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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血雾深处人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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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切以谭紫的年龄为量尺,彩庆翔未免也做得也太莽了些,她莽也并未没有她的道理。
游龙画能压住彩庆翔的制造出来的厉鬼画,如果需要杉易还能在画一幅,也不必去与彩庆翔争抢,不过……
先看了看手,指甲里没有墨色,这种状态根本无力绘制凌空水墨。
脑海里想着变回去,同一时间更可怕的来了,杉易望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很久很久,这么长时间了居然没记起自己原来的模样。
如同‘师姐’这幅模子已刻入了杉易记忆,这时的师姐就是杉易,杉易只能是师姐,杉易一直都是谭紫的师姐。
糟了。
明明记得自己有两副面孔,怎么就在这么关键的时候只记起了现在的样子;从前的样子像是在画上,袭来的水渍把画中人的脸冲散了,杉易看不清了,找不到可以变回去的路了。
不管从自己脑海中哪处记忆片段里把杉易本身抽出来。
脸是看不清,看不见的,或是黑的或是白的,怒时血红哭时幽蓝,没有五官。
望着与本身无缘的镜中人,杉易想到了易柏常说的一个词‘命数’。
这一切提早来亦是一种命数,何苦抓了这一时不快?
“走!谭紫!我们下山去!”
师姐一回头,提到下山刹那,谭紫耳朵立了起来,两眼放光对山下事物充满期望。
提到山下,杉易伤疤没好,大概是前路的美好事物太多。
回忆中,剔透的,在阳光下亮闪闪的,甜丝丝的,漂亮的——蝴蝶糖画!
举在老奶奶手里不同的糖画图案,在杉易脑海中闪过一道又一道留影,巴不得现在就从山上飞下去落在糖画铺前面,样样都舔一口。
“师姐?你说,师尊的游龙画被彩庆翔抢去了,师尊回来了怎么办,我们怎么跟她开口啊?”谭紫倚在杉易完好的手臂上,脑海里正幻想着师尊回来抢游龙画时和彩庆翔打斗的场景。
绝对能把彩庆翔门牙打掉,叫她抢!
新的问题介入,脑子里对糖画的幻想中断,杉易不耐烦的说:“抢就抢呗,关我屁事。”
闻言,谭紫疑惑的嗯了一声。
师姐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师姐在谭紫眼里一直都是一个负责任的好师姐啊。
二者大眼瞪小眼的互视。
谭紫心里不断揣摩:难道说自己跟师尊出去了这么久,师姐以为我不要她了?冷落她了,而不开心?不对,前阵子我没去找她也应当不开心了,要不要跟她解释一下,自己是真的很怕鬼,所以她遇刺前没去找她玩儿?
同时杉易心里的想法有些反常,视线不断从头到脚打量谭紫,心里念叨:我是不是说错话了,她怎么这个眼神看我?不就是一幅游龙画嘛,怎么还跑人家家里抢不成?你若是要,我跟你把彩庆翔家都掀了给你找出来。
“师姐,之前……”
“怎么,你还要那游龙画不成?”
两种声音忽然抨击在一起,山间猝地恢复宁静,杉易没能摸透谭紫心思,回头还怨易柏骗人。
宁静中,杉易抓紧心思揣测谭紫将要说的下一句。
谭紫应声道:“我没有要那个游龙画的意思,师姐你是不是生我气了?”
先前的揣测完美避开谭紫直言口述。
杉易藏进心里哼了一声。易柏就是说了好听一点,杉易看都看不出来谭紫在想什么,还有什么好不好猜测的,明明小孩子的心思也不好猜!
大概是杉易没有生出一对平凡的眼睛吧,望了谭紫一眼,算了。
“生你什么气?”杉易现在把之前怎么糊弄谭紫的些事都差不多忘了。
谭紫倒不好意思地揣了揣手:“我以为,我陪师尊下山几日不见,你生气了。”
闻言,杉易脑袋痛了一阵,这话激起了杉易被彩庆翔刺伤之前的零散记忆。
或许是反应谭紫的一些话杉易不明紧张的,还可能是病弱的,额上冒着虚汗。无缝衔接角色扮演假装恍然大悟的样子,道:“几日不见,你聪明了许多,之前就是因为我去找你才会遇刺的。”
杉易指着自己被刺伤的左臂,“你看!到现在还没好。”
要不是角色需要,杉易早铺地上找谭紫碰瓷撒泼打滚了。
这番演绎可算制住了谭紫,博得了谭紫一丝关切,她小心地扶起师姐往山下走。
看谭紫被戏弄得这般表情,愁眉苦脸干着急的样子——杉易不得不承认自己还是上一世的老样子,实际心里:谁还注重什么宗主的颜面啊,现在杉易可是师姐!只要不是用的师尊这个角色的脸,杉易觉得现在自己干啥都行。
走了几步路,谭紫小声问道:“师姐,你都伤成这样了,还能下山吗?”
“关……”你甚事!杉易立刻改口:“关在家里太无聊了,多出去走走!”
之后杉易说话语气气急败坏,句句不离与自己是‘师尊’时的角色进行攀比。
翻脸威胁谭紫,道:“你不也跟你师尊下山了吗?我邀你下山你还不情愿了是不是?我跟你说,这个伤就是我在等你的时候,被人刺伤的,你知不知道,你这么说对得起你师姐我吗?”
谭紫幼小的心灵瞬间承受了师姐给的莫大的压力。
翻脸谭紫委屈巴巴:“可是师姐,你以前不是这样子的!”
先前把握了些与这小屁孩犟嘴的技巧,杉易学有所得立即回口“我以前不是这样子那是什么样子?眼巴巴的看着你和师尊在山下吃香的喝辣的,等你回来时挨刀捅躺了九天是不是?”
无奈,谭紫摆出一副‘那好,我不说话’的样子。
回想起来,杉易晕倒下去时正好是在主门门口,那要是换成杉易本尊搁那儿躺着,这一病过去的九天里。
宗主在自己大门口遇刺!
这件事岂不是闹得沸沸扬扬?
还好是以师姐的身躯躺在主门门口,没有颜面损失。
话说,谭紫不会真以为自己是因为等她才遇刺的吧?
说着杉易转脸朝谭紫,注视了她许久,也没见她仰头来看自己。
说不定是真愧疚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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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山下去不知是眼睛出了问题还是周围环境变故。
眼前像是蒙着一片血雾,有东西在屋里面浮动,走近看它们却又不见了。
此处正逢天夜山底一处。
不管是眯眼还是揉擦眼睛,那层血雾自始至终都在视线里。
烟、雾触及肌肤都会有感觉,怎么这种在半空中浮动的血雾,更像是一种萦绕在山间的戾气。
最近总能在自己身边发生一些奇怪的事,不明确是不是杉易自己出了问题,只好问身边的谭紫。
“谭紫,我面前好像蒙了一层血红色的还会浮动的雾气,不知你怎么样?”杉易问谭紫道。
伸手摸了摸身前的空气,谭紫眯着眼,“前面,有一层不知道是什么,一层会动的红——雾吧!原来雾也有红的啊。”
就连谭紫这双纯净没有增添任何修为的眼睛看这雾也是红的,杉易转脸昂头嗅了嗅,雾里没有味道。
摸着步数,离山下也不远了,怎么突然就起这么奇怪的雾气了。
要说山顶有水雾环绕,正常,但是这是山下啊,离市集不远了有人烟的地方。
视线不清晰,山势还没到底尚存危险,杉易带着谭紫绕了条路走。
经过一处竹林,杉易觉着这地方甚是熟悉,再走进看,竹林里住着一户人家。
远看,这户人家房梁白飘飘的,竹门上好似挂满了白树叶。
走近看,这些白飘飘的东西哪是什么白树叶,竟是漫天飞舞而下白花花的冥币,穿插进了竹编里,覆住了木枝扎的篱笆围栏。
站在门口,杉易顿了一下,怎么突然就到这步了?
所谓命数有何深意?
以往杉易看看就走,现在杉易上前两步。
既然来此,无妨冲屋里喊了两声。
“喂!来人!开个门!”
虽然这户人家里行事诡异,家中老太走出来时却给了杉易一股活人气息。
过了人家的柴门,山间游动的血雾才停下,被家主阻绝在门外。
老太住的茅屋远远看过去分明十分破旧,近看这茅屋从外观上看倒是寻常。
但二人走近就发现这茅屋外面的木材都是精致的红木,这可不是一般的木头,在大陆上进货价格相当昂贵。
一位老太能买上这等木材。
就连杉易的门宗建筑都只是普通的松木,见到老太这所红木房,小是小了点就只有普通茅屋的大小,但完全看上的话杉易觉着有些不可思议。
踩着地上冥币,老太很客气的把她俩带回家里,给她俩斟茶。
接着喝茶的功夫,谭紫探着头的观察,发现这茅屋外面还只是深藏不露,里面就是连装都懒得装的感觉。不管是大到大门门板,小到手里面的茶具,就无一是精品。
“二位姑娘,再喝点。”老太实在和善,谭紫推辞不得,又喝了一杯茶水,确实是清甜可口,连谭紫这小屁孩不懂茶的都觉得这一定是好茶。
身为师姐,杉易警惕性高,不着痕迹的扫视地面,在这种地方,孤寡老人一个,怎么遍地撒这么多纸钱,难道她不害怕?
她不明白一个身价颇高的老太为何独自一人居住在此;刚想要提醒谭紫,就见她晕晕乎乎的被人推辞喝了好几盏茶。
要完,杉易眼神忽变,老太刚要斟茶给谭紫,瘪瘦无力的胳膊被杉易一把揪住。
犀利的眼神盯住老太,杉易镇定道:“小孩子,喝多茶水对身体不好。”
说完自己便端起竹筒制的茶杯,喝了两口。
谭紫不能喝不代表杉易不能喝。
喝着,杉易脑海里闪过一阵的惶恐,接着是苦恼,她怎么就没想明白就跟着老太太进来了呀。
旁边谭紫这乖巧的自来熟和老太攀谈起来:“老太太,您是一个人在此居住吗?”
“不是。”老太明显对谭紫不欲多说。
谭紫还小没什么眼色,嘴巴叭叭叭的说个不停。
勘察周围一切,杉易还是不放心,老太眼神对杉易稍有避让,她是在害怕什么吗?
外面光鲜亮丽的红木房,里面却陈旧不堪,完全不像是在同一个房子里。
脑海里浮现出了一门物件,杉易问道:“话说,您这房子怎么只修外面,不修里面啊?”
低着头,老太发出沙哑的声音说:“财力空了,一个人住那么好房子干嘛啊。”
“啊?!”谭紫没听明白。
老太在低头沏茶,杉易正好撞了谭紫一下,给她比了一个不要出声的手势。
“老太太,你的房子里这么干净,经常打理吧?”
这话一听,谭紫愣了。
师姐这是瞎了吗?墙角里那么多蜘蛛网她没看见?
这边老太居然回应了:“是啊,每天都扫扬尘什么的。”
“啊?!”望着房梁上悬挂的还会飘飞的扬尘,一缕一缕,谭紫更蒙了。
看谭紫这么活泼,茶水肯定没问题,只是不能多喝。
杉易望向老太,眼神不善,但是这个老太太就说不定了……
突然,茶桌对面的老太太仰起脸,一副憔悴的面孔盯着杉易,无力的叹道:“年纪大了,爱说胡话,见谅,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