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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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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时不早了,孟近远的卧室门紧闭,应该已经睡了。
尤季晚上喝了点酒,脑子里有根弦一直在哐哐乱跳,他的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模糊,整个人迷迷瞪瞪,像具被抽走魂魄的行尸走肉。
这个状态跟孟近远也谈不出什么有用的,就没敲门,直接回了自己房间。
这一觉睡了很久很久,久到他中间起来上过两回洗手间,第二次起来的时候迷迷糊糊看了眼手机,上面显示是中午十一点多。
按理说应该就此起床,可脑壳疼的厉害,一个没控制好,又爬上床,继续睡。
这种状态下,睡眠质量很差,尤季不断做梦。
先是回到学生时期,忘写作业,被老师罚抄单词;
然后跟同学比赛短跑,他听到发令枪响,一下子窜出去,结果脚下有块石头,他被绊倒,摔了个四脚朝天;
接着又成了上班族,跟客户谈生意,客户给他倒茶,他喝了一口,里面竟然加了辣椒,超辣,他辣的哇哇大哭;
最后他躺在一张床上,他翻了个身,忽然发现旁边还有个人,被动静吵到,那个人慢慢睁开眼。
尤季心下大惊,他一个人住,床上怎么会有人?
他想跳起来,拎着那人的衣领进行质问,但他爬不起来,无形中有股力量把他禁锢在床上,让他动弹不得。
但旁边的人已经下了床,站在床头,低头,死死盯着他看,那眼神,像发现猎物的猎人,蓄势待发,力求一击即中。
我靠。
尤季心下骇然,屏住呼吸,竭力掀开眼皮。
醒了。
还没来得及庆幸,眼帘中猛然映入一张脸,头发乌黑浓密,线条硬朗五官英俊,眼睛略圆乎,瞳孔很黑。
梦中的影像尚未完全散去,一下子和眼前这张脸重合到一起。
他汗毛都竖起来了,大喊:“滚开!”
“……”
孟近远今天没出门,在书房写论文,期间出来过几次,尤季的卧室门一直虚掩着,里面很亮堂,大概尤季忘了拉窗帘,他看到尤季躺在床上睡得正香,也没多想。
刚才他写完论文,打算出门,发现尤季还没起床,躺倒在床的姿势也没变,他瞬间想到一些不太好的事,考虑之后决定进来看看。
刚走到床头,还没看出个啥,莫名其妙被吼了一嗓子。
他一下子就不乐意了:“你让谁滚开?”
尤季吼完之后就醒神了,但他脑袋还是很痛,精神萎靡,没心思解释太多,只能摆摆手,有气无力地说:“做了个噩梦,不是有意的。”
孟近远端详了他两眼,皱眉:“你喝酒了?”
尤季伸手揉太阳穴:“嗯……”
难怪睡成这样,房间里还有淡淡酒味。
孟近远无语地问:“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尤季从善如流:“几点了?”
孟近远:“快三点了,你一直没动静,我以为你没了。”
其实也快了,醉酒的感受让人生不如死,就他这个酒量,就该滴酒不沾。
尤季没力气跟孟近远打嘴仗,低着头,蔫蔫地说:“你有事吗?没事出去吧,我再睡会。”
他一脸不耐,孟近远翻了个白眼,什么也没说,一言不发,出门走了。
脚步声很快远去,尤季重重躺下,床垫弹性很足,他上下颠了颠,重新睁开双眼,看天花板。
他酒量不行,稍微喝点能头疼很久,昨天餐桌上,陈总太过热情,盛情难却,他才喝了一点,结果又变成这样。
实在太难了。
按照以往的经验,他现在应该吃点药,下楼散步吹风,再往胃里塞点吃的,但脑壳嗡嗡作响,他实在不想动。
模模糊糊的,神志又开始下沉,他翻了个身,把脑袋埋进枕头。
即将再一次进入睡眠的时候,忽然有人喊他:“尤季。”
尤季恍恍惚惚,分不清梦里和现实,但还是应声:“嗯……”
那人说:“起来。”
尤季闭着眼,一动不动:“有什么事晚上再说,我要睡觉。”
安静了几秒,那个声音再次响起:“起来吃药。”
尤季此时整个不清醒,听不懂这话里意思,只能循着本能问:“吃什么药?”
那个声音说:“解酒药。”
尤季还是没反应过来:“解什么酒?我又没喝酒。”
“……”
这人平时那么精的像只狐狸,喝醉后却像一只昏昏欲睡的猫。
虽然比往常笑眯眯的样子顺眼一点,但孟近远不能任由他这样睡,万一出点什么事,他浑身张嘴都说不清。
跟上回一样,用吃的引诱吗?但他没有吃零食的习惯,屋里连包泡面都没有,现在点外卖,等东西到,尤季肯定就睡过去了。
还是直接把人拖起来简单。
但下一秒,尤季忽然坐了起来,一边揉眉心一边问:“药在哪?”
孟近远:“……” 把药片拆了递给他,又出去倒了杯水。
尤季吃完药,去浴室洗了把冷水脸,换掉半汗湿的睡衣,出来时已经清醒许多,脑袋也没那么疼了。
孟近远缩在他的小沙发上,正在打电话,尤季站在卧室门口,等孟近远放下手机,他走过去,道了声谢。
孟近远:“你喝了多少?”
尤季:“……没多少。”
孟近远无语,他有时候不理解为什么非要做一些超出自己实力的事,就像这人,明明不能喝,还要喝,还有他从小见过的许多人,都是如此。
不过他也不想多说,别人的事跟他无关。
沉默两秒,到底没忍住:“你现在住在这,要是出事,我也得进局子。”
尤季笑着点头:“是,以后我尽量注意。”
他是真的感谢孟近远,他昨天醉得厉害,脑子里一团浆糊,忘了今天还约了人见面,要不是孟近远,就错过了。
这次的经历更加坚定了他以后滴酒不沾的决心,太过难受,还误事。
孟近远很快走了,尤季收拾好,出门前才想起来,他原本打算跟孟近远聊一下他俩“婚事”泄露的事。
不过现在,他决定算了。
除非确定问题的确出自孟近远这,他不会提及。
天气渐凉,秋风卷起散落一地的梧桐叶,带来初冬的寒意。
这天是周六,尤季收拾妥帖,过去敲书房门。
里面安静了一会,才打开,孟近远穿着灰色格纹家居服,沉默地看着他。
尤季笑道:“到时间了,我们该走了。”
孟近远皱着眉头:“我不想去。”
就知道会这样。
尤季:“你已经答应我了,现在反悔,我没法跟林总交差。”
孟近远烦躁:“你就说我病了,或者去学校了,随便你怎么说,说我死了也行。”
还真是小孩子,脾气说来就来。
尤季耐心解释给他听:“林总今天要介绍给我们的朋友,你也认识的,就当吃顿饭,其他的不用理会。”
孟近远:“我不喜欢这些事,不想掺和。”
尤季:“林总说过,只是一起认识一下,我们不谈生意,不会打扰你的。”
孟近远没话好说,但还是满脸不情愿。
他直来直往,从不委屈自己。
尤季忽然有点羡慕他。
但没办法,他答应了林天阳,今天一定要把孟近远弄过去。
他理了下本来就很整齐的袖口,说:“你昨天说,孟阿姨这几天回来,是吧?”
孟近远点头,神色缓和一点。
“我答应跟你一起去见阿姨。”尤季叹着气,很为难的样子,“可你知道,我很忙,今天见过林总之后,会更忙,到时候不一定有时间,以后有什么事,我也未必能好好配合,你说呢?”
“……”
孟近远瞪着他,这人威胁他!
不对,这人怎么能把这种厚脸皮的话说得这么理直气壮的?
尤季察言观色,知道再说下去,对方要发怒了,破罐子破摔不是他想要的,于是话风一转,温和道:“你就当帮我个忙,过去之后,你跟林总说什么,要走要留,我也管不了,是不是?就跟我去吧,嗯?”
孟近远已经答应了他妈,带尤季一起去看她,尤季如果反悔,他没法交待,还可能让他妈看出点什么来。
而且,尤季暗示的明显,如果他这次爽约,以后再想让尤季配合他做些什么,会很难。
他现在还需要跟尤季合作,只能妥协。
这样想着,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吐出两个字:“我去。”
任务达成了。
林总今天介绍朋友给他的条件之一,就是带孟近远一起。
虽然难,可机会难得,多付出一点是应该的。
他笑着,语气堪称温柔:“快点换衣服,不要迟到。”
林天阳把这次的会面安排在自己的别墅,见面寒暄,林天阳向朋友介绍尤季,身份、行业等,都是引荐时常见的套路。
末了,他说:“小尤和小远是朋友,关系很好。”
尤季觉得林天阳这样介绍很好,和孟近远的“关系”,越少人知道越好。
孟近远坐在旁边,除了落座时喊人,一句话也没说,他爸说这个,他也没什么反应。
聊了会,朋友和尤季谈起正事,他回宁城不到半年,也是第一次接触这种项目,想找个靠谱的合作方,林天阳推荐了尤季。
过去一段时间,尤季暗中调查过对方的公司,规模不算很大,而朋友刚刚也坦言,他曾经破产过,现在等于是重头开始,林天阳推荐他们合作,也是他的机会。
双方有一定程度的了解,谈起来比较容易,更多更深入的问题,还需要往后慢慢规整。
今天让两人认识,聊个大致,目的就达成了。
林天阳不参与项目,就没怎么说话,只偶尔说几句。
看两人聊得投机,他也露出笑意,端起紫砂壶,给四个人分别倒了茶。
而后不急不慢地说:“你们说的这个听起来不错,很有前景,也有意思,不如也给小远个机会,跟你们学习学习。”
桌上一下子安静了。
一直埋头喝水的孟近远忽一下抬头,目露震惊。
林天阳微笑着对儿子说:“过完年,你就没什么课了,正好趁这个机会跟小尤还有你庞叔叔学学,怎么样?”
孟近远看着他爸,用力抿住嘴唇,眉头隆起老高,心口微微起伏。
尤季端着茶杯,小小喝了一口。
来之前,他还不明白,林天阳为什么非得让孟近远过来,原来如此。
甚至可能,庞叔这个项目,乃至这整件事的最终目的,就是这个。
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