的时候一样。”
他咬住我的锁骨,“我就是你的毒。”
他的头发又长了,起伏的时候发丝会戳到我的脸,我的指甲也很长,在他身上抠出一个个红点子。
安乐这人很矛盾,眼底藏着无尽的毒淬,人却像风里的桅杆,我一用力,他就碎了。
此时他的碎片朝我身上砸,我只要睁眼就能看见近在咫尺的喉结,像我刚见他时那么硬挺。
我咬了上去。
他肯定感受到疼,不然不会突然这么用力,我弄不过他,松开嘴,头重重地砸在枕头上。
我说我不咬你了,你轻点。
他说你大点声我就轻点。
我哭着给他回应,我问他这样做下去我会不会死。
他说不会。
我说你怎么还这么快。
他说我喜欢听你叫。
“你骗我。”我说,“你以后别骗我了。”
“好。”他慢了下来,“就这一次。”
安乐身上很暖,我趴在他的颈窝处总是睡得很快,虽然我们的相处模式并没有因此改变很多,但有一点他说得对,我好像真的很难戒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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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冬之后,我减少了去找流浪叔的次数,桥洞底下太冷了,但圣诞节那天我还是去了,他给我叠了一只千纸鹤,跟我说生日快乐。
我说谢谢。
他说:“二十来岁又不上学,找个好人家嫁了吧。”
我还没回答,一个纸袋就落在我们面前,林此买来几个纸杯蛋糕,还有一袋肯德基,铺在流浪叔面前的毯子上。
“我们小区最近出入管理很严,因为楼下那个男人把自己妻子害死了,分成九块放在冰箱,警察过来盘查,那男人笑着说最近肉贵,这样省钱。”
流浪叔搓了搓手,“怪不得最近看不见你人。”
“爸。”她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几个意思?”
她没答,把一个紫色的纸杯蛋糕递给我,我说最近减肥,她拉过我的手,放上去。
桥洞内人不多,偶尔有几个骑车的路过,也只是朝我们瞥一眼,再拉紧自己的衣服。
流浪叔说天冷了,钱不好讨了。
我闻了闻蛋糕,奶油味很足,可是胃仍然冰冷,我明明五分钟前才喝了一杯热咖啡。
我掏出手机,19:31,没有任何消息。
我舔了一口蛋糕,林此问我好吃吗,我说难吃,她说生日快乐。
我打了几个喷嚏,桥洞就是一个通风口,从左往右,凉气呲呲地往我脸上吹。
我说我想回家了。
流浪叔“哎哟”了几声,“第一次见你这么恋家。”
林此说送我,我说你省省吧。
我走回家的,路程四十二分钟,期间我看了九次手机,除了时间不停地走,其余没什么变化。
我感觉身体越来越凉。
到门口,我按了密码,进了房间,暖气呼呼地吹着,但我出门的时候明明把窗户都打开了。
接着,我闻到了餐桌处的香味,一条鳊鱼,一碟虾仁玉米,一碟西芹炒肉,两个人的食量。
家里没人。
我吃了一口,一股热气从胃部往四肢散开,这个冬天,我感觉没那么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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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安乐一个星期没见面,那三道菜吃完之后,冰箱里又堆满了冷菜。
门口经常会跑来一只猫,一开始我拿冷菜喂她,但当我得胃病的时候就帮它把菜热了。
我保持胃疼状态两周左右,那猫肉眼可见地胖了起来,但第三周开始,我熬不住了,去医院的时候看见了安乐他妈,她的口袋处仍然别着她的名字和身份。
她跟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一样,可不同的是,她回视了我,跟我进了病房。
看诊的医生愣了一下,随后叫了声“安主任”,她点点头,又走了出去。
我不知道她进来的目的是什么,但我拿药的时候突然发现一个问题,我没有安乐的消息了。
晚上,我按照说明吃了几粒药,不一会儿浑身发烫,胃像是被人拧了一把,犯恶心,我把药全吐了。
吃药的副作用比胃疼本身更难受,我把药扔了,三天后,安乐冲到我家来,我改了密码,他在外面砸门,我听出是他,他砸门的动静不大,他说怕惊着我,但又不愿意老实敲门,他说那样我开得慢。
我慢吞吞地往门口走,就几步的路程,他的砸门声越来越响。
我打开,“你不怕吓着我了?”
他猛地冲进来,抱住我,我听见他胸膛传来强烈的心跳声。我沿着他的大衣伸进去,他后背全是汗,我说你怎么了,他捧起我的脸,“胃药呢?”
“扔了。”
“吃过没有。”
“吃过。”
他脸色一变。
“但吐了。”
他松了口气,又把我抱在怀里。
我说:“你妈知道我要走,所以替你来杀我?”
他亲了我很久,直到他离开,都没问我准备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