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你》云间竹雨

59、盲点

　　姜允珠吃完一份。
　　没吃饱，又想吃第二份。

　　齐川好笑地看着她。

　　“您有意见吗？”姜允珠正将关东煮的一次性碗和塑胶袋都丢进垃圾桶，听见他笑了声，扭头面无表情问。

　　隔段不远不近的距离，齐川笑着摇摇头，在她往便利店走的时候也跟着抬脚往里走。

　　出乎意料，便利店里人不少。
　　有些还是他们组的。

　　约莫都吃了剧组提供的盒饭，嘴馋，还想买点东西吃吃——方才姜允珠吃的那关东煮，味道就不错。

　　姜允珠正找着位置，齐川就已经去排队了。

　　手机震动刹那，收到了来自他的消息。

　　齐川：「还有别的想吃？」
　　姜允珠忙回：「我自己可以排队点，不麻烦您了。」
　　他没回复，引用了上面的话，配个“。”提醒她。

　　盯着那个句号半晌。
　　姜允珠只好说：「之前的就可以了，谢谢您。」

　　转账过去。

　　很快，收到提醒“转账被退回”。
　　齐川：「不用。」
　　齐川：「放心吃，不和你算餐后账。」

　　齐川拿着关东煮过来的时候，姜允珠正和剧组里其他几个成员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见是齐川，他们笑着打招呼：“齐导。”

　　齐川点点头，将关东煮放在姜允珠面前，还没来得及回他们，不知谁带头起哄道：“请客呗齐导。”

　　有人见到她碗里，一个红红的、圆圆的丸子，指着问：“姜前辈，这是什么啊？”

　　姜允珠只知道这个好吃，不知道这叫什么。
　　戳丸子的动作顿了顿，下意识抬眸望向齐川。

　　“虾丸。”接到她的视线，齐川边把签子递给他，边看向那人道。
　　记着他们之前的话，齐川也没小气，问：“吃什么？”

　　“关东煮！”他们不约而同。

　　姜允珠正把那个虾丸戳起来，闻言抬头，余光瞥见关东煮那已经排了长队，估计是这的招牌。

　　姜允珠右手插着丸子，左手本来在用手机，莫名其妙开了微信，发条消息出去。

　　“你们去挑吧，挑好我付钱。”齐川说着。
　　突然觉着手机震动，垂睫，眉梢轻微一扬。

　　“谢谢齐导！”那群人年纪都不大，就往柜台冲。

　　姜允珠：「刚才人也很多吗？」
　　姜允珠：「辛苦齐导排队了[递花.jpg][递花.jpg]」

　　齐川看她一眼。

　　下一秒，姜允珠收到来自他的信息：「？」

　　齐川：「我就坐在你右边。」
　　齐川：「你为什么，要发微信问？」

　　姜允珠立刻放下手机，埋头苦吃，假装没看到他的消息也没注意到他落在她身上若有若无的视线。

　　/

　　歇过午休。
　　下午两点，继续《乌云》的拍摄。

　　这出戏有个姜允珠和文书和共同的镜头。
　　眼见一切就绪，文书和却没见到人影，姜允珠便先去找人。

　　她记得刚才在走廊那见到了文书和。

　　文书和果然在那，在接电话。

　　姜允珠离得不近，都能听见他无奈又纵容的嗓音：

　　“……知道，行，等会给你带——你怎么那么多要求？我又没拒绝。”
　　说着自己都笑。

　　话音未落，那头就已经“嘟嘟”两声。文书和把手机放下，“嚯”了声摇摇头，自言自语：“什么破脾气。”

　　说归说，他看着可像是乐在其中。

　　视线正好往她的方向移动。

　　“文前辈。”姜允珠上前打招呼，刚要解释自己的来意，文书和先一步开口。

　　他笑着解释方才的电话：“家里养的猫。”

　　“猫？”姜允珠愣了愣。

　　文书和笑着点头。

　　那可能是给猫买猫粮吧。姜允珠猜，没再多问，向他解释自己的来意：“到点了。”

　　文书和点点头，很快将手机收好：“抱歉久等了，这就来。”

　　上午拍了赵岚的两个跳楼镜头。
　　下午要拍的，就是她从走投无路、到如同重获新生的镜头。

　　“准备。”

　　摄像头对准布景，姜允珠已经站到了拍摄的位置。

　　“开始。”

　　叮铃铃。
　　有工作人员拨通姜允珠的电话，伪装团长给赵岚打的那通电话。

　　赵岚双眼空洞地举起手机：“喂……”
　　正经过面大片的玻璃橱窗，里边摆着件金光闪闪的晚礼服。旁边有架钢琴做装饰，营造优雅高端的气氛。

　　她痴痴望着，玻璃橱窗旁边的宣传栏贴的海报。
　　上边赫然几个大字：【六律乐团】

　　国内外第一流的乐团，他们的钢琴首席和她一样的年纪，却已经享誉内外，是很出色的青年演奏家。

　　赵岚内心涌出浓烈的羡慕和一丝妒忌。

　　她才能也不差，为什么就没人那么好的运气？
　　如果、如果有机会的话，她也可以啊……

　　赵岚也想坐在金灿灿的大厅里，演奏自己的曲子，余光瞥见台下如痴如醉的神情。一曲毕了，是雷鸣般的掌声。

　　“喂，你在那？”电话那头是个男人的声音，隐约耳熟，不满地冲她吼道，“快点过来，演出就要开始了，没有钢琴手要怎么演奏？”

　　“平时就算了，这次再迟到你后果自负。”

　　男人没给她任何反驳的机会，吼了她一通，机关枪似地报了串地址就径直把电话挂了。

　　赵岚呆呆立在原处。

　　风势渐大。
　　穿着厚衣的行人从她身边疾行而过。

　　赵岚突然和疯了一样冲进方才那间店，气喘吁吁地和店员指着橱窗说：“我要那件衣服，那件金色的。”

　　赵岚前几天刚参加一个小型乐团的面试，当面表演，面试后也传了演奏视频和自己新作的曲子，但音讯杳无。

　　没想到突然有消息，还是叫她现在去演出——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这么突然。

　　不过、不过！

　　老天竟然真得偏爱她了。
　　就一回，即使只有一回。

　　“停。”

　　第一个镜头到此为止。

　　齐川看了看摄像头，没什么要改的，颔首道：“下一条。”

　　早上拍摄的时候，陈和景家里有事没来，下午的时候来了。一见齐川这边的镜头结束，他立刻走到一旁，比划着让其他机位准备。

　　下一条要拍的是赵岚个人高光镜头。
　　在舞台上演出的场景。

　　姜允珠换上那条露肩的晚礼服，头发也盘好，不自在地站在一旁望向正中摆着的钢琴。

　　上映时的钢琴音是再配的。
　　但为了效果逼真，演戏的时候也要真弹，防止穿帮——不要求弹得多好，或者从头到尾不出错，更多是在看个形。

　　姜允珠会弹琴，平时也练。
　　更不用说为了这个镜头，在心动小屋附近找个琴房每天都练。

　　但她还是紧张。
　　可能继承了以前参加比赛的感觉，一当众弹琴，就不自觉手脚发冷。

　　倏忽间，一瓶没开封的、像是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矿泉水落进她掌心里。
　　壁上还沾着水汽。

　　周身又缠绕那股熟悉的气息。
　　姜允珠没再愣神，也不用反应，就知道是谁了。

　　所以说时光它才不是一点痕迹都没有地滴答往前走。
　　姜允珠以前演出前就一定要喝凉水，迅速降温，还有过没喝凉水紧张得满面通红上台的经历。

　　不会影响演出，但会让她不开心。

　　姜允珠仰起脸，稍眯起眼睛看向身侧站着的男人。

　　他没说什么，甚至也没垂睫望向他，拍了拍手，和那边的演员、工作人员喊道：

　　“准备一下。”

　　隐约间，他完全长开的面容好像又和记忆里的青涩模样重叠。

　　凉水入喉，躁动的心渐渐平息。

　　文书和饰演的团长上下打量着她，拧紧眉毛，却见惯不怪。他将谱子丢过去，不满嗤笑道：“又是她来不了临时找人顶了是吧？别搞砸，这回搞砸了你们就都完了。”

　　赵岚默默点头。

　　幕布拉开，她提着沉重地裙摆缓缓走上舞台，深鞠一躬，拂了拂裙摆，坐到钢琴凳上。

　　深吸口气。

　　随着一声“开始”，灯光就位，摄像机就位，她的十指飞速在黑白键上跳动。

　　/

　　一下午的拍摄很快就结束了。
　　第一天拍摄任务完成，还超额完成。

　　《乌云》剧组的拍摄位置早早在网上流传开，像文书和，或是其他艺人的粉丝都掐着点、有的甚至早早就来蹲自担。

　　探班。
　　顺便要个签名。

　　张琳也挤在这些人之中，举着牌子，踮起脚不甘示弱地在头顶挥舞。

　　终于，玻璃大门缓缓拉开。
　　保安先出来，在两边承护卫姿态。

　　人群一下就沸腾了。

　　张琳被东推西推，衣袖、裙摆皱巴巴的，却拼了命地保护怀里的牌子不被弄坏。

　　喊声越来越大。
　　人依次往外走，各个都长得很好看。

　　张琳伸长了脖子，期待到失望，失望到期待，心情过山车似的半天突然看见个眼熟的身影。

　　今天天气稍冷。
　　男人披着英伦风大衣，拿把没打开的黑伞，大步流星往前走。身形挺拔修长。

　　是齐川。

　　出于某种考量，张琳正要把写着串缩写字母的牌子收起来，换成贴有姜允珠大头照的牌子冲他挥。

　　却在这时，
　　齐川看向她的方向，唇角微翘。

　　我的个老天爷……

　　作为资深追星族，从内娱到韩娱，从小糊爱豆到顶流大明星，张琳什么爱豆没追过，这会儿对着张甚至不是艺人的脸，竟然不自觉愣神。

　　回神时懊恼至极。
　　方才应该拿手机拍下来的——剪辑一下，他们气运cp又有新的素材了。

　　没错，张琳是气运cp最坚定的铁粉。
　　粉头中的粉头。

　　突然，她眼睛一亮，看见在齐川后头，敞开的玻璃门走出身姿窈窕。

　　正要喊她的名字，视野里，走在前头的男人脚步微顿，转身，手在女人的肩上拍了拍。
　　他还打了遮掩伞，却不是给自己，很顺手、自然而然地递过去。

　　张琳看见他转过头，指着她的方向，口型应该是在说：“你的粉丝。”

　　“中间那里，举着牌子说他们都很爱你。”

　　姜允珠顺着他说得方向望来，和张琳对视，看见她在牌子上写着的、暗号一样的缩写字母，怔愣过后眼里很快荡开潋滟的笑意。

　　冲她挥手，笑着大步往她这走。

　　张琳感觉自己快要晕过去了。
　　她立刻举起另块牌子，贴有姜允珠美照。

　　“谢谢。”姜允珠一边给她签名，一边温声道谢。

　　张琳摇摇头，如愿拿到了心心念念的签名，将牌子贴在胸口，感觉幸福得快要晕过去。

　　她和姜允珠挥手：“珠珠拜拜！”

　　“拜拜！”

　　等人都走远了，张琳还站在原地。

　　视线穿过人群，落在一前一后往前走的男女身上，她愣了愣，骤然意识到一件事。

　　齐川看到的牌子上，写着的是姜允珠和粉丝间暗号一样的缩写——

　　那么请问，
　　他是怎么看出意思、并知道这是姜允珠的粉丝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