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放之地》遨游宝宝

18、第18章

　　作为一名AI，003一直尽职尽责地陪伴陆峥长大。

　　起初，他和其他AI一样，并不具备情感能力。

　　他没有悲喜，也没有办法体会人类的喜怒哀乐，只是冷静地处理着所有的事务。

　　他会满足陆峥的一切要求，也会在陆峥生病的时候无微不至地照顾他，在他情绪低落的时候用最恰当的言语，无比温柔地安慰他。

　　然而这一切都只是出于程序的设定，并无特殊含义。

　　陆峥十四岁那年，曾经问过他一个问题：“003，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他当时给出了客观的评价：“你长得很英俊，而且为人正直，乐观又勇敢。你很聪明，对生活富有热情，对人类和AI都抱有极大的善意。总之，是特别好的人。”

　　“那你……喜欢我吗？”陆峥又问。

　　问这话的时候，陆峥转过头来注视着他的眼睛，目光里有他读不懂的东西，复杂难言，并不像是喜悦。

　　他没有片刻迟疑，平静地回答：“当然喜欢。”

　　说完，他看见陆峥眼底仅存的一点点期待也消失殆尽。

　　那双总是明亮的眼睛，似乎被他轻描淡写的答案蒙上了一层阴云，变得黯淡无光，了无生趣。

　　陆峥一连消沉了很多天，甚至躲在房间里不肯出来见他。

　　003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只能向陈博士求助。

　　陈博士听他讲完事情的经过，沉默了许久。

　　当天夜里，向来沉稳和蔼的陈博士大发雷霆，踹开陆峥紧闭的房门，狠狠地给了陆峥两个耳光。

　　003听见了动静，立刻冲过去，想要护住陆峥。

　　可陆峥只是将他推到一旁，扬起被打得红肿的脸庞，倔强地对陈博士说：“外公，请您帮帮我，只有您能帮我。”

　　陈博士气到发抖，“我帮你？我帮你什么？！陆峥你是不是疯了，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我知道。可我真的没有办法……外公，我不可能喜欢上别的人了。”

　　陆峥侧眸看了他的003一眼。

　　只一眼，就匆忙移开视线，仿佛再多停留一秒钟都会控制不住自己。

　　他又望向自己的外公，小声央求：“求求您了，我知道，您一定有办法让他拥有情——”

　　“你给我闭嘴！”陈博士厉声打断了他的话，“陆峥，你妈妈下周就要回来了。你知道她最厌恶什么——同性恋，还有AI。如果她知道我把你养成这个德行，你让我……你让我怎么办，让她怎么办，啊？！”

　　陆峥于是不再说别的，只是红着眼眶，跪在外公面前。

　　直到陈博士从他的房间离开，他也没有起来，就这样跪了整整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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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峥生了一场大病，接连数日，躺在医院里昏迷不醒。

　　陈女士回来看到儿子病成这样，心疼得不行。

　　她想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可陆峥昏迷了不能说，陈博士不肯说，而003根本就不明白为什么陆峥会把自己弄成这样。

　　这种混乱的局面一直持续到陆峥出院那天。

　　楚萨记得，那天他把陆峥抱回家安顿好，之后自己被陈博士带去了实验室。

　　他在实验台上陷入了沉睡。

　　等他再次醒过来时，就拥有了情感能力。

　　他明白了一切，懂得了陆峥对他的喜欢，是恋人之间的喜欢，也懂得了陆峥的绝望与痛苦，是因为爱而不得。

　　与此同时，他还明白了陈女士对于AI和同性恋的厌恶，大抵是因为她的父亲忽略她和母亲、将一生的爱都奉献给了AI事业，而她的丈夫，则为了一个男人狠心地抛弃了她。

　　离开实验室之前，陈博士说了这样一番话——

　　“003，我不忍心看着陆峥那么痛苦，所以我给了你情感能力。但你要知道，这是人类社会绝对不允许发生的事情……如果被第三个人知道了……”

　　陈博士没有把话说完，而是长叹一口气，言尽于此。

　　某个瞬间，003从这位年迈的老人眼中，看到了疲惫与沧桑，看到了不忍与退让，也看到了那份不曾言说的惶惑与不安。

　　他开始感受到人类的复杂与心酸，也开始拥有了人类的悲悯。

　　就这样，在7056年的夏天，楚萨以“003”的身份，成为了世界上唯一一个具有情感能力的AI。

　　这是一个秘密，只有陈博士、陆峥和他三个人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