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七彩世界》落千水

4、第四章

　　人生大概是需要一点波澜和改变的。
　　以前有爸爸妈妈的时候，还有爸爸妈妈带来的那些人，若夕并不会觉得寂寞。但是在日本，除了有一家邻居可以来往之外，却没有别的什么人可以联系，过了一段时间，若夕终究还是很无奈的发现了一点——人类，都是群居动物啊！
　　所以她到底还是寂寞了。
　　准确的说，是无聊。
　　“一般学校的特长生、旁听生之类的，有什么要求呢？”不二家，她到底还是拎起了幸村当时的提议，“特长生大概不适合我，但我还以为旁听生一般只有大学才会设置这样的制度呢。”
　　“一般来说确实是这样。”不二由美子将一盘点心端到了茶几上，“特长生不适合你是事实，若夕。因为他们只是对平常科目的要求比较低而已。但有些学校最近也有了旁听生的招收，和大学不同，有些学校的旁听生确实是对特长生的一个补充。差不多是适应现在的环境啦……”
　　“简单说就是用来争取荣誉的学生吧。”在另一边，放学回来没有多久的不二周助却很无情的说出了事实。
　　“虽然这么说，但是也确实是为那些除了自己的专长之外别无所长的孩子们提供了学习和交流、教育的场所啊！”
　　仅仅是一句话，但是姐姐对这个社会的人情练达度比弟弟强得多的事实便能显现出来了。
　　而这两句话，也点出了所谓的旁听生的要求和作用。
　　和大学的一般意义上的旁听生显然是不同的。
　　不二也没有反驳姐姐，“现在有旁听生的学校……我就知道冰帝和立海大有这个制度……”
　　但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他的姐姐大人给拍了一下脑袋，“周助，除了那些网球名校你还能记住其他学校吗？神奈川那么远，冰帝的制度不适合若夕……我倒觉得奏光音乐学院附属中学和千秋艺术学院比较适合若夕哦！”
　　……这是什么学校？
　　完全没有听过的不二立刻沉默了。
　　虽然他也对立海大冰帝不熟悉，但好歹还是知道名字和大概情况的啊！所以他立刻低下头去看他的报纸。
　　“音乐学院和艺术学院吗？”若夕沉吟。
　　她也第一时间就把冰帝给划掉了。虽然她不知道冰帝的制度，却知道冰帝学院是什么性质。所以想也知道，这所贵族学校招收的特长生或者旁听生，不是给那些富家子弟们的后门，就是用来给那些孩子招收未来的助手用的。
　　而这两种她都不喜欢。
　　至于立海大，她也觉得神奈川远了一点。总不好要求外公再准备一所公寓吧？
　　“但是本身都是音乐和艺术学院了，还会招收我这样学音乐的学生吗？”
　　“呀……”由美子终于反应过来，“若夕你是学音乐的？”
　　他们都还不知道呢！
　　由美子倒是去过若夕得公寓里参观的，纯中国风味的装饰让她很惊叹，但是脚步也仅止于客厅的她，并没有看见乐器这一类的东西啊！
　　“因为……音乐这种东西，是不需要眼睛也可以的啊！”
　　只要用耳朵去辨别声音，用心去听感情就可以了。
　　手上的触感，也足以代替眼睛的作用。
　　若夕从小就被当作大家闺秀来抚养，中国的大家闺秀，也就不过是几种才艺要求而已——琴、棋、书、画。还有女红。或者厨艺也能算在内吧？
　　因为天赋的问题，她在棋之一道并不擅长，生性恬淡安然的她也是不可能需要有争胜之心的棋道的。书画因为眼睛的问题就更别说了。
　　所以，教育自然是集中在了“乐”这个字上面，这也本来就是六艺之一。何况她本来也就因为眼睛的缘故，听觉、触觉都相当的敏锐，对于音乐也有很高的天赋。
　　现在要说起自己的能力的话，若夕也就是对这一点最有信心了。自己觉得就算是水平不很高，也还是很能见人的。
　　但因为没有刻意显露过，害怕吵到别人的缘故，每天也只在隔音的房间练习，所以即使是邻居的不二家也并不知晓。倒是在音乐会上碰见，因为环境的问题而和她谈起了音乐的幸村知道她学的是音乐。
　　不二也投来有些诧异的一眼，“如果是学音乐的话，我倒觉得冰帝不错。冰帝一向注重学生音乐方面的素养。虽然音乐学院应该也收，但是那些艺术音乐学院之类的应该会有很多这一方面的比赛吧？”
　　招收学生可能比较严格，而且会有大量的大大小小各种各样的赛事。
　　一来他不知道若夕的水平怎么样，二来根据她几次的拜访，他觉得她应该是一个不喜欢争胜负，自己享受生活的人，三来则是看到她一个人住在外面却天天都有外公家派的车子接送，就能知道她的家庭环境足以负担冰帝的费用了。所以提出了这样的建议。
　　这是纯粹客观的提议。
　　如果放到一两个月之后，大约他都不会这么说了。
　　——如果是早一步知道若夕的乐器是什么，也不会提出这个建议啊！毕竟奏光也好千秋也好，都是以西方乐器为主的，对于若夕这样的人其实会很欢迎的呢！
　　**
　　若夕很认真的听取了这个建议。
　　对于自己的音乐水平，虽然这是她所有能力中她最有自信的。但放在人群中是什么水平？她却并没有很大的把握。
　　从小就是家里蹲的她，受到的教导来自父亲，还有一切父母邀回来的人，既没有参加过等级考试，也没有出去表演过，听取别人的评价。
　　甚至连父亲和他请来的人都没有就这一方面发表任何评论——你的音乐和其他人比的话达到了什么水平？
　　毕竟家里并不需要她去工作赚钱，也不需要她出去表演。学习这个只是很简单的为了怡情养性而已。现在她想要在父母不在了的情况下尝试一下学校的生活，却也并没有以此争名争胜的打算。
　　只是想着可以去学习，可以和同龄人交流一番而已。
　　因为一个人在家的她基本上已经到“闭门造车”的地步了。所以才只好拿了那个原本并不怎么有兴趣的提议出来试探性执行。
　　所以回到家里盘算了一通以后，她到底是把音乐学校的选择顺位排到了最后。
　　如果是一般的学校的话，旁听生没有那么严格，有必要的时候去上上课，给自己找点事情做也不错。所以虽然不是很情愿，她却还是把首选的目标定在了立海大和冰帝上。
　　两家学校都是著名的私立学校，教育条件、教学质量什么的都很好，都比较有钱也比较注重各种荣誉，所以才会有旁听生制度。
　　其中，立海大的历史悠久，学风较盛，冰帝更多收的是上流社会的富家子弟，很注重音乐方面的培养，在音乐教育方面久负盛名。
　　也就是说，从音乐的考虑，似乎应该选冰帝。
　　而从个人的喜好和私人角度来考虑，她又似乎该选立海大。
　　这就不免让她举棋不定起来。
　　“既然答应了爸爸妈妈要好好的活下去，那就不能关在一个人的城堡里面呢。”她考虑了半天，喃喃自语之后，还是拿起了的电话。
　　——不二家介绍的资料太简单了啊！
　　**
　　冰冷的建筑物环绕着暗沉的光。
　　若夕能判断这座学校的大门很大，也能判断这大门是金属质地。所以散佚开来的光是死气沉沉的，她并不喜欢。
　　不过，门口却有一个身周的光很温暖的人在。
　　——少年人身上的光总是比成年人明亮温暖。因为他们都是刚刚从蚌壳中孕育出来的明珠，还没有在名为“社会”的大染缸中污染掉，失去那种温润的光啊！
　　爸爸是这么说的。
　　但是这些年来，若夕看见很多应该是年少而明亮的光，却也显得相当的阴郁或者暗淡了。倒有些成年人的光芒还很温暖。
　　于是她便知晓，爸爸的话指的是大部分的情况，不能具体到个人上去。
　　“若夕！这里！”光团在对面招手呼唤。
　　仔细看的话，若夕只能看见他脸部的轮廓，并对他的身高做一个大概的估计，然后根据那些细微的散光来确定他穿的是什么颜色的衣服。其他就无法确定了。
　　但她知道，在他向她招手的那一刻，就好像那次和幸村他们走在一起的时候一样，有很不好的视线扫到她身上来，只是她无从判断这种“不好”代表什么。
　　“打扰了，凤。”
　　快步走上前，她躬了躬身，有些抱歉的说道。因为堵车的缘故，她比约定好的时间晚来了一点。
　　凤长太郎。
　　其实这个少年也不过只是一面之缘而已。他是舅舅指导的冰帝网球部的一员，但是一年级的他还不能在全国大赛这样的正式比赛作为正选队员出场。所以那天她去看比赛的时候，舅舅就拜托了他来照顾她，那天她被现场的拉拉队的声音震得头晕眼花，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弄了个耳朵轰鸣差点以为聋掉了，还是这个少年陪她去的医院检查。于是便认识了。
　　这一次，她隐晦的对舅舅说要来冰帝参观一下学校，果然舅舅也还是拜托了他。
　　“没有什么。”凤有些腼腆的说道，随即摸了摸头，“我在社团里面请假了，今天下午都可以。若夕你说要来参观，但是来参观什么？”
　　若夕小小的为难了一下，“我想……这件事情不告诉舅舅可以吗？其实我是想知道冰帝特长生和旁听生的情况。”
　　“诶！？”凤瞪大了眼，一脸不可思议。
　　当然，若夕看不清他的表情，却也感觉到了他的惊诧。
　　“就是这么回事。”她点头，很郑重，“我想找一个学校试试看能不能上学，目前有四所学校，想要一个个看过去。但是如果舅舅知道了的话，大概明天冰帝的入学通知就摆到我桌面上了吧……但是，我不想这样。”
　　凤想了想，点头。
　　确实是有这样的可能性呢！而他也可以理解少女不想要走后门的心思。
　　“好吧，我帮你保密。那若夕你是想成为哪方面的旁听生？”
　　“音乐。”
　　**
　　冰帝学院相当重视音乐教育。
　　虽然是选修课，但是也许是为了表示自己不是花瓶好歹有些才艺吧，反正不管什么原因，报这门课程的人相当的多。
　　甚至还有人在课堂之外还专门拜在了一些音乐大师门下学习的。
　　“……忍足前辈的小提琴拉得很好，听说他就在长濑大师的门下学习哦……”凤说的不无羡慕。
　　而若夕则在心底很无语——你彻底走题了吧？为什么变成介绍你认识的人哪些擅长哪些乐器了啊？
　　走在冰帝宽阔的道路上，若夕很自觉的往右树荫的那一边靠了过去。然后听一说起音乐就变得很兴奋的凤口中冒出来一连串莫名其妙的名字。
　　“我说。”终于得到一个空隙说话了，“凤，你不是网球部的吗？”不是音乐社的吧？
　　“嗯，是啊。”凤终于反应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刚才……我说的就都是网球部的前辈啦！”
　　若夕一怔，随即嘴角抽了又抽——原来感情你离题离的比我想的还要彻底，根本就是跑去介绍网球部了么？
　　“……凤，我不是来听你介绍网球部的。”
　　远处，全国大赛上差点把她的耳朵给震聋了的冰帝学院网球部拉拉队的声源声正隐约传来，现在听见还心有余悸啊！一个运动社团，至于这一整个学校都这么疯狂吗？不是说学生最重要的是学习？
　　“啊……哦，对不起。”凤听起来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脑袋，连忙挽救，“冰帝招收旁听生也不是那么严格啦，毕竟都是中学生啊。所以没有很严格的要求，指定的音乐比赛的比赛名次就可以了，如果没有这些，只要若夕你在音乐上能够表现出来的水平得到三个以上的音乐教师的认同也是可以的。入学后的要求，就是会被要求参加一些音乐比赛或者表演之类的……所以其实若夕你更要在意的应该是冰帝的教学质量和设施吧？”
　　“……听你这么说，我倒觉得先确认一下自己的水平比较重要。”
　　“水平什么的……”凤再挠头，“这东西主要是在音乐比赛和各种安排的表演中才能……”
　　这倒是。
　　这里没有和中国一样的音乐等级考试制度，若夕对此有些不解，这大约是制度方面的问题。不过，有大大小小的表演和比赛是可以确定的。音乐家往往通过或者比赛的名次扬名、出道。这样做，虽然没有常规的制度规范，却灵活了许多。而且比赛和表演，这样积累的经验，应该也不是考级这样的制度能够比拟的。
　　但随即凤又羞涩的笑了一下，“如果可以的话，可以让我听一下吗？虽然我不是专家，但是也学了很久的音乐，听过很多音乐会和比赛。大致还是能判断一下哦。啊，到了，练习室。”
　　若夕侧耳倾听。
　　“隔音措施很好……有很好隔音措施的练习室，两层楼，大概有……32间教室吗？”
　　凤明显的呆了一下。
　　“……嗯，32间，这里有各种乐器可以外借。虽然可能不是很顺手……”
　　“不用，我带了。”
　　若夕微笑，从自己的包里面取出了一个长条形的盒子。“虽然竹笛不是我的主乐器，但是水平应该和我的古琴差不了太多。”
　　“…………”凤再次沉默。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这是什么？”看起来是长笛，但是好像又和长笛有不小区别的样子……
　　“紫竹笛啊。”
　　**
　　完全没见过的乐器……中国笛。
　　虽然听过名字，但没能一眼认出来。
　　银发少年很沮丧。
　　他已经把自己本来就卷卷的头发弄成某种动物的窝了，但还是不知道怎么开口。完全不懂的乐器，怎么去判断水平的高低嘛……
　　“不要紧的，凤，音乐这种东西，技巧只有演奏者才更该重视。作为旁听者的话，只要用心去听就好了。”若夕安慰他。
　　无视了练习室里面的钢琴，她将紫竹制的中国笛放在了唇边。
　　什么曲子呢？
　　姑苏行。
　　她很想选这首。不过，现在这首曲子的话，会吹出浓浓的乡愁来的。所以还是算了吧……
　　还是选现在更多在琴曲中出现的那首曲子好了。
　　那首曲子，原本可应该是笛曲的啊！也是她最喜欢的曲子之一。
　　梅花三弄。
　　**
　　悠扬的音乐在隔音的练习室中响起，对于长于小提琴和钢琴的凤来说这是种颇为陌生的音质。笛子采用的是边棱音，和他擅长的乐器并不相同。
　　总觉得透着一股苍凉的味道。
　　但是……
　　闭上眼，他仿佛在眼前看见了一树在冰雪中盛放的雪白花朵，月光的掩映下光华灼灼，白日里云彩和白雪都在它的面前失去了颜色，忽而水映花姿，透着峥嵘孤傲、忽而金铁交鸣，寒风凛冽，却依然孤傲的挺立着，不肯敛去身上的颜色……
　　这大概不是因为他的鉴赏能力有多高，而是因为少女把想要表现的东西充分的表达了出来。
　　一曲终了，余音缭绕。
　　凤忽然觉得，以前没有听过这种乐器的声音，真的很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