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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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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似的话,顾言雪不知听过多少遍,说话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一个个言之凿凿、信誓旦旦,顾言雪也由着他们上钩,由着他们爱他,直到这些人一个个被剥了皮、剔了骨,填进了狐狸们的肚皮。
伸出根指头,顾言雪沿着裴鹤谦的眉骨轻轻勾画,这就是人,长得仪表堂堂,平日里更是衣冠齐楚……指头顺着脸颊滑下,落到嘴角,这两片唇间藏了多少仁义道德、人伦天理,可是,骨子里呢?贪淫好色、轻浮短见!看到点雪颜冰肌,便轻许了永世永生,顾言雪忽地笑了,人心易变、欢爱无常,这些人有的是永远,一天便是一个新的永远。
不过,这样也好,他越是轻信浅薄,他越能将他玩于股掌之间。
“我也是没办法,”顾言雪倚到裴鹤谦的怀中:“这里山深林密的,总有些精怪作乱,刚才那个老和尚,就是狐狸变的,常年盘踞驿道、为非作歹,我幼时学过些法术,虽不高明,也看不得这畜生伤人害命,便跟他结下了梁子。”说着,放柔了声音:“我性子急躁,迁怒于你,是我不好。”
“他是狐狸?”
“是啊!还叫我妖孽,真是倒打一耙!”顾言雪悠悠叹了口气:“他虽受了重伤,又失了兵器,可斩草未除根,两、三个月后,将息好了,必会找我寻仇,到时候,不单我要遭殃,只怕还会连累客栈,连累镇上的无辜百姓。”
裴鹤谦蹙起眉头,沉吟不语,顾言雪拿指尖点了他的下颌问:“你那朋友好生厉害,是何处的高人?”
“他俗姓陈,道号玄真,在西湖边的葛岭修行。”
顾言雪妙目一转,粲然笑了:“你带我去杭州吧,一来,你我可以厮守;二来,我也好去拜师学艺。”
裴鹤谦静静望着他,半晌,俯下身,轻吻他的额头:“好。”
两人拥在一起,耳鬓厮磨、气息相融,渐渐都红了脸,裴鹤谦的嘴唇点过顾言雪的额头,擦过鼻尖,胶到唇上,辗转吸吮,渐次下移,到了颈间,轻啃慢舔,顾言雪怕痒,缩着脖子,吃吃轻笑。
正当得趣,顾言雪忽地推开了裴鹤谦:“明天要早起赶路,我先回去睡了!”说着,跃起身来,掉头便跑。
裴鹤谦急得直嚷:“喂!你穿了我的衣服!我怎么回去?”
顾言雪回过头来,从上到下,将他赤条条的身子扫了一遍,哈哈大笑:“怕什么?还蛮好看的。”言毕一拧身,跑了个无影无踪。
寅时将至,天光欲曙,窗外的夜色不如先前那么浓了,像了兑了水的墨汁,黑还是黑的,却有些稀薄。
未央将衣服仔细地叠好了,裹进个包袱,手里打着结,两根眉毛却结得更紧:“少爷,我心里总不踏实。门上那符,神威赫赫,不是一般人可以画的,那姓裴的要真是个凡夫俗子,便是照了葫芦,也画不出这样的瓢!再者,后山的寒潭,他一个生客如何得知?半夜三更的,还泡在那里,太蹊跷了!”
“我知道。他若真是等闲之辈,我早把这票人下了锅了。”顾言雪靠在榻间,把根银亮亮的大尾巴拢到胸前,轻轻梳理。
“知道你还跟他走!”未央惊得瞪圆了眼。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宝我押定了。”顾言雪轻叹:“未央,我这个家,可不好当,这白雾街还能太平多久,也未可知。圆觉寺跟我们为敌已久,现在我又跟黑风寨撕破了脸,单看眼前,是我们占了上风,得了便宜,可假以时日,等他们歇过气来,这白雾街可就吃紧了。我法力有限,一味困守深山,不图进取,无异于坐以待毙。倒不如跟着那人去杭州走上一遭。他是俗人也好,神仙也罢,我就不信我还收不服他!”
听了这话,未央愣了半天,才缓缓地点了点头:“公子,我陪你去吧。”
顾言雪把头一摇:“老王胆子太小,这客栈交给他,我不放心,你留下看店吧。”
正说着话,楼梯上响起阵轻轻的脚步声,顾言雪朝未央使个眼色,那孩子会意,飞身掩至门边,待脚步声近了,“嘭”地一声,推开门来,将人截在半道。
“裴公子,您这是……?”未央强压住笑,挑了眉,故作惊讶。
再看对面的裴鹤谦,赤了身子,单抓了件湿漉漉的白衣遮在腰间,那衣裳不单破烂,更兼轻薄,冷风一吹,飘飘浮浮,显山露水。
未央见他狼狈,故意往他腰下猛看:“啊呀!您去哪儿了?被打劫了?这街上可一向太平,没听说有贼。”
裴鹤谦脸涨得通红:“我在后山泡澡……衣服……沉到潭里了……”说着,一闪身,绕过未央,三步两步隐入长廊。
未央见他走远了,才进了屋,靠在门上,“噗哧”一笑:“这人还挺好玩的……”
裴鹤谦跟未央的对答,顾言雪全听到了,倒在榻间,抱着尾巴,笑成一团。
未央见他开心成那样,初时也是欢喜,渐渐地,却放淡了脸色,喃喃自语:“这人要是真傻倒也好了。”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