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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有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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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引导蓝简说出他是魔术师开始。
每一步都朝这些人置于死地。
流苏落在楚弃厄的锁骨处,有些凉意。
抬眼望去,又见师灵衣眸底含笑。
他的笑捉摸不透,似在拿捏人心,又对自己的猜测志在必得。
他在威胁自己。
几秒后。
楚弃厄对上师灵衣的眸子,面无表情地推开他的手,而后道。
“楚弃厄。”
一字一句说得极重。
风顺着碎发拂过,将他的戾气尽数展现。
话刚落,其余人皆是一脸错愕。
楚弃厄???他???
男人?!
不能吧?!他长得那么漂亮???他长得这么漂亮居然还是个男人???是这个世界疯了???
戚茜瞪大了眼睛,用力眨眼睛在黑暗中努力辨认。
“建国以后不许成精!楚弃厄你在干什么?!”
不在乎其余人的七嘴八舌,楚弃厄将椅子往后推,划拉出刺耳的声音,起身绕过师灵衣,走向项茗先前坐的地方。
而后抬手,推开面前的餐盘,露出一个按钮。
半点迟疑都没有,径直按下。
他早早看见项茗座位旁的按钮,这个项茗,根本就不是玩家。
【欢迎进入副本游戏——有娀】
【请谨记,此处厌恶谎言】
系统播报声在此地各个角落响起,一同响起的还有何羽桃的声音。
“怪不得一直进不去副本,原来是要找替死鬼。”
楚弃厄偏过眼,恰好望向师灵衣。
灯光闪烁觥筹交错之间,二人视线对上。
下一秒,面前恍若白昼,冲击每个人的视觉感官。
楚弃厄不禁抬手遮住眼前眯着眼睛去看,他看见,前方有东西在地台冉冉上升。
“阿诺娜……回来吧……”
副本开始前听过的女声再次响起,她念着听不懂的语调,像是某种咒语,模糊又熟悉。
钢琴声断断续续响起,楚弃厄总觉得这手风琴的声音与餐厅里的不同,它带着沉重与低哑的语调,像是录进某个收音机中再播放出来的感觉。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风吹动衣襟,面前所有东西皆消失不见,徒留地台上的东西。
黑色的,棺椁。
四边雕刻了符咒,最中心是镂空的鹰图案,展翅高飞又欲坠落。
流沙往四周散落,整个场景诡异至极。
铃铛响了,空灵异常,伴着断断续续的手风琴弹奏的送别。
女声混在其中,低喃,高昂,犹如进行一场荒诞的庆典。
光线随着音乐逐渐弱了下来,眼睛慢慢也能看清东西。
映入眼帘的是模糊不清的沙土,飞扬着。
楚弃厄只沉默了一瞬,抬脚,顶着风向往前走去,他额前的宝石反射出蓝色的光,微微低头,坠子在摇晃。
他在棺椁前站定,望着里面的尸体,指尖摸到棺椁边缘处,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半响,闭上眼,在棺椁前跪下,用带有老鹰纹身的手覆盖棺椁,与那只鹰重合。
棺椁在慢慢移开,棺壁内印出一抹白。
巨大的风力似乎吹破女声的尖锐,铃铛响得愈发大声,钢琴声太过细碎。
“阿诺娜!往生的神!请您!带领我们死亡!”
女声戛然而止,回声不断撞击每个人的耳膜。
戚茜眯着眼睛,头发被吹乱,她稳住身体看着跪在棺椁前的楚弃厄。
他那样孤身。
像是坠落凡间的细小微尘。
衣袂飘动,身上那件红色外袍被吹起覆盖在棺椁之上。
似乎在惋惜,惋惜什么,就连楚弃厄自己也不知道。
很久过后,风逐渐停止。
沙尘布满每个人的视线,所见之处满是金黄,沙土飞扬。
太阳照在脸上只觉得火辣辣的疼,戚茜抬手遮住额头,抬眼朝远处望去。
只见在百米处有一座城,黄土,残破,岌岌可危立在那处,同垂暮的老人守在家门一般,上面写着两个字——有娀。
这里如此之静,仅有风声与沙土被吹起的沥沥声陪着这座城。
陆品前上前一步看向不远处的楚弃厄,他偏头问师灵衣,“他没有底牌的概率有多少?”
顺着视线去看,师灵衣抬手点陆品前的脑袋,而后笑道:“就算他真的没有底牌,你能有几分胜算玩得过他。”
棺椁前的楚弃厄跪在那处,风沙飞舞,将他外袍吹起,他伸手解开自己额头上那条额链,继而放在棺内。
他不在意那条链子,回过头时神情冷漠。
额间那抹印记暴露眼前。
红色的,一小朵花瓣。
他朝众人走去。
是胎记,蓝简看得出来。虽然是花的形状,但楚弃厄似乎并不那么喜欢,否则也不会用额链遮住。
她都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戚茜说话。
“他真的是魔术师吗?!额头那个胎记是……魔术师的印记???不是,他这么明晃晃把底牌丢出来,是不是太跋扈了点?!”
陆品前摇着头,无法解释,这个人身上的秘密太多,看不出真假,说不定他的底牌是别的,但他偏偏伪装成魔术师。
看着楚弃厄,陆品前只觉得他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谎言而存在。
从他推开餐厅的门开始,再把矛头指向何羽桃,接着故意让项茗指认何羽桃没有底牌,最后使戚茜改变立场,以及不否认自己被误认女生。
但他所有的动作皆不隐藏,就好像,是故意让人看出来的。
视线扫向何羽桃,陆品前沉思一番后问他,“他是怎么获得副本资格的?”
何羽桃啊了声,挠着脑袋不太好意思,“和我一起骗了一个人。”
“怎么骗的。”
“我拿了底牌。”
“那他呢?”
“他……”何羽桃闭眼缓了缓情绪,无奈看向陆品前,“他骗了我,借我的嘴和其他人的手杀了那个人。”
措不及防的,身旁传来一声笑。
陆品前瞪了瞪师灵衣。
师灵衣道:“一点血都没沾,又能摘得干净,是他的作风。”
见状,戚茜撅起嘴不满地道:“怎么?听师校草的意思,你俩很熟?”
“不熟。”师灵衣看向楚弃厄的方向,而后轻声笑道:“很快就会熟了。”
“色坯子。”戚茜骂他,摇着头叉腰评价,“得亏你喜欢男人,碍不到我,否则,你俩我一个都不放过,通通抄写反诈骗宣传手册十遍。”
反诈骗宣传部部长戚茜高昂着脑袋,亲眼见楚弃厄走到自己身边。
被吓了一跳不禁后腿一步的戚茜就差把害怕两个字写在脑门上,为此她还不小心踩在陆品前的鞋上。
听得嗷一声,戚茜知道身后有人,不自觉挺挺胸脯,语气略微有点虚。
“干什么!突然吓人!”
楚弃厄只道:“口袋里的丝巾,给我。”
我擦,这什么火眼金睛???这都知道???
戚茜用怀疑的眼神上下扫了好几眼楚弃厄,她道:“你不是魔术师吗?可以自己变啊。”
楚弃厄扯动嘴角,当戚茜说了个笑话配合浅笑一下,迅速伸出手盯着她。
当楚弃厄是女人的时候,戚茜只会觉得他漂亮,不会有其他心思。但一旦知道他是个男人,难免就有一些心慌。
拜托,谁能拒绝一个一米八六的漂亮男人对着自己要东西……
虽然不情不愿,但至少还是给了。
纱巾不算长,戚茜也只是拿来绑头发。
入了楚弃厄的手倒显得有些小了。
说了句谢谢后,楚弃厄便没再开口,专心在额头绑纱巾。
戚茜受不了楚弃厄这么有礼貌,立马回了句不用谢就拉着蓝简走人。
两个女孩一走,陆品前和何羽桃也抬脚跟上。
于是,原地徒留一个绑纱巾的楚弃厄和一个看楚弃厄绑纱巾的师灵衣。
看了许久过后,师灵衣忽而伸出手指朝楚弃厄道:“楚同学,过来。”
楚弃厄听见了声音,停下手转头去看。
就见师灵衣从口袋里拿出纸巾走到自己面前。
师灵衣略微感觉有些头疼,无奈笑开,将楚弃厄额头上的纱巾摘下来,连带举着的双手。
握住楚弃厄的双手,准确来说是禁锢住,再用纸巾仔仔细细把楚弃厄脸上的沙擦了去。
他道:“不知道的以为你是原住民,轻车熟路。”
楚弃厄想自己擦又被师灵衣紧紧扣住手,脸色已然不是一般的差。
冷着臭脸,他道:“检举一个NPC,有什么好处。”
原本想利用一个NPC,把戚茜一众人钉死在副本开始前,偏偏杀出个师灵衣。
替楚弃厄擦沙子的手顿了下,师灵衣很快又恢复如初。
他点头,“能让你记住我,也不赖。”
楚弃厄不想说话了,他要不是想用师灵衣的纸,他一定此刻把面前这个笑得春风拂面的人的底牌抢了丢进绿洲。
纸巾的磨砂感触到楚弃厄的唇,连带师灵衣指头的温热。
“楚弃厄,我是唯一一个知道你不是魔术师的人。”师灵衣专心替他擦唇上的细沙,他抬眼与之对视,“你猜,我死了,谁会是下一个知道的?”
楚弃厄撇开他手臂,抬手把纱巾绑在脑后,径直朝棺椁走去。
他跟在四个人身后,走得缓慢。外袍扫在沙漠之中,平添几分异域。
抬头,恰好有只老鹰飞过,他站在原地看了许久许久。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去和目的,唯独他没有。
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不知道自己将要去哪。
他唯一知道的,只有青空大学。
他的面前,是青空大学的学生,此刻他们不仅是同伴更是对手。
“啊!”
尖叫声打破楚弃厄的出神。
他眨眼回神朝戚茜那边望去。
戚茜被吓得坐在地上,连连远离这个可怕的东西。
“掀此棺者,死。”
陆品前念着,弯腰伸出两根手指去探,捞了半天也没捞到什么,除却楚弃厄刚才放进去的额链,便是各种骨头。
但偏偏,棺里躺着的是一具完整的干尸,容貌,腐烂程度,衣着,皆栩栩如生。
陆品前道:“女性,十八岁,一米六八。”
接着他叹气,转身看向何羽桃,“要是有手套和仪器,兴许还能挖出更多信息。”
何羽桃:???
他捂着嘴含糊不清地问,“冒昧一问,同学什么专业。”
“法医。”陆品前轻描淡写,紧接着又指向师灵衣,“刑侦。”
刑侦专业的师灵衣则抱胸点头,虚心承认。
他解释道:“在我检举之前,一直在屏幕后面的暗道里找线索,只是没想到系统这么简单粗暴把我们带进副本。”
何羽桃尴尬笑了笑,侧身给师灵衣让开位置,作出弯腰手势。
“大佬,请。”
师灵衣刚要动身,脸色突然一变,抬头看向不远处的城门,他道:“我想,我们应该跑不了了。”
话落。
自远而近的呼声传来。
乌泱泱一群人,西欧装扮模样,他们手里拿着棍子冲出来。领头的首领指了指他们这六个人,声势浩大。
戚茜站了起来,摸了摸袖子里的短刀,她把蓝简揽在身后。
“躲着,别动。”
那座城的城墙上站着两个人,身着鲜艳,气度也不凡。
眯了眯眼,楚弃厄盯着城墙上其中一人,女子像是感受到了目光,也回望过来,还点了点头,笑得温和。
她启唇,用口型道:“欢迎您,我最尊贵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