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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刺破玫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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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什么心脏??谁是谁的心脏???何羽桃脑子有点转不过来。
他无意识指了指地面的骨头再张了张嘴看向面前脸色煞白的袁静。
一瞬间,他仿佛明白了什么。
那个死的人才是袁静,袁静杀了自己,把心脏掏出来给他们了……
沉默,何羽桃有一刹那失语。
乌云散去,月光再次洒下。
大抵眼前这一幕带给人的震撼实在是强烈,安康趴地上直愣愣盯着陆品前手里那颗还在滴血的心脏。
心脏上微乎其微的缺口落在他眼中。
身旁是戚茜用手指点了点他肩膀,而后越过他,“回神了。”
安康这才眨眼压下诧异。
面前的血腥被戚茜背影所遮挡,除却空气中隐隐的铁锈味,便是浓郁的玫瑰花香。
安康慢慢爬起来,扭头看向一旁的楚弃厄,却见对方满目的冷淡,似乎对这种事异常不理解。
再将目光投向戚茜,在月光的照耀下,她的侧脸一览无遗。
酒红的卷头随风飘动,手腕藏着匕首,视线落在面前的心脏上。
她慢慢地转身,微微挡身在陆品前面前。
陆品前的手上满是红色,他的目光和袁静身后的师灵衣交织一秒,继而他再次向前走了一步。
“我不觉得我们没办法活下去,也不需要你这样的大爱无疆。”
说着,心脏触碰至袁静的唇。
干涸脱皮的唇触到湿润的心脏,如同在沙漠遇上绿洲。
但袁静始终闭着嘴,没有动一下。
一只手穿过颈部扼住他的下巴,身后是坚硬的骨头。
袁静疼得眼前发黑,耳边却传来师灵衣不带任何情绪的话语。
“让我猜猜,这颗心脏究竟是谁的。”
心脏被挤压进袁静嘴里,他尝到干腥无比的味道,混着无法下咽的人体组织却动弹不得。
师灵衣一只手便扼住袁静,眼睛却是看向何羽桃的身后。
半颗心脏就这样被陆品前塞进袁静嘴里,听得几声干呕,陆品前还是狠了狠心,把最后一些心脏尽数塞进去。
地上是掉落的大量碎肉,血几乎染湿衣裤。
直到最后,师灵衣猛地松手,只见袁静腾地一下到底干呕许久,呕得手臂青筋爆出,呕得肺部将将吐出。
垂眸,师灵衣的眼睛只在袁静身上停留几秒,而后再次转向方才的地方。
在袁静猛然提气的瞬间,一声乌鸦叫声刺破天际。
坠落,砸进泥土中。
鲜红的血顺着羽毛流入地上铺满的枯草上。
众人顺着视线望过去,便见楚弃厄自暗处走出,指腹有一道血痕,他浑身的戾气还未消散,走近乌鸦。
蹲下,徒手撕裂乌鸦的嘴,从中取出一块金子。
正正方方的金子,异常完整。
楚弃厄抬眼,把金子丢给师灵衣。
他没说话,只侧了侧脸,似乎在等着谁。
师灵衣眺眼去看,又在下一秒移开视线,他单手抓起袁静的衣领,将那块金子塞进其眼睛处。
听得几声惨叫后,袁静几乎哑了嗓子。
师灵衣的语气依旧波澜不惊,迫使袁静抬头与自己对视。
一只完好的眼珠满是恐惧,另一只,则是被金子镶嵌。
血迹顺着脸部往下淌,师灵衣抬手用指腹替他抹去一些,笑着说:“你倒是两手不耽误。”
什么意思?何羽桃眨了眨眼,刚要开口就见师灵衣大拇指按进袁静那只镶着金子的眼睛。
血又瞬间淌了一大片。
这架势看得何羽桃心底发毛。
“卖我们人情,又给人通风报信。”师灵衣说,他望了望袁静脸上的血,“好人真好做。”
咔哒——
金子从袁静眼睛里掉出,模糊不堪的血肉与爆起的眼珠滚动几下,最终听得袁静凄厉痛苦声。
他的眼睛几乎被那枚金子磨烂失去了痛觉,他的眼前阵阵黑影,好似脑中那根筋被人生生扯了出来,此刻拽着不放手。
而余光却看见师灵衣站在高处,居高临下地望着自己。
那双浅金色的眸子,显得发灰。
“要不要……”师灵衣说,抬脚碾过乌鸦的尸体,他盯着袁静那只模糊不堪的眼珠道:“我拿它的眼睛送你一对。”
乌鸦的头被碾断,便连袁静的脖子也开始发疼。
他想叫却哑然,抚着脖子就是叫不出声。
几番之下,他就连呼吸都开始困难了。
红袍几乎缠满他整个身体,袁静的指尖渗入土中却抓不到任何救命稻草。
直到失去意识前,他才觉得身上一轻。
气,顺了过来。
眼前逐渐开始清明,袁静看见师灵衣冷着一张脸正把自己往泥里摔。
灰尘扬起一大片,袁静吓得大叫起来,直到皮肤与地面的接触强烈迫使他头颅疼痛时,他才彻底反应过来,他刚刚差点被别人占据了身体。
狠狠咳了几下,他看见师灵衣脚边的乌鸦消失了,徒留一片血迹。
彼时,师灵衣在尘土之中慢悠悠出声,“醒挺早。”
袁静木愣愣地抬手去摸自己的眼睛,真实的触感告诉他,他的眼睛还在。
那刚刚……
“看来魔术师,”师灵衣不紧不慢地开口,拽起袁静肩膀便看向另一侧的楚弃厄,贱嗖嗖地说:“都喜欢跟埃达做交易啊。”
话落,何羽桃一个箭步冲上前捂住师灵衣嘴巴。
“可不敢胡说。”
楚弃厄刚撕了一只乌鸦的嘴,小心再把师灵衣的嘴给撕了。
想至此,何羽桃瞅着楚弃厄笑,“阿哥,师兄脑子不好,你是知道的。他刚受了伤,还没好呢……”
楚弃厄一脸死人样,眼皮只是轻微动了动,从师灵衣的鞋看到师灵衣的脑袋,再从师灵衣的脑袋看到何羽桃的脑袋上。
在寂静异常的夜晚,他动了动唇,“两个瓜皮。”
何羽桃:……
师灵衣:……
被骂瓜皮的两个大呆瓜面面相觑,都没从对方眼里瞧出一丝谎言。
楚弃厄的视线转移到惊魂未定的袁静身上,他继续开口,“为什么,替埃达,做事。”
袁静吓得手一哆嗦,抬头又见楚弃厄凶样明显,他啊了一声迟迟不敢说话。
直到那块金子打在袁静脚边,把人吓得大跳,强迫回神。
他这才开口,“埃达……埃达他说……可以帮我退出游戏……”
捡起金子,师灵衣抛了又抛,视线不明地望向天空,只见那乌云又一次遮住了月亮。
夜又暗了几分。
众人心里都清楚,这里是埃达所操控的世界,他自然知道此时发生的所有事。
刚才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想把袁静的眼睛拿走,现在乌鸦死了,只留下那块方方正正看起来没啥特异的金子。
“所以你卖他情报?”陆品前说着,随手扯了块布擦,“你知道你差点被他骗了眼睛吗?”
把手上的血迹擦干净,他越擦越来劲,最后一抬头,和一个壮汉对上眼神。
讪讪松了手,陆品前扭头又在一个青年人身上擦血迹。
听见陆品前的话,袁静沉默了好一阵,他说:“他不会骗我的,他说过,只要这个副本结束了,我就可以离开这里。我只是,只是……”
“只是不忍?”戚茜挑眉,她的手心握着匕首,“如果不是我匕首反光,我们现在都得死在这儿,哦,除了楚弃厄。”
楚弃厄落眸在戚茜身上,脸色依旧平淡。
袁静抿了抿唇,小声道:“我以为,我可以帮你们……”
“哥,你都把心掏出来,你还帮我们。”何羽桃凑到袁静面前,歪着脑袋问,“你不会疼吗?”
嚅动几下唇,袁静扣着衣服,“有点……”
何羽桃这才收了视线,站直身子,“你觉得我们吃了你的心就能活下去?”
“至少……”袁静竖起一根手指,“能活一个。”
闭眼,何羽桃压下情绪,他破天荒放轻声音对袁静道:“命只有一条,不要轻易交出去。”
他的视线真挚且认真,袁静盯着看了许久才晃过神来点头。
还没回话,就见何羽桃被师灵衣拖着往另一处走。
师灵衣道:“小锦鲤神,帮我一个忙。”
说是帮忙,但语气不容置疑。
“啊!师灵衣!我拒绝!”何羽桃吐着舌头抓空气,两脚乱蹬,“师灵衣!你这个狼子野心的东西!你每次这样说都没憋好屁!死开师灵衣!”
啪嗒。
师灵衣真就松开了手。
于是何羽桃坐在了山坡上,下面全是玫瑰小镇的居民。
他们空洞的眼睛死死盯住何羽桃,看的何羽桃浑身不适。
他吸了吸鼻子,抬头视死如归地望向师灵衣。
“我需要做什么。”
师灵衣骤然笑了,他呦了一声,“脱敏了?”
“不。”何羽桃说,“心死了。”
“抓着这块金子。”师灵衣说。
手心处的金子不算大,很小一块。何羽桃双手叠放抓紧,而后用眼神询问过去。
师灵衣望了望不远处还没缓过神的袁静,他朝对方招手。
等到袁静站在何羽桃身边时,师灵衣眼尾沾上几分笑。
他问:“想离开这里吗?”
袁静迟疑几秒后点头。
于是师灵衣笑得更开,他望着袁静,神情讳莫如深,只有耳侧的蜻蜓耳夹在昏暗的光线上有些晃眼。
对方如鬼魅般的声音传入袁静耳中,和死神下的判书一般。
“把魔术师的身份,留下来。”师灵衣说。
乌云彻底遮住月亮,彻底陷入黑暗。
黑暗中。古老的念词再次传入耳中。袁静没有动身,他不敢动,好似下一个被献祭的人,真的是他。
袁静很清楚,师灵衣是为了让楚弃厄彻底拥有魔术师底牌。
他的指尖颤了颤,愣是不敢抬一下手。
等师灵衣的手触到自己的喉咙,而后将将捏紧时,他霎时肾上腺素飙升。
“如果我说我不想呢!”
察觉到对方的动作滞了片刻,袁静又抿了抿唇,他看不清师灵衣的位置,但依旧顽强求生。
“我想活着,我不想拱手把底牌让给别人。”
眉峰一挑,喉咙里闷出了笑,师灵衣缓缓松开手,慢声慢气地说:“可以。”
袁静的眼底闪过几分怔,而后又疑惑望向师灵衣。
那张温和到近乎想让人交底牌的脸突然凑近,那双浅色的眼睛直勾勾盯着袁静。
他道:“帮我数个数吧。”
数数?袁静疑惑更深了,他眨了眨眼还没反应过来,肩膀就被师灵衣握住,接着推向底部。
身后响起了师灵衣惯有的腔调。
“帮我数数,小镇是不是有人不爱参加集体活动。”
坐在地上的何羽桃一脸莫名奇妙地看着袁静真去数数了,他猛抬头质问师灵衣,“不是,你傻了啊。他知道小镇人数有多少吗?他就数??”
师灵衣笑而不语。
“总要给人活下去的盼头。”陆品前替师灵衣说话,他绕过袁静走过去,“何羽桃,你在这儿修仙呢?”
何羽桃双手握着那枚金子,嘟囔,“还不如修仙呢,我这个叫坐化。”
抱着块破金子,也不知道师灵衣卖什么关子,神神秘秘的。
瘪了瘪嘴,何羽桃专心坐化握金子。
陆品前看得啧声,指责师灵衣,“你都把孩子逼疯了。”
师灵衣两眼一撇,不咸不淡地道:“下次换你来?”
“那还是何羽桃来,他有锦鲤属性。”陆品前道。又看看袁静认真数人数的模样,他不禁说:“数人数有啥用?”
“等会走黄泉路,可以算一下多少人陪你。”师灵衣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