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绝不能洗白》侍清镜

3、第 3 章

　　得有将近两星期，尹倾城脸上的纱布拆下来了，可能真的是大脑受伤后遗症的缘故，大半天的时间她都用于发呆上，别人问什么她都以面无表情为回应，每天只是坐轮椅坐到窗边看向远处，没人能从她清透的眸子里看出什么。

　　那张在床头放着的联系方式，不知几时已然落上了薄薄的一层灰。

　　护士再次给尹倾城拔针的时候，她的眉头不曾动一分。

　　她疼不疼的不知道，只知道护士在扎针的时候着实犯了难，那双本该光滑纤细的手臂，遍布黑红色起着尖锐凸起的疤痕。单让人摸着都心里发毛，再从这其中在找血管，不一会儿给护士憋得满头大汗。

　　尹倾城能感受到这里的人对她没有敌意。她躺在床上，动动垂放在身旁的手腕，稍稍从枕头上勾头往下看，从脚尖看到肩头，停顿几秒，沉沉枕上去，长吁口气。

　　下午，病房里。

　　简单寒暄后，警官照例询问：“系统里没有你的信息，麻烦身份证件出示一下。”

　　尹倾城不吭声不回应。

　　警官1：“不会说话？那能听见我说话吗。”

　　尹倾城依旧是那个样子。

　　两位警察互相对视一眼，努努嘴没发出声，随后其中一位下笔誊抄下需要咨询的问题，将笔纸给尹倾城递过去。

　　纸张是以一种比较刁钻的角度卡在指缝中的，尹倾城仅转动眼珠，大体扫一眼上边字迹，仍旧昂起头颅一声不吭。

　　两位警官互相对视一眼，叹口气对尹倾城笑笑：“你先好好休息，过段时间我们再来。”

　　待两位起身离开，尹倾城朝着它们背影淡淡点头：“嗯。”

　　可惜声音太过于虚弱，两人并没有听见。

　　往后这十几天尹倾城再没有吭过一声，倒是坐实了她是个聋人这一猜想，不少护士与旁的患者经过她身边，忍不住驻足停留一阵。想看看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病号服对尹倾城来说还是有些肥大了，在医院修养了一段时间，十分突然的，她从普通病房转移到了单人单间，平常基本不会有人进来，偶尔会有人来送营养餐，除此之外尽是她一个人的天地。

　　偶有想进来跟她搭话的人，无一例外都被她严丝合缝的嘴唇和睥睨的眸子给压了回去。

　　她可真是个有脾气的聋人。那些见过她的人这样传。

　　尹倾城转到窗前，看着外边路上熙熙攘攘的鸣笛声，她凑近脸贴向窗子，忽然停在那里愣了一会儿。

　　尹倾城眨眨眼，抬手攀上嘴角的针线缝合处，创伤处隐隐发痒，她想了想，放下手臂插兜里坐回床上。

　　“尹......清？”

　　这是在叫谁？听到声音，尹倾城慢慢扭过头去，眸子里尽含疑惑与防备。

　　是经常来查她房间的护士，她怀里抱着一包不知道什么东西进来，嘴里乐呵呵地迎面走来。尹倾城下意识挺直了腰板双手攥紧再松开，吞口口水，面上却是波澜不惊。

　　“看看这些是不是你的。”说着，护士把手里的包裹一骨碌放过去，“家属把所有的都办理完了，再忙也应该看看你的，但是他走的太快了，我没追上。依照你目前的情况，再修养个两天左右就差不多了，到时候会有人来给你办理相关手续。嗯...”

　　瞧她欲言又止，尹倾城不吭声偏过头看她一眼。饶是护士这般专注于想说的话，来自头顶这长达几秒的凝视，她并没有在意。

　　说罢，护士起身正要开门。忽然感觉背后一凉，扭头与尹倾城投来的目光遥遥相望。

　　“呵呵。”护士的脸骤然扬起一抹微笑，随着门声落地，外界彻底被隔绝开。

　　尹倾城回过神来，把手放在包袱拉链上。最上边有个拉链拉头，出于警觉让她不得不另辟蹊径。她把袋子整个颠倒过来，从底部给撕个洞，将里边的东西给一件一件拿出来。

　　基本上都是适应季节的衣物。方才听那人说什么家属已经给办理了手续，什么家属。

　　难不成是邢飞舟？

　　这里又是什么地方，从未见过如此超高技术的东西，简直太方便了。待回去得好生找人研习一番。

　　尹倾城这样想，手不闲着从布袋里掂出来两件衣服。正反看看，拿去洗手间对比一下，确认得体后依照这些天那些人的穿着，像模像样给套上。

　　再出来时袋子里便没剩什么东西了，她又低头从旁边柜子里掏出她来时穿的那件发黑发硬的衣服，下意识耸鼻脖子往后仰，手一抻把它丢到一边。

　　再检查包里剩下的东西，里边有一张小卡片和一块小黑方块，小卡片上写了两个字“尹清”，底下还有一串长达18位的数字。正反看看没什么特殊的，尹倾城将视线转移到另一处，她思索着，试探把那黑块拿起来搁手里掂量掂量，因着看不懂这是干什么的，便又随手丢进袋子里了。

　　盯着干涸的血衣发呆之际，尹倾城脑中忽然闪过一件事，她忙撑开整件血衣抖动，从上到下、从里到外，仔仔细细抖落不少三遍，似是在找某件东西。

　　“密函......”尹倾城蹙眉，“糟了，莫不是还在那个地方。”

　　她指的是哪里，不言而喻。当初因畏惧所处环境，避免密函以及机密信件落入小人手里，尹倾城从洗手间爬出来后，用最后一丝力气将密函塞入姑且认为隐秘的地方。时间一长竟有些忘了。

　　再加上当时伤势过重，什么记号都没来得及留。

　　想到这里，尹倾城不由扶额叹息。

　　若是还在那里，那......想到此处，尹倾城将目光牢牢固定在桌上那片便签纸上，她摸过来正反两面看看，盯不出个什么花来，干脆叠好放破袋里。

　　此时房子的主人正在收拾东西，汤禾开车过来帮忙。

　　前两天警方刚给石兮通过电话，那人叫尹清，从小父母去世，一个人被寄养在姑姑家，前两年姑姑也病逝了，目前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别的亲人了。

　　查当晚的监控，好巧不巧，那晚整层楼的监控都坏了，看别的摄像头也没查到有可疑的地方，按照警方那边给的说法，会继续调查，但为了石兮的安全考虑，最好搬家。

　　结束通话，石兮看了看刚打扫完的房间，目前最好的办法确实是搬家。

　　那人身世是可怜，又有谁轻松呢，没有人愿意给自己惹麻烦，石兮更是如此。她嘴角噙着苦笑，加大了手上动作。

　　其实原本后来石兮是动过去看那人的念头的，毕竟是她亲手给尹清带来了那么重的打击，要是这种时候再去，万一再给伤者再带来什么心理创伤，真是太造孽了。石兮干脆便不去了，如果真的有需要，打之前留下的字条，总是能联系上的。该给的补偿自然是会给的。

　　汤禾两人从中学玩到大，石兮的表情向来不藏，说不开心，从她身边经过都能让人觉得温度低了不少。她上楼进门来，看见石兮还在地上跪着，玩笑似的悄悄问：“背着我偷吃什么呢？”

　　咚的一声，石兮被她吓了一跳，一脑袋磕上柜子角，疼的龇牙咧嘴，眼泪忍不住渗出来。

　　汤禾立马敛起笑容，面露愧疚：“不好意思，疼不疼。”

　　石兮咬牙佯装凶狠：“滚。”

　　汤禾毒嘴一句，疼不死你。转而去收拾别的。

　　石兮在揉脑袋，不经意间好像看到靠近里边的地方有一卷褶皱的纸张。她聚焦了注意力，拿下刚才还抚在头上的手伸过去。

　　“看什么呢。”

　　被催的紧了，石兮顾不得展开来细看这东西，随便拿起来塞进盒子，跟着丢进大编织袋里，扎口打包，一气呵成。

　　新家离她原先的房子约二十分钟的车程，这里算是二环内，房租高的离谱，交通也方便，更好的是离汤禾也近。

　　搬进新房子里，两室一厅，石兮非常满意。就是在签订合同时她犯了难，一个人住两室一厅有些亏，她又不是什么大款，但是跟别人合租又不习惯。

　　倏忽之间，汤禾一把抢过来她手机，扫码支付，洋洋得意。

　　“别纠结了，两室一厅就两室一厅，你现在不是还准备的有副业嘛，听我的，难也就这一段时间。”

　　石兮觑她一眼：“真不是花你的钱。”

　　汤禾啧啧舌：“钱没有省下来的，大不了你搬来跟我一起住。”

　　“瞎琢磨。”石兮这边忙着收拾东西，看汤禾一会面色严肃，一会儿脸色古怪的，没好气道，“过来帮我收拾东西，别闲着。”

　　汤禾：“......”

　　两天过去，尹倾城按照正常程序办理出院，原先听护士说会有人来帮忙，尹倾城这次也是做足了准备想要看看这人是谁。临了却什么都没见到，加上她也不想再听医院里的人唠叨，索性趁人不注意，她独自一人抱着漏了底的破袋子，一脚重一脚轻地离开医院。

　　从被那人砸伤到现在得有半个多月的时间，尹倾城哪里见过医院以外的场景。

　　八匹马能并排奔驰的街道，几个城墙摞起来那么高的楼房，不知道捉了多少萤火虫才使得白天也那么亮堂的灯，还有路过的每个人手上拿着的小黑块。

　　尹倾城脚下的步子越发的缓。

　　旁边经过一个骑自行车的男人，等信号灯的时候瞟这个举止怪异的女人一眼。那人果然奇怪，注意到这眼神尹倾城赶紧扭身低头，随后从手里的破兜里掏出一件薄款毛衣裹住半边脸，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在极力掩藏一般。

　　这男人只看了她一眼就扭过去，随后从口袋里掏出耳机带上。

　　尹倾城背对着街道，紧裹住脑袋往边上人少的地方走，不知道是不是路上有人认出来她，越这么走她越觉得外边凝聚在她身上的目光多，尹倾城几乎是下意识地加快步子，直到听到‘咚’的一声，尹倾城脑壳一懵，往后仰坐倒在地上。

　　她二丈摸不着头脑，眼前一黑一白的，觉得全世界都在围着她转。

　　尹倾城：“......”她何时这般丢脸过。

　　“不好意思啊，你没事吧。”

　　说话的是个女人，尹倾城迟疑片刻，敛开脸前毛衣一角，仰脸看着她。

　　这人尹倾城再熟悉不过，说是仇人也不夸张，她自觉应该是跟着女人没仇的，怎么敢如此大胆见第一面就动粗。

　　无礼的人尹倾城见多了，像这般没素质的人她倒是第一次见。

　　按照她惯常的做事风格，那是断然不会轻易放过她的。尹倾城扯开毛衣，就石兮伸过来的手撑起来，睨她一眼，双手轻轻弹灰。

　　石兮被盯的头皮一麻，脚尖不自觉往旁边扭。

　　“我认得你，这是第二次。若放在平常，两条命都不够你搭的。”尹倾城穿着毛衣，她下意识的扭身与转身就好似身后拖的有繁重的长袍一般，无形之中气势恢宏，语气算不得好，“告诉我，你姓甚名谁，家住何处，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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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石兮手忙脚乱：#%#￥……￥#
尹倾城：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