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糖色陷阱》解青

31、意外的肯定

　　试完西里尤斯，姜恬又紧跟着试了罗菲娜和卡因这两个女角色。

　　幽幽听到后来已经放下了手上的笔，就连梁老师，都终于从他繁忙的公务中抬起了头。
　　“这是谁啊？音频部推荐名单里的么？”

　　幽幽摇摇头：“不是，是Melody那边来应征的——姜恬老师。”
　　梁老师道：“Melody那边我记得有两个推荐的人选吧？”

　　“对。”幽幽低头看了一眼名单，指着用红笔画了圈的两个名字，“西岭老师和李月月老师，都是业内资深配音演员了，当时您听了她们的demo也挺满意的，尤其是西岭老师。”

　　“嗯。”梁老师似乎回忆起了这两个人，应了声，然后目光又飘香还在念卡因台词的姜恬，“姜恬？没听过这个名字啊，Melody还有这个配音演员。”

　　幽幽作为梁老师亲手带出来的徒弟，对她这位师父的为人和习惯非常了解，知道梁老师工作中是一个惯于抓大放小的人，对一些在他看来无关紧要的细节忽视了也很正常。

　　她从善如流地递过姜恬的资料：“这位老师应该还是个新人，看出道时间只有两年，之前的作品在业内也不算很有知名度，配影视配角的多。”

　　梁老师眼镜下的眼睛飞快地扫过姜恬的资料：“这资历太普通了，没有什么亮眼的地方。”

　　“毕竟是新人。”幽幽善意地笑笑，“您没有关注过也是正常的。这次她会来参加试音，应该是因为之前咱们KME跟Melody有合作，所以Melody打包送了好几个人来。”

　　“呵。”梁老师皮笑肉不笑地。
　　他作为职场上的老人，对于这些弯弯绕绕清楚得很，有时候他很不耐烦应付这些，但身为成年人的基本责任感让他只能去顺应这些工作之余附带的人情。

　　KME跟Melody有合作，所以Melody明明知道有的人注定会落选，还是一起打包送过来，是为了显示自己的诚意，给KME面子，让KME觉得他们好合作。

　　至于这些来应征的人自己知不知道这点……

　　梁老师掀起眼皮，瞅了瞅这个十分卖力的新人。
　　——多半是不知道吧，不然何必这么拼，意思意思走个过场得了。

　　“好，就到这里，辛苦姜恬老师！”
　　姜恬最后一个角色试了一段，配导的声音就响了起来，打断了她的试音。

　　“啊，好的，辛苦各位老师了。”姜恬放下剧本。

　　商务永远都是这间屋子里最善于经营人际关系的，她例行赞美了一番姜恬——实际上这些台词，录音棚里的其他人耳朵都要听得起茧子了。
　　每个配音演员试完她夸得都大差不差，还能让大家都觉得十分的真诚，不得不说这也是一种才能。

　　“那今天就到这里吧，姜恬老师可以先回去，我们这边回去一起讨论一下，大概三天左右就会给到答复的。”
　　“好的，麻烦了。”
　　姜恬笑笑，低头收拾东西。

　　她的头脑可没有被夸晕乎，很清楚对方说得都是客套话，至于这个答复……必然也只是礼貌的拒绝。

　　离开录音棚的时候，姜恬朝大家欠了欠身，周到地将门关好。

　　她转身就要往电梯的方向走，却在刚刚走到电梯间的时候，被人从身后叫住了。

　　“姜小姐。”
　　一个听上去懒洋洋的男声。

　　姜恬回头，才发现，叫住她的是刚才那个在录音棚中，一直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的编剧老师——梁老师。

　　她不知道这位编剧老师找她有什么事，但还是理解性地点头招呼：“梁老师。”

　　梁老师在距离她两步路的地方停下来，然后伸手在口袋里摸起来。
　　这位编剧老师看着稳重，整体却有些懒散的不修边幅，口袋里不知道装了些什么东西，鼓鼓囊囊的。

　　这一摸，摸出了烟盒、手机，还有车钥匙，他在这堆杂物里面挑拣了一会儿，才用两根手指拎出一张被夹在中间的白色卡片。
　　是一张名片。

　　梁老师将名片递给了姜恬，姜恬愣了愣，双手接过。

　　她低头看，名片上的内容很简单。
　　梁成，编剧指导-繁星工作室
　　联系电话：136XXXX357
　　邮箱地址：[e-mail]

　　姜恬一时摸不清这位梁老师的意图，毕竟以现代人的社交方式来说，递名片这种行为……多少显得有点太过“古典”了。

　　梁成这人的心思倒不像他的外表那样粗放，显然读出了姜恬的心思。

　　他解释道：“可能对于你们年轻人来说有点老派，不过除非实在必要的话，我工作上更喜欢邮件或者电话沟通。微信消息嘀嘀嘀的，听得烦。”

　　姜恬回忆了一下刚才梁成皱着眉头接打电话和回复消息的样子，大概也可以理解他为什么要这样。
　　毕竟是个编剧，看梁成的气质也像个中年文青，总是被社交网络轰炸，会嫌烦也正常。

　　“请问您给我名片是……？”姜恬略显迟疑。

　　梁成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开门见山地：“我觉得你应该心里也有数——你拿不到角色，这三个角色里的任何一个都拿不到。”
　　他讲话直白得不留情面，姜恬也不觉被冒犯，她还挺喜欢跟这种单刀直入不绕弯弯的人打交道。

　　她坦然道：“嗯，我知道。”

　　“但我觉得你还不错。”梁成又说。
　　姜恬歪头看他。
　　“总之，我还挺看好你的。先交换个联系方式，说不定以后能用上呢——哦，我没有拿你当工具人的意思，我是说，以后可能我们互相都能用上。”

　　梁成说完顿了顿，想起什么似的掏出手机：“你给我打个电话呗，我存一下你号码。”

　　“啊，好的好的！”
　　姜恬做配音演员做了两年，极少被人夸赞，虽然梁成只是说了一句“还不错”，对于她来说，已经是难得的认可了。

　　不管有没有下文，能够和甲方搭上线，也算是收获。

　　于是姜恬给梁成打了电话，两人互相存了号码，梁成才离开电梯间回去。

　　乘坐电梯下到了一楼，一抹黑色的人影一晃而过，姜恬看见了，觉得有些眼熟。

　　人的目光大约是有实质的，就在姜恬抬眼的下一刻，对方也朝她看了过来。

　　白衬衫黑西装，区别于其他人的体面工整的打扮，戴一副细框眼镜。

　　姜恬在记忆中稍微思索，忽然想起了这个人——这不是上次给她指路的、叶先生的秘书吗？

　　肖焱最开始的时候，眼神有些迷茫，不过他极为细致周密，记忆里非常好，几乎是顷刻间就想起了眼前这个女孩。

　　叶止洵的办公室，平时除了他和叶俊哲以外就没有人进去过，哪怕是叶总的熟人，要见叶总也都是在接待室。
　　所以他当时对这个被叶总亲自邀请进他办公室的女孩，印象还是很深的。

　　“您好，姜小姐，又见面了。”肖焱上前几步，礼貌地微笑，“是来找叶总的吗？叶总现在在开会，需要我带您去招待室稍微休息一会儿吗？”

　　姜恬连忙摆手：“不是的，我今天是来……呃，试音的。”

　　“试音？”肖焱有些疑惑，紧接着在头脑里迅速排了一遍最近公司在进行中的项目，以及录音棚的占用情况，恍然，“是繁星工作室的在研项目？”

　　姜恬有几分迟疑，她其实心底里不太希望叶先生知道她跟KME之间的具体工作交集。毕竟她跟叶止洵关系特殊，她觉得，这种私人关系若是被牵扯进公事，对叶先生不太好。
　　而且从叶先生做的那些事情也不难看出来，他本人就是一个相当讨厌裙带关系的人。

　　肖焱是叶先生的秘书，如果让肖焱知道了，很有可能叶止洵也就知道了。

　　肖焱却是聪明人，他见姜恬踟蹰，便了然道：“是不是不方便透露？姜小姐不用在意，当我什么都没问就好。”

　　他的态度让姜恬松了一口气，同时暗暗感慨，不愧是叶先生的秘书，光是察言观色的能力就不是常人能比拟的。

　　两人客气地寒暄了几句，姜恬便跟肖焱道了别，离开了KME。

　　肖焱是下来帮叶止洵订会议室的，他订完了也就折返回了37楼。

　　37楼叶止洵的办公室里，叶总今天难得地没有在工作，正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同样是睡觉，叶止洵的姿势规规矩矩，双腿着地，只有上半身靠在沙发的扶手上，像是假寐一样，和一睡起来就四仰八叉的叶俊哲完全不同。

　　见叶止洵在睡觉，肖焱便放轻了手脚，然而似乎还是吵醒了叶止洵。

　　“订完了？订的几点的？”叶止洵的声音犹带一丝睡意。
　　连续没日没夜的工作好几天，肖焱都能看得出来，他老板的身体已经拉响警报了。

　　要不是实在困倦，抵御不了身体的抗议，他根本不会在大白天睡觉。

　　肖焱曾经委婉地劝过叶止洵要注意身体，不过效果可以忽略不计——想来也是，连叶俊哲劝都不管用，他一个外人说的，更不可能有效果了。

　　“订了下午六点半的。”肖焱规规矩矩地回道。
　　“嗯。”叶止洵坐直了身子，揉了揉眉心。

　　肖焱提起桌上的茶壶，感觉到分量很轻，便去角落的茶水间添水，一边随口道：“刚才我在一楼碰见姜小姐了。”

　　叶止洵肉眼可见地一怔，抬头：“姜恬来了？”
　　“嗯，似乎是有工作上的合作。”肖焱没有再透露更多，也没说自己的猜测。

　　然而叶止洵是什么人？他稍微一联想，就猜到了姜恬来KME的原因。
　　“繁星的那个项目啊。”叶止洵也不知道是在跟肖焱说话，还是在自言自语。

　　肖焱没有回答，只是笑笑，将茶壶放回原位，给他的上司倒了一杯新鲜的热茶。