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伍拾叁、尾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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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听席上坐满了人。
审判员在确认被告人身份后，告知其有沉默和要求相关人员回避的权利。
黑崎启太低着头，站在被告席上沉默了许久，终于沉声开口，“我要求黑崎林奈回避。”
这件事，一定是与她有关的吧。
旁听席与审判席上顿时骚动起来。
“黑崎林奈是本案的重要证人之一，无法回避。”要求现场肃静之后，审判员面无表情的回答他。
黑崎启太下巴上蓄着的青色胡茬随着他不稳的身形颤抖起来。
“果然……是这样啊。”因为长时间的羁押审讯而憔悴的脸上，惊讶与隐忍的愤怒慢慢消失殆尽，“那么我要求保持沉默。”
检察员宣读起诉书，不长却令人震惊的陈述清晰的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
“十一年前的东京湾‘鹤见号’游轮沉没事故系黑崎启太蓄意所为，事故发生后时任黑崎实业董事长的青山佑方及其妻子黑崎苓、女儿黑崎晴子所乘救生艇又因艇身破损原因沉底，经查实确系黑崎启太买通船员所为。当时三十一岁的青山佑方及三十岁的黑崎苓溺水而亡，五岁的黑崎晴子生还，但去向不明……”
十一年前的东京湾‘鹤见号’游轮沉没事故因为救生工作组织恰当以及救生物品齐全，所以并没有造成特别重大的人员伤亡，共四人死亡，二人失踪，三人重伤，十三人轻伤。
虽然死者中包括了黑崎启太的姐姐与姐夫，不过由于当时身在游轮上的黑崎启太同样身受重伤，且黑崎启太的妻子黑崎瞳爱也因为这起事故而成为了植物人，所以并没有人来怀疑黑崎启太，而且因为当年的侦察手段有限，并未发现什么破绽，也没有人有证据能怀疑黑崎启太。
即便青山佑方确认死亡后黑崎启太便迫不及待的坐上了黑崎实业董事长的位置，即便青山佑方的亲人被黑崎启太不留情面的封杀彻底，即便黑崎启太的伤好的很快，即便黑崎瞳爱被正式确认为植物人之后黑崎启太再也没去看她一眼。
律师看了黑崎启太一眼后，冷静地表示无话可说。
一阵阵的骚动，还有各种各样惊惧痛恨的眼神，像箭一样朝黑崎启太射去。
与这件事相对比，大约偷税漏税贿赂高官之类的丑闻已经变得微不足道。
连亲生姐姐都可以狠下心谋害，应该没有什么事是他不能做的了吧？
然后是公诉方提供证据。
青山佑方的弟弟青山佑木出现了，他带来了部分当初被买通的船员，还有一些零碎的书面及影象证明。
黑崎启太一直低着头，一言不发，直到那个最出人意料也是最重要的人走上证人席。
黑崎林奈。
锐利的眸子一动不动的定格在他的女儿身上，那个会害他最终坠入地狱的人。
一如既往宽大的黑色风衣，斜长的刘海挡住了左侧墨黑的眼眸，另一边的淡色伤疤隐约可见。
她在全场诡异的安静中走上证人席，以高傲的姿态。
“黑崎先生，好久不见。”
苍白而无血色的脸上有着莫名的笑容。
“你——！”
黑崎启太盯着她，却最终什么也说不出口。
黑崎林奈转过头，面色沉静，“事发的时候我也在那艘游轮上，我确定我看见了被告人黑崎启太要挟青山佑方夫妇乘坐那辆破损的救生艇。”
“可以再说的详细一点吗？”
“被告人掐着黑崎晴子的脖子，以她为要挟迫使爱女心切的青山佑方夫妇坐上游轮。”
她似乎并不知道自己说的是怎样惊人的东西。
无论是对黑崎启太，还是青山佑木，抑或是在场的所有旁听者。
“黑崎晴子可以出庭作证吗？”
“抱歉，在威胁生效后，黑崎晴子被欣喜若狂的黑崎启太扔到一旁，右侧额头受到船沿扶栏的冲撞，因此在醒来后失去了记忆。”
听起来好像全部是原告方的一面之词。
审判席宣布暂时休庭进行讨论。
黑崎林奈站在证人席上，像是看不见青山佑木惊愕万分的眼神，黑崎启太平静到可怕的表情。
“黑崎先生，还想要掩盖这件事吗？”余光瞥到律师忙着翻卷宗的动作，“您还能过回以前的生活吗？”
轻柔带着笑意的声音分毫不差地传到黑崎启太耳里。
原本正在窃窃私语的旁听席顿时安静，很多双眼睛里闪烁着令人厌恶的好奇。
“黑崎林奈，你说谎了。”沙哑的嗓音里依旧有以前冷硬的味道，“你还是记着他们的，你从来没有忘记过他们。”
“一切拜您所赐。”她礼貌又讽刺地笑着。
“如果那天我不在场，那该有多好。可惜您偏偏让我看到了全部。”
如果那天她不在场，那么今天她会是骄傲任性的富家小姐，轻蔑的看着平民，又小心的爱慕着某个耀眼帅气的男孩子。
如果那天她不在场，那么她大概会天天叫黑崎启太爸爸，而不是疏离冷淡的父亲。
如果那天她不在场，那么她还会蛮横的阻止花间彩乃入主黑崎家，她会小孩子般同花间半夏彼此讨厌，又相互玩着幼稚的报复游戏，她或许还会撒娇一样天真的说她要嫁给她喜欢的男孩子。
可是最可惜的是，没有如果。
所以她只能守着那个让她逐渐变质的承诺，慢慢腐烂。
却死也不能放手。
黑色眼眸里的光彩渐渐涣散。
黑崎启太再度低下头。
“肃静！被告方有什么要说的吗？”
律师正要开口，却偶然看到了黑崎启太几乎不可见的一个动作。
他轻轻的点头。
“我代表被告人承认公诉方所提供的所有证据。”
已经想好辩词的被告方律师这样说。
检察员朗读求刑书之后的律师最后辩论时间里，黑崎启太花重金请来的资深律师一直没有为他进行辩护。
被告人同样保持沉默不愿陈述。
宣判。
这件轰动全国的案件的审判过程异常顺利。
×××
黑崎林奈以身体不适为理由提前退场，几乎是在她离开的同时，一个高大的身影也从旁听席上站起急忙跟了出去。
“黑、黑崎……桑！”
清透而又慌乱的声音一如初见。
黑崎林奈皱皱眉，缓慢的转头。
银白色的短发，琥珀色清澈的瞳仁，额头上带着一层薄汗，脸上挂着干涩的笑容。
“你是……？”
意外的觉得似乎又缺少了点什么。
“我是……”他习惯性的接口，却猛然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我是凤长太郎啊！黑崎桑，你……不记得我了吗？”
“哦。凤君，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黑崎林奈面无表情的看他。
“我……”手心里沾满了汗水，“我……”
明明有很多的话要讲，有很多很多的事情想要告诉她，可是却全部堵塞在胸口一句也说不出口。
“如果没事的话，我就先失陪了。”
她弯腰道歉。
“凤君，再见。”
黑色的人和影子重叠在一起，在午后热辣炫目的阳光里一步一步向前进。
每走一步，颜色就黯淡一点。
“黑崎林奈！”凤长太郎大声喊出她的名字。
黑崎林奈终于停下来，似乎在耐心的等待他的下一句话。
“我……”凤长太郎的脸红的彻底。
“我……”
“我知道了。”黑崎林奈没头没脑的扔下一句，然后加快了离开的步伐。
也许这四个字，她一辈子都不可能听到了吧？
因为这样的四个字，就算真的存在，也是为了以前的她而存在的。
“黑崎林奈！我喜欢你！”
但是街道已经空空荡荡。
原来我们终究是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如今慢慢向外肆意的蔓延，到最后谁也看不见谁。
这个再见，是真的再也不见。
×××
黑崎林奈的家，大门紧锁。
走了吗？
黑崎林奈从口袋里找出钥匙，开门。
院子里很安静也很干净，只有零星几片落叶柔软地躺在地上。
她径直走向朝仓南音的卧室。
棉被折得很整齐，床单也很平整，有一封白色的信件放在折好的被子上。
表姐亲启。
黑崎林奈拆开信，信纸上的字迹秀丽端正。
连字都像啊。
那个小时候懦弱爱哭的朝仓南音，在信里说她拿走了她的身份证去办了护照买了机票，虽然很抱歉但是她真的无法放弃那个叫做风见凉介的男孩子。
“表姐，你的东西……我回来以后还给你，好不好？”
可惜真的没有以后了。
她点开打火机，还能看出点点泪渍的信纸瞬间灰飞烟灭。
金属钥匙被扔得很远。
都走吧。
也许你们，从不曾在她的生命中出现过。
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伍拾叁、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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