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糖色陷阱》解青

6、豪门恩怨？

　　“师傅，请问我们这是……去哪儿啊？”

　　车子开出那条小巷以后就开始七拐八绕，就是不上主干道，在各种街头巷陌拐来拐去，很难不怀疑司机的意图。

　　姜恬悄悄打开了手机的GPS定位，又给室友陈可发了自己的位置信息，在车子又拐过一道弯后，终于开口小心翼翼地问道。

　　司机师傅穿得挺精神，相当职业化，只是骨子里仍旧是个粗犷的北方中年爷们，听到后面这小姑娘终于开口说话了，才从后视镜里瞄了一眼，后知后觉地从姑娘的神态中读出了一丝不安。

　　“啊，叶先生没跟您说是么？”司机连忙说，“姜小姐您别害怕，我姓黄，是叶先生的司机，是叶先生嘱咐我要送您回家的，绕点路只是防止被人跟踪。”

　　姜恬刚刚就猜到自己弄错了，这个师傅应当不是网约车司机，所以听他说了自己的身份并不惊讶。

　　让姜恬惊讶的是黄师傅貌似稀松平常的最后一句话，她本就偏圆的眼睛瞪得更大了，抱紧了放在腿上的运动包：“有人跟踪？”

　　司机笑：“倒也不是就百分之百确定，只是叶先生做事非常周密，平时自己都谨慎惯了，您的安全就更不能马虎了。”

　　姜恬不知道自己有什么不能马虎的，不管从哪个角度看，她这条命应该都不会比叶止洵值钱。

　　不过想必这只是司机大叔语言的艺术，倒也没必要深究，真正让姜恬在意的是叶止洵今晚的所作所为。

　　她并不了解这个和她有着法律意义上最亲密关系的男人，但结合现在的事情，以及之前叶止洵去迷迭香“捞”她的行为，姜恬总觉得今晚的MOS或许有什么蹊跷。

　　“——莫非那些警察跟叶先生有关？”她试图从后视镜中观察司机的脸色。

　　然而司机黄师傅显然训练有素，无论是眼神还是面色都一点没变，手握方向盘，潇洒地打了个弯，终于拐上了主干道。

　　“嗐，叶先生的事，我一个做司机的哪里清楚。姜小姐要是想知道，直接去问叶先生不是更快嘛——好了，后头应该没有人追，姜小姐您告诉我您家住址吧，我给您送回去。”

　　姜恬见司机师傅不愿意透露，虽不知他是真不清楚还是假不清楚，她终究是没再多问，兴许这涉及到职业操守和规章制度，她也不想让司机师傅难做。

　　“鑫城南里，在西五环外。”姜恬有些不好意思，“麻烦黄师傅了，我家住这么远……今天这么晚了还让您加班。”

　　师傅哈哈笑：“不算加班，我是专门开夜车的，只上夜班！年轻的时候我是开夜班公交的，那可比现在苦多了。叶先生生活规律早睡早起的，一般用不上我，不瞒您说，我最近都总担心要失业了，说来还得感谢您让我有活可干嘞！”

　　黄师傅是个颇为健谈的人，一开始避忌着作为叶止洵司机的专业素质要求不方便多言，现在见这个姓姜的小姑娘客客气气的又很好说话，邻家小闺女似的，深更半夜的，路远无聊，话匣子一开就收不住。

　　现在已是凌晨两点，即便是浮华璀璨如星城，这个点的大马路上也车辆寥寥，只剩零星的灯，载着姜恬的小车在星城南北纵横四通八达的道路上飞驰，穿过寂静的夜色，很快便抵达了姜恬居住的小区门口。

　　“鑫城南里，就是这儿了吧？”黄师傅再次瞅了一眼GPS确认是这里没错，才拐进小区。

　　这里位处远离市中心的外环地段，附近没有大商场没有写字楼，入目所及整条街尽是格调不高的小商铺。

　　这个时间这些店自然都闭门歇业了，一条街上除了路灯再没什么光源，这形貌看上去跟纸醉金迷的星城毫不相干，像是四线小县城折叠的一角。

　　煎饼鸭脖、美甲修脚，小理发店门口的三色柱不知疲倦地转，仿佛只要它昼夜不停地努力奋进，有朝一日也能成为CBD光鲜的时尚沙龙。

　　鑫城南里明显是个老小区，门口的铁栏杆生了锈，车进车出管得很宽松，黄师傅朝门房值班的大爷挥挥手，大爷眼睛都没抬就开闸把他们放进去了。

　　一直把姜恬送到了她住的单元楼楼下，黄师傅看着姜恬下了车，走之前，语重心长地：“小姑娘一个人还是别住这么偏的地方，这黑灯瞎火的，要是我闺女我天天操心死啦。”

　　姜恬摸摸鼻子，不知道该怎么和黄师傅解释，只能嘿嘿笑，含糊道：“好嘞，以后有机会一定搬……不过其实这种老小区，住的都是爷爷奶奶，单元楼一层两户，挺安全的。”

　　“那也不成啊，再怎么着这地方还是太偏了，不行不行，以后有机会赶紧搬哈！”

　　黄师傅最后叮嘱完姜恬，打了几把方向，掉头往外开，姜恬站在楼下目送着车开远了，才转头进了楼道。

　　楼道里好几个灯都坏了，一直没有人来修，楼里的居民们晚上都不得不在一片漆黑中，自己拿手机或电筒打灯上楼。

　　姜恬的眼睛稍微有点散光，看东西会有些微的重影，在这种过分昏暗的环境下，常常看不清台阶，于是每次上下楼都小心又小心。

　　她一只手拿着手机打光，一只手扶着楼梯把手，缓慢又谨慎地上楼。

　　手机的那束光破开黑暗，照亮身前半步的一小方空间，也点亮了姜恬一直没来得及体味的那点心事。

　　四下静寂无人时，她才觉得自己做回了自己，空落落的疲倦感涌上来。

　　决定放弃一个人是一回事，真正迈出这一步又是另外一回事。

　　何况杜明屿几乎代表着姜恬的整个青春。

　　姜恬低头看表，这块表是几年前杜明屿送给她的，当时他在追求一个女孩子，没有追到，已经买好的礼物送出去对方不收，原封不动地给他退了回来，他满心烦躁，随手就把这块表扔给了姜恬。

　　她一开始不想收，结果被杜明屿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地逮着发了一通脾气，最后只得收下了。

　　是香奈儿的表，细细的、黑金交织的表带，很精致，她其实很喜欢。

　　只是它过分贵重，一如她年少时不知天高地厚的爱情一般，与她自身的价值毫不匹配，因而戴在她苍白消瘦的手腕上，显得有那么几分滑稽。

　　明天叫个顺丰把这块表送还给他吧，姜恬想。

　　在逼仄狭窄的楼道中，她最后看了一眼这块原本不该属于自己的手表的表盘一眼。

　　202X年10月19日，凌晨3点08分。

　　她的青春在一段漫长的狗尾续貂后，终于戛然而止。

　　*

　　清晨6点，闹铃准时响起，姜恬有一种要把自己浑身的骨头拆了重新组装的痛苦，艰难地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按掉了手机闹铃。

　　隔壁的邻居在阳台上养了一笼鸽子，这会儿咕咕咯咯地叫个起劲，老楼隔音效果不好，鸽子拍翅膀的声音好像就在姜恬耳朵边上。

　　比之更扰人的，则是隔着门板传过来的、气吞山河的呼唤——还带胸腔共振的。

　　“甜甜！甜甜！！你还好么？！你回来了么？？？你的腰子还在吗？？？？？！”

　　姜恬睡意瞬间被冲没了，倏地从床上弹了起来，奔向房门。

　　门外自然是她的室友兼大学好友陈可。

　　陈可身上还穿着睡裙，一头及肩卷发乱蓬蓬的，呈现爆炸状，大概因为最近她加班也太狠，嘴角的位置爆了一颗红彤彤的大痘，搭配上她惊恐的表情——

　　姜恬一个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

　　陈可不知道姜恬在笑什么，她一把抓住姜恬，上上下下左左右右，连看带摸。
　　大约是确认了好友的四肢姑且齐全，器官尤然健在，才长长吐了一口气，拍胸口：“昨天我快两点才下班儿，到家连洗脸的劲都没了，倒头就睡，压根没看到你微信。刚一醒把我吓得……你下次发消息不许这么没头没尾啊！本来都要给资本家压榨进ICU了，有你这临门一脚我病程直接少三年，明天就去见阎王。”

　　“啊不对！”陈可翻了个白眼，“我天天都在见阎王，我看阎王都没我们组那个老夜叉会索命。”

　　对于陈可的工作状况、办公室政治，以及令人窒息的工作量，姜恬已经能倒背如流了。

　　陈可跟她都是星城大学的广告学专业毕业，两人的绩点都很好，是奖学金常客。不过姜恬大学的时候忙着到处打工，心思分散了许多，陈可的成绩比她还要好一些。

　　加上陈可精力十分旺盛，是个拼命三娘，大二开始就不停地刷实习：4A公司、互联网大厂、知名MCN、外企快销品牌市场部……这人在各种响当当的公司都实习过，比赛也没少参加，简历拿出去漂亮得过分。

　　大学的时候陈可就总跟姜恬念叨，说她这么拼命，不求飞黄腾达，但求卷死别人，只盼望毕业校招能在茫茫千万应届生中脱颖而出，杀进她梦想的公司。

　　陈可的目标实现了，在当时他们寝室的大部分人还处在毕业即失业的焦虑中时，她就如愿拿到了来自梦想殿堂的offer。

　　KME Tech. 大家一般都称作KME，是一家主营大文娱方向的新兴互联网公司，在员工招聘方向有两点最为出名，一是招聘门槛变态地高，二是一旦成功入职，待遇惊人得好。

　　只是大约有得必有失，陈可每天流着口水边数钱边按计算器，算计她还有多久能攒够首付，在星城这座著名的让年轻人断子绝孙的一线城市买房的同时，也不时感慨活着有什么意思，忙到连上厕所都要掐着时间，哪天但凡晚上10点前下班了，都得做贼似的偷偷摸摸，不但要防着领导，还要防着小人同事。

　　姜恬只能安慰她：没事，看看我，人也快熬没了，钱还见不着——有没有好受一点点？
　　……

　　姜恬9点还要横跨半个星城去录音，她早上没有太多时间挥霍，跟陈可简单说了两句，就开始迅速地梳洗换衣服。

　　“嘿嘿，我今天上午调休。”陈可倚在卫生间的门框上，一脸满足，“你没见我申请调休的时候老夜叉那张脸，比锅底还黑！老娘才不管他，再不休要猝死了。”

　　她拿出手机，边说边悠哉地划拉屏幕，然后被一条微博热搜吸引了注意力。

　　“哎？我司上热搜啦？”热搜榜没显示完全，陈可只看到一个KME的名字，她随手点进去，“不会是有人加班到猝死了吧？让我康康。”

　　这条热搜词条还挺长。

　　陈可仔细阅读。

　　#KME执行总裁叶止洵检举血亲嫌疑人已伏诛#

　　底下有官方发布的微博描述：
　　【“旭烽船舶”集团VP叶某与其子叶某某，涉嫌利用职权实施经济犯罪，涉案金额巨大，目前警方已取得初步证据，正在进一步调查。】

　　大家对干瘪的官方通报兴趣缺缺，真正让这条新闻一路冲上热搜的，是被扒出让警方取得“初步证据”的那个人。

　　叶止洵，老牌家族企业旭烽船舶VP叶靖和他儿子的亲侄子和亲堂弟，这个豪门家族第三代最小的儿子。

　　同时，还是另一家新兴大企业KME新上任的执行总裁。

　　——惊天动地的豪门恩怨！怎么能不让吃瓜群众热血沸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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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发几个小红包~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