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嫁给仇家龙君后》侞忆

5、子夜偷袭

　　瞬息之间，便有一股极寒之气凝注成利剑，狠狠刺向无烬的命门。

　　剑气划破了他贴身的蝉翼纱，就在将要见血之际，被他反手一挥，顷刻化为乌有。

　　他一个翻身，把立在床头的青衣刺客箍在怀里，捏住她的下颌，垂首睨着她的侧脸：“夫人侍寝的法子真是别具一格。”

　　汐珍咬着唇，扭过头去。

　　她知道单凭一己之力远远无法与他抗衡，可仇人就在眼前，叫她如何忍得住？

　　她想，白天他虽然让着自己，可到底是提前知道自己要袭击他，心里还是有所防备的。

　　倘若他事先不知道呢？于是她便决定待他熟睡之后暗中偷袭，攻其不备。

　　“是我技不如人。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汐珍拿后脑勺对着无烬的脸。

　　无烬松开她的下巴：“杀了你，谁来给吾解毒？”

　　汐珍趁机推开他环在她腰腹的手，跳下床榻，冷声讽道：“你还怕没有解药？

　　“你毒发了也不止一次两次，以前是用什么解的？那些被你残害的生灵不是你的解药又是什么？

　　“反正你除魔功劳比天大，别的生灵都可以用来献给你作牺牲。”

　　无烬弹指点亮房内一排排红烛，烛光耀如煦日，却照不亮他眼底的幽暗：“除了娲皇神泪，什么也解不了筮魇的魔毒。别的生灵要来何用？”

　　“既然无用，你为何还要加害于他们？”汐珍眼角不由一红，“若不是赤瑚婆婆拼死相护，我也早已灰飞烟灭了，还哪来什么解药？”

　　“吾不曾碰过他们一丝一毫。”无烬面色幽淡，“吾若早知珍水河里有你，岂会等到今日？”

　　汐珍冷然哼笑：“毁了我们水晶宫的那条紫龙不是你是谁？”

　　无烬丹唇微动，还未及开口，汐珍抢先道：“你想说是别的妖邪幻化的？

　　“可是，不止我在聚灵珠里看到了你，还有天帝、天庭的上仙，他们还在幻天镜里看到了。

　　“幻天镜能洞穿万物，若不是你本尊，难道识不出来？

　　“难道天帝他们都冤枉了你？”

　　无烬默然无语。

　　似是无心辩解，又似是无可辩驳。

　　汐珍只当他是做贼心虚：“你若坦然承认了，倒还是敢作敢当的堂堂龙君，没想到……哼！”

　　轻嗤一声，转身便走。

　　“等等！”无烬低沉唤道。

　　汐珍站住脚，翻了个白眼，并不回头。

　　下一瞬，但见无烬闪到跟前，将一枚银镶绿松石指环套在了她左手中指上。

　　一丝冰凉传来，汐珍想也没想便要取下，却被无烬一把扣住了双手。

　　“不想出去了？”无烬淡然看着她，没有一丝愠色。

　　她那一番愤愤不平的言语仿佛一点也没触怒他。

　　他根本就是将自己的话当耳旁风嘛！汐珍不免有点泄气，也有些羞恼：“不是有令符吗？”

　　她知道只凭自己目前的功力出不了弥辰宫，也上不来大罗天。

　　但她可以像玉罄、雪岚她们一样凭令符出入啊，何必非得戴他给的指环？

　　在她心里，指环的意义毕竟与令符不太一样。

　　无烬道：“龙君夫人没有令符，只有指环。

　　“戴不戴，由你。”

　　话落，解了定身术，转身往寒床而去。

　　汐珍捏着银环刚退到指尖，不由顿住了，心里踌躇着：

　　没有令符只有指环，若不戴着，要想出去便只能跟在他身边。

　　假若他不让跟着去，那自己岂非要一直困在这宫里了？

　　不行。

　　如此一想，便只好先收下，但又不愿戴回手指上，只从阴阳袋中取出一条白丝线，把银指环穿起来系在右手腕上。

　　暗思道：戴着也好，还可以自由自在地去见师父、云鸥他们。

　　一面想着，一面迈步出去。

　　身后，无烬突然幽幽出声：“别再偷袭了。你无论去哪儿都瞒不过吾。”

　　什么？汐珍惊异地回过头来。

　　无烬侧身躺在玉榻边缘，单手支着头，轻轻闭上眼：“你左边脖子上有吾留下的印记。”

　　汐珍乌眸圆睁，赶忙拿起旁边桌案上的铜镜照了照，果见脖子左侧靠后颈处有一片桃花瓣大小的深紫色鳞印。

　　几时有的，自己怎么一点也没察觉到？

　　对了，那日在仙池里，他好像碰过自己的左肩，定是那时候留下的。

　　心里一阵厌恶，她并拢两指按在印记上，欲施法将其抹去。

　　无烬未曾睁眼，却仿佛已看见似的：“解铃还须系铃人。印痕深至筋骨，别白费力了。”

　　汐珍胸口一堵，长呼了一口气，嘲讽道：“君上是怕我跑了么？”

　　她能跑到哪里去？他若要寻，六界哪会有她的藏身之地？

　　再说，她追着他报仇还来不及，怎会跑？

　　“怕你不认账。”无烬别有深意地望着她。

　　汐珍翠眉紧蹙：认账？认什么帐？

　　无烬重又阖上双目。

　　那日，他一发觉汐珍能克制自己体内所中的毒，便想将她立马带回弥辰宫。

　　可又想到，涤灵池属于曲尘仙君的道场，汐珍能在池中沐浴，必定是曲尘的弟子，如此便不好随意把人带走了。

　　不能带走，便明媒正娶吧。

　　但他又担心汐珍不愿意，甚至不承认她在仙池中见过他，与他有过亲昵之举。

　　因此，他不动声色地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烙下了他特有的印痕。

　　汐珍试了几次，果真一点效用也没有，那龙鳞印还是清晰得刺眼。

　　她知道无烬是不会帮她消去的，她也不愿低声下气地求他。

　　一个印子而已，有就有吧，反正轻易看不见，不刻意去想就是了。

　　便一闪身，回了她的壬子阁。

　　躺在床上，她细细琢磨了半晌，明的暗的都不成，看来只有先查出他的弱点才行了。

　　可既是弱点，他肯定隐匿得很好，不然怎么几万年来竟无一人看破？

　　这要等他露出破绽，还不知要到何年何月呢。唉！

　　她又焦躁又无奈，随手抓过床上的锦被蒙住了自己的脸。

　　次早，汐珍盥洗毕，饮了一瓶木兰香露，服了三丸补元仙丹，便信步出了壬子阁，在弥辰宫四处闲逛。

　　虽然要找出无烬的弱处很不易，但再不易也得找。

　　不仅如此，她还需想方设法引他露出破绽才行。

　　逛了大半个弥辰宫后，汐珍在了西北角的幽潭岸边停了下来。

　　这里便是他平日练功的地方。汐珍暗道，练功在哪里不能练，书房、寝殿都行啊，干嘛非得待在潭水里？

　　莫非这幽潭有什么特别之处？

　　心念一动，她便弯下腰去，撩起衣袖伸手探入水中。才一触到水面，便惊了一惊。

　　好寒的水！冰凉刺骨。

　　她慢慢直起身，看着从指尖滑落的水滴：难道这冰冷的幽潭水能抑制他的魔毒吗？

　　对，一定是这样。

　　汐珍不由得蹲了下去，低头静静看向水底，忽然灵光一现：他毒发之时会不会就是他最脆弱的时刻？

　　上次自己毫无防备，被他施了定身术动弹不得，下回自己得留心些，试他一试。

　　正想着，忽见水中多了一抹倒影。

　　玉罄来了。

　　“夫人来这里做什么？”玉罄冷冷淡淡地开口，“君上不在，夫人还是莫要随意走动为好。”

　　汐珍不禁凝了凝眉。

　　昨日她便觉出玉罄对自己有几分敌意，不过并没往心里去，而今日这敌意显然更浓了。

　　她嫁过来，不是来看人脸色的：“他没说不准我随意走动啊！”

　　又抬眉一笑，挽起右手袖口，露出银镶玉指环：“他还给了我这个，让我想去哪儿便去哪儿呢。”

　　玉罄见了，神色一顿，很是不悦：“你好歹也是上了天仙榜的，怎的也和那起妖类一样耍些下作的魅惑把戏？”

　　汐珍挑了挑眉，哟，连夫人都不叫了，看来是真急了。不免轻笑：“我怎么下作魅惑了？魅惑谁了？”

　　玉罄一双杏眼透着冷意：“谁不知道你与君上有仇？

　　“你就是想要害他，昨晚还偷袭了他，可他却还什么都由着你。这不就是被你迷了心么？

　　“君上身在局中不明白，我们旁观者可看得清清楚楚。”

　　“玉罄仙子对君上的忠心真是天地可鉴。”汐珍点头作佩服状，“那便请你好好劝劝你们君上，让他早日清醒过来。”

　　语罢，转身欲走。

　　“站住！”玉罄低喝。

　　汐珍面色沉了一沉。

　　“你刚才在幽潭里干了什么？”玉罄冷声质问。

　　“我做了什么，等你们龙君回来了一看便知，你可以去问他。”汐珍头也不回地朝前迈步而去。

　　“你——”玉罄还想追上去问，忽然一阵急风刮过，耿幽现身挡住了她，“玉罄！”

　　汐珍闻声，回眸望了耿幽一眼，又转身离开。

　　“你拦着我作甚？”玉罄盯着汐珍远去的方向恼道。

　　耿幽按着她双肩：“君上让我告诉你，不要妨碍夫人。”

　　玉罄愣了愣，心里愈发不忿：“君上糊涂，你也糊涂？

　　“她就是包藏祸心，怎么能不提防？

　　“若当初娶了青翎上仙为夫人，还用得这样？”

　　耿幽垂下目光：“青翎上仙就那么好？”

　　“青翎上仙一心爱慕君上，自是什么都为君上着想的。她是羽族公主，姑姑又是天后，怎么不好？”

　　“她姑姑是天后，夫人的师父还是天帝的同门师兄呢。”耿幽不以为然，语气却柔和了些，“青翎上仙倒挺会笼络人心。可我们最重要的是忠于君上，你……可别本末倒置了。”

　　玉罄瞪了他一眼，扭身走开了。

　　汐珍并未走远，因为好奇，隐身待在前方几丈开外的山石后，将他俩的话听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